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火沉渊》燃灯渡海

5、第 5 章

　　“好看吗？”陵光问道。

　　不问还好，一问般云脑子里自动跳出她觉得最好看的部分，那简直不能描述，长生镜可以看到转生的神仙们在三千界的一切景象，嗯，一切……

　　裴述与云扶互为挚爱，自然少不了要做些挚爱之间该做的事，那场景想起来就让人血脉偾张，何况裴将军还是被那个的……

　　般云脸上飘起两抹可疑的红晕，连忙抬起袖子做作捂脸，只露出一双大眼佯作无辜：“好看，神君风姿绰约气质脱俗，天上地下第一绝色，怎么能不好看。”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陵光受用地点点头：“就当你是贪看本神君的美貌了，你要是还看到些什么……”

　　般云连连摇头：“没有没有，我就是有段日子没见着您了，所以来着看看以解思念，哪有别的可看，神君您就算成了凡人也是风华绝代，征战沙场神勇无比，般云拜服。”

　　旁人或许与陵光不熟，但般云算是例外，是高阶神族之外极少数能常与陵光打交道的小仙，她可太知道陵光平时的臭脾气了，确实除了美色外也无甚好看的了，但陵光美得张扬耀眼咄咄逼人，其实并不如昙渊的长相对般云胃口。不过这些般云是不敢对陵光说的。

　　“您亲自找我，可是有什么要紧事？”般云问道。

　　“离火宫有几处琉璃瓦坏了，我本想去天工坊自己挑点回去，可是门口守了只不长眼睛的葫芦精不让我进去，我可不得亲自来找您吗？”陵光语气不善。

　　般云想起守门的小葫芦，“哎呦”一声：“他还是个孩子呢，是我表兄二姨家长了三百年的葫芦藤机缘巧合结出来葫芦成了精，他家孩子多没地儿养，给安排我这来了，也就半个多月的时间，哪有福气见过您呢？您千万别生他气，回去我就让他给您道歉。”

　　陵光不屑地扬扬眉：“我还不至于同他生气。”

　　般云一拱手：“您海量。”

　　“不过离火宫我打算重新修葺，过两日我会遣人把图纸与建材清单送到天工坊，还请你多费心。”陵光悠悠说道。

　　般云咬着后槽牙，面色不改应了声“是”，如果不是当着陵光的面，她现在可以一口血喷出来洒满飞云涧。

　　陵光满意一笑，负手悠然离去。

　　等看不到陵光的身影，般云才哀嚎一声，随手拽了朵身旁的花出闷气。要知道给陵光修缮宫殿可是一桩极其浩大的工程，幸而因为浩大所以陵光也极少大兴土木地修葺，最多是修补一些角落，但般云跟随公输子小一万年来，有幸与公输子一起为陵光重修过他的偏殿，那短短三个月，般云感觉师父仿佛一下老了三万岁，连带着她也沧桑了许多……陵光对细节要求严苛之外，还爱在一旁监工，略有不合心意地地方就要推翻重来，幸好最后陵光给的报酬丰厚，不然般云真的想不顾身份与陵光决战九重天。

　　陵光能堵众人口一时，不能堵众人口一世，小仙们惧怕他，不敢提及，但总有一些位高权重不怕死且与陵光不对付的上神。

　　譬如眼前这位——

　　赤因不知来三重天作甚，恰巧与陵光打了个照面便一脸笑容地贴了过来：“哟，陵光神君好啊。”

　　要说陵光向来高傲，看他不爽的神仙很多，但是陵光自矜身份基本都不会放在眼里，觉得同他们理论是很掉身价的事。赤因论身份，乃是凤凰一族的现任首领，其实已经是很尊贵的身份了，上古神兽的一族之长，论起来是能和天君平起平坐的身份，但陵光依旧不怎么正眼瞧他，可偏偏赤因就爱凑到陵光跟前，凑得陵光满眼都是他，不得不正眼看他。

　　不过陵光今天心情不佳，赤因和他关系从来就不好，无事还要嘲讽两句，如今有他下凡历劫这档子八卦，赤因不拿这事来笑他才怪。

　　果然不出陵光所料，赤因的目光在他身上纠缠了一圈开口道：“许久不见，陵光神君风采依旧啊，昙渊上神真是好福气。”

　　之前鉴冰执明与他开开玩笑，他最多做做样子唬下人，但赤因这种半生不熟不识好歹的凑上来，陵光是怎么也忍不住了。

　　神力地剧烈波动让陵光四周的空间都扭曲了，他连招呼都懒得招呼，抬手就向赤因挥去。

　　赤因既然敢上来挑衅了，自然做好了被揍的准备，轻巧地躲过了这一拳，但陵光显然杀气腾腾，赤因也不敢掉以轻心，连退两步以守待攻。

　　陵光目光森冷，抬手一个火诀：“听说凤凰一族能浴火重生，我今天就拿你来试试。”

　　凤凰与朱雀同属火相，但朱雀降世引来天雷赐火于世间，凤凰则浴火而生，这样看来陵光还是凤凰族的先祖，凤凰一族别的没学到这位先祖，只有高傲自大一脉相承，是以这也是赤因看陵光不爽的原由之一。

