《离火沉渊》燃灯渡海

6、第 6 章

　　他当然没血可以再吐，也没有去接昙渊的帕子，抬手用衣袖胡乱擦了两把脸，摇摇欲坠地站起来，走到赤因身前，说道：“赤因，我****”

　　鉴冰连忙过来扶住陵光，冷冷看了眼赤因，也不多言语，若说从前赤因和陵光斗斗嘴偶尔过两招，他能当玩笑看，刚刚赤因趁陵光不注意出的那一手可真的是太阴太脏了，要不是昙渊出手及时，那一下要正中陵光脖颈了。

　　赤因受伤不比陵光轻，刚刚又生生被打断了法术，神力反噬也是连吐了几口血才缓过来。

　　他挣扎着站起来，狠狠看了眼昙渊和陵光，鉴冰扶着陵光经过昙渊身旁，道了声谢，不做停留地离开了。

　　昙渊俯身捡起那把长剑，收回剑鞘，看也不看赤因一眼亦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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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之南陆，离火宫。

　　鉴冰把陵光扶到床上，宫内的小仙侍看陵光一身伤回来吓得不轻，连忙过来替他换衣服洗脸包扎。

　　“你还知道说人家用三岁小孩的把戏，怎么最后还是中套了呢。”鉴冰与陵光打趣道。

　　不说便罢了，说到这个陵光就气不打一处来：“还不是因为你他妈的突然说话？你不来帮我揍他还跟他一起坑我！”

　　陵光嚷嚷完，也不知道是真被气到了还是受了什么内伤，惊天动地地咳嗽了半天，鉴冰看他惨兮兮的，也不好再开玩笑了，顺着他的话安抚：“下次一定帮你打回来。”这也不全是安抚，就冲赤因刚刚那阴招，鉴冰怎么也要教育一下赤因。

　　陵光不再说什么，今天一天发生的烦心事真不少，劳心又劳力，他常年无所事事养尊处优下来，哪经得起这么折腾，喝下仙侍端来的药，调理内息闭目养神，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看陵光睡下，鉴冰又嘱咐了仙侍几句，便离开了。

　　刚踏出天之南陆，鉴冰便收到一道传音诏书，是天君召他去紫微垣。诏书简短，没有说明原因，不过除了陵光的事儿，还能有什么事儿呢。

　　鉴冰叹了口气，收起诏书往九天而去。

　　到了紫微垣内殿，除了天君外，还有一个刚分别不久的昙渊。

　　天君与昙渊私下关系不错，鉴冰来时，二人不知谈论起什么，引得天君笑出了声。看到鉴冰，天君立刻收起笑脸，苦大仇深地看着他。

　　“鉴冰神君，听说陵光神君与赤因殿下打起来的时候你在场？你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到的时候他们二人已经打起来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凤凰族人从来就仇视陵光，想来又是赤因挑衅在先吧。”鉴冰笑道，“赤因殿下的脾气，您是知道的。”

　　天君心道，这话说得好像都是赤因的问题似的，赤因脾气是不好，陵光是个什么臭脾气，他也是从小就领教过的，还能不知道吗。

　　“赤因殿下受伤不轻，方才还是苍梧之野来人护送他回去的，本来他们关系便不好，这一打起来岂不是更糟了，您怎么不早点拦着呢？”天君幽怨道，陵光他们虽然辈分在天君之上，但论起来仍在九重天，这一出闹完，凤凰一族少不得又要来九重天找他麻烦，仿佛孟章的事儿还没过去多久，这么快又要替陵光收拾烂摊子，一想到那群唧唧喳喳的长毛鸟天君简直不想干了，偌大的九重天，没有一日安生。

　　“也是我一开始把这事儿想简单了，以为他们就是互相看不顺眼打一架出出气。”鉴冰叹了口气，复又正色道，“我刚要去劝架呢，赤因就趁着陵光分神下死手。说到底赤因殿下还是年轻了，若非昙渊上神出手及时，陵光但凡出了什么事，我和执明无牵无挂，大不了与苍梧之野鱼死网破，他敢拿他所有族人的性命开玩笑吗？”

　　这一个个都不是能得罪的，天君连连摆手汗颜道：“神君别开玩笑，陵光神君什么身份，哪至于和赤因切磋一下就出事。”

　　鉴冰笑笑不说话，不管陵光出不出事儿，苍梧之野的态度已经摆在这，就是决意和陵光彻底交恶了，他与陵光是至亲兄弟，自然要站在陵光这一边。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昙渊开口道：“天君想要□□，但他们未必这么想，凤凰一族的繁荣靠的是几次天魔交战的功勋，混乱是他们攀升的阶梯，而如今的天界稳固，兵力也逐渐强盛，即便再有战事，也无须苍梧之野的帮助，何况梵关之战后，他们便有了不臣之心。听说赤因从前也多番挑衅陵光神君，想来不完全是因为私人恩怨，也是想找个借口断绝与九重天的关系。”

　　鉴冰有些意外，他平常并不了解天界的邦交，听昙渊一说才知道原来还有这样一回事。

　　天君则很苦恼：“所以才更不能打起来啊。”

　　“反正如今天界兵力强盛，失去苍梧之野一个属臣也没什么吧。”鉴冰倒是很无所谓，他知道天君在苦恼什么，只是他与天君立场不同，活得也比天君久得多，在他看来这世上聚散离合都是常事，苍梧之野最初也并不属于九重天，天界当年靠威逼利诱哄得苍梧之野归顺，既是因利而合，那如今要因利而散，也在情理之中。