　　赤因的父亲宿则还在的时候，赤因是少族长，整个凤凰一族对他寄予厚望，宿则更是从小对他严加教导，不论是神力还是近身战斗，赤因都自信不逊色陵光，何况兵法战术也是他从小的必修课，三万年前的梵关之战，凤凰一族的战斗可全是他指挥的。

　　火焰裹挟着神力袭来，赤因的周身也顷刻燃起火光，吞没了陵光甩出的火诀。

　　陵光确实不怎么有战术头脑，其一因为他神力强大，一般只靠绝对力量就能碾压敌人，其二因为他本职是创世神，并不需要他战斗，例如梵关之战他和另外三位创世神都是只在魔族合体自爆破天之后出场补了个天，前面的战斗他们只负责各自镇守天之四陆。

　　他虽然自大，却也不得不承认如果和赤因打下去，胜负确实不好说，所以他要速战速决，瞬间爆发出无上神力，金红色的火焰层层包裹住赤因，高温扭曲了空间。

　　赤因以火攻火，勉力招架这一瞬间爆发出来的强大力量，嘴上仍然不忘挑衅：“看把你急的，和你随便聊聊而已。”

　　火焰的温度猛然暴增，二人四周的云霞几乎尽数蒸腾，露出一大片空地，这也算是奇景了，原来九重天不止被云霞分隔开，也是有地基的。

　　陵光凝火化枪，旋身进入熊熊烈火之中，刺向赤因，赤因没有躲闪，肩膀生生受下这一刺，却也拉近了和陵光的距离，捏在手心的法术一个不落地全都打中陵光。

　　这样大的动静，其实招招式式都只发生在瞬息之间，即便惊动了别人，寻常小仙感受到这样的澎湃的神力对撞也不敢轻易前来围观，品阶高的倒是来了几位，看到是陵光与赤因也不敢上前来劝，再说凤凰乃不死鸟，横竖死不了，也没什么好担心的，至于陵光，他们似乎都默认陵光不可能有事。

　　而赤因与陵光，因为早就互相看不顺眼，难得陵光绷不住先动了手，赤因便决心打到有人来劝架为止，反正也不会过太久的，若是他能打赢陵光，正好能为凤凰一族正名。

　　只是打着打着，赤因想起陵光从前看他的眼神，气血翻涌，下得几乎都是死手，他是带兵与魔族打过仗的，有过近身实战经验，手黑得不得了，他以为陵光这种高高在上的神君没打过这样的架，应该是招架不住的，却不料陵光似乎也很有经验的样子。

　　这倒是暴露了赤因其实并没怎么了解陵光历劫之事，陵光在三千界可当了几十年将军呢，虽然不是战术指挥，却实打实的是和人干仗的，只身一人一杆长枪杀进敌军中干翻十几二十个人不是问题。加上裴述的人物设定，从小桀骜不驯常与同龄小孩打架，也是个手黑的。

　　两人有来有回过了几十招，从法斗变械斗，最后变成肉搏，场面很不好看，因两人本体都是鸟类，都打扮得花枝招展，老远看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俩大姑娘扯头花。

　　这是鉴冰赶到现场后发出的评价，引得周围几位仙君笑出了声。

　　鉴冰原离得不远，就在四重天，突然感觉到一阵熟悉的神力波动从脚下传来，他算算日子还以为是陵光蹲点昙渊，和昙渊打起来了，紧赶慢赶地就下来看热闹了，没想到原来是和赤因。

　　赤因和陵光几乎是一路性子，鉴冰早几万年就说这俩迟早要干一架，是以现在真打起来了，也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不过另外几位看热闹的并不太了解其中原由，都让鉴冰上去拉拉架。

　　鉴冰再看俩人打得不堪入目，实在太丢脸了，在场也只有他拉得了这个架，不得不只身前去。

　　赤因的角度正好能看见鉴冰，此时此刻还不忘与鉴冰打招呼：“鉴冰神君。”

　　陵光不为所动，挥出一拳道：“三岁小儿的伎俩。”

　　偏偏鉴冰礼貌得很，有人同他打招呼他必得回应，也对激战正酣的赤因招呼了一声：“赤因殿下。”

　　陵光正好为了躲赤因的一道火诀而侧开身子，听到友人的声音下意识偏了点头看过去。

　　而赤因却全神贯注，逮住了这一瞬间，积攒多时的神力凝成诀向陵光射去，俨然是奔着陵光的喉咙而去。

　　鉴冰没想到赤因真的会下死手，反应过来刚想捏诀，就见一道缠绕雷电的剑光破空而来，与赤因的神力当空相撞，“嘭”地炸开来，神力带来的冲击波将较近的三人都推开好几步。

　　尘霭四散。

　　陵光狠狠啐出一口血，正准备起身再战，却有一方白帕递来。

　　他顺着白帕看去，一只如白玉雕铸的手，一截银白的箭袖，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昙渊单膝跪在他身侧，手上拿着一方白帕，语气轻柔：“脸都脏了，擦擦吧。”

　　陵光还想再喷一口血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