　　天君欲哭无泪：“这可是祖宗基业……我不要做这千古罪人……”

　　鉴冰与天君并不相熟，此任天君比他小太多，他猛一回忆都回忆起前任天君小时候跟在他身后非要“在老虎嘴里拔牙”的傻样了，如今连那傻小子的儿子都当上天君了，只是没想到一代不如一代，看起来此任天君是个只想和稀泥懵事儿的，从前只在场面上打过交道，看起来还以为挺正经的呢。

　　鉴冰露出一个场面上的笑：“天君若是没有别的事，我便先走了。”

　　“诶，有事有事！”天君连忙道。

　　“与苍梧之野和解的事，免谈。”鉴冰撂下话，也不想再多呆了。

　　昙渊抢在天君之前开口：“鉴冰神君，陵光神君的伤如何了？”

　　鉴冰顿住脚步，眼带笑意地打量了一眼昙渊：“劳上神挂心，陵光暂无大碍，只是神力消耗比较大，稍微养段时间就好了。”

　　昙渊面色不动，只道一句：“那便好，麻烦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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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鉴冰来看陵光时，和他提起赤因对他动手的背后原因，陵光倒是和鉴冰想法一样，无所谓苍梧之野归不归属于天界。

　　“不过他为了这事对你下死手我是真想不明白，说到底你们之间，也没有这样大的仇怨吧。”鉴冰不解道。

　　陵光滞了滞：“其实是我先动的手，下手也没有太客气。”

　　鉴冰挑眉。

　　“不过也是这小子欠揍，先来挑事的，我想我要是和他打一架，动静弄大点，大家应该都来关注这事儿了……”陵光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道，“谁知道昙渊又来多管闲事！”

　　提及昙渊，鉴冰没忍住，贱兮兮地和陵光分享了一下昨天昙渊对陵光表达出的关心：“我和你是什么关系，还用他‘麻烦’我来照顾你？这小子还没出戏，还把你当他的人呢吧。”

　　“你再提他一次试试！”陵光炸毛。

　　就在此时，执明推门进来：“哎呦，我怎么一早起来就听见满天界在说‘昙渊上神英雄救美’，这是发生了什么？”

　　“…………”陵光这几天几乎一直在生气，此刻实在没有力气再和执明发火了，捂脸哀嚎一声躺会床上，大被蒙头，决意装死。

　　昨天执明不在九重天，没能赶上陵光赤因的斗殴事件，鉴冰自然而然代为转达，顺便说了天君召见时说的内容。

　　执明先前听到的版本已经是经过几版变异，毕竟赤因和陵光最终都没出什么事儿，所以在天界众人的八卦中自然被弱化了，听了鉴冰所说才知道原来还有这样的隐情，不过陵光此时肯定不想听他们说这些道理，他道：“那也不可以薅我们的鸟。”

　　鉴冰表示赞同。

　　陵光这才从被子里钻出来，单看气色倒是没什么问题，不过精神有点萎靡。

　　“看着没什么事儿嘛？”执明把陵光上下打量了一番，随手拿了壶茶自斟自饮。

　　“废话，我还能被赤因打出什么事儿来吗？”陵光不屑道。

　　其实除了神力消耗比较大，陵光受的伤确实不算严重，他闷头谢客主要还是心情烦躁。

　　至于为什么烦躁，陵光可没脸和鉴冰执明说。他从前不知道几百年没做过梦了，最近简直魔怔了一样，天天梦到昙渊……准确来说，前几天梦到的都是云扶，昨天梦到的才是昙渊。

　　梦里的昙渊单膝跪在他身侧，用白帕替他擦了擦脸，越擦两人的脸越近，不知不觉对视在一起，周围围观的神仙们都拍手叫好，最后昙渊红着脸和他接吻……

　　陵光惊醒之后简直一身冷汗，幸好是梦，不然真能恶心他几百年。

　　可是自己在三千界历劫的时候和云扶能干的全干了，怎么当时一点都不排斥呢！

　　陵光面色不善地说：“你们想个办法，最好能让天界所有人把我和昙渊这件事忘了。”

　　“我的祖宗，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鉴冰做出一个夸张的表情来。

　　执明劝道：“物极必反，你越是想着让大家忘了这事儿，说不定大家就越是记得清楚。”

　　这话倒是没错，昨天自己和赤因打那一架不就弄巧成拙了吗？

　　“那怎么办？”陵光咬牙切齿。

　　“不如反其道而行之，你就想办法让大家都知道，逢人就说。”执明呷下一口茶，慢悠悠提议。

　　“或者干脆顺水推舟，和昙渊在一起得了，这样也就没人觉得你们在三千界的事儿有什么稀奇的了。说白了大家不过是看个新鲜嘛。”鉴冰也有想法。

　　“……”

　　鉴冰笑道：“话说回来了，让你去三千界玩一回，原就是想让你好好经历一下常人的七情六欲，虽然对象有些意料之外，不过目的总还是达到了的。你这回理解孟章没？”

　　有什么理解不理解的，陵光觉得裴述和自己根本不能算一个人，要换做自己根本不可能喜欢云扶，他道：“就算裴述爱云扶爱得死去活来，那也不是我，孟章是历劫历懵了吧，转世投胎之后还分不清。”

　　鉴冰叹了口气：“不谈你，你是个棒槌。你从当时裴述的角度来看呢？”

　　“凡人就是容易陷进情情爱爱里，不足为奇。”陵光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