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神榜·哪吒重生·云冰》古井澄葵

18、无数（十四）

　　生活闲适得太久，对于岁月停留在二十出头的人来说显得残忍，它会吹凉你的热血，消磨你对未知的探求，对冒险的热爱，所幸当波澜遽现时，血液渐热，盘龙复苏。

　　敖丙每个工作日都会在德兴办公楼呆着，由李艮带着学习如何让这栋大楼运转。把控水源是不可能的，敖丙直接放开手，让属下在公告栏宣传位张贴上“节约用水”字样就够了。
　　李云祥也有自己的事要做，经营修车铺，在大圣车场跑比赛，在自己的院子里研究各种奇怪的手工。他的手巧得很，能做出很多花样，目前计划着给敖丙改辆摩托。
　　原本敖丙对红莲的记忆也淡了不少，奈何车好好的在李云祥那，李云祥一开车出现在他面前，那股喜欢劲儿又立马冒出来了。这次敖丙只是瞟了两眼红莲和李云祥说着什么，又瞟了两眼红莲……李云祥忍不住笑出来，主动提出给他改一辆，保证不比红莲差。
　　一个在闹市一个在郊区，两人看似互不相干的生活由一条路连通着。李云祥经常会在敖丙下班时，骑着红莲出现在德兴门前问：“德三公子赏不赏脸。”一起吹风，喝酒，一起到海边看夕阳去。
　　白天学了很多东西，敖丙犯懒不想整天闷头在一堆文件数字里，就回答李云祥说：“走呗，看在红莲的面子上。”
　　两人的相处方式与当初相比和平得多，与普通人相比却又好像鞭炮撒满地，时不时踩到个听见噼啪一声响，比如现在……
　　“去不去吃烧烤？”红莲后头坐着敖丙，李云祥骑着车在东海扩宽铺平后的沿海公路上飙车吹风。两人回来也有段时间了，正好今天周五明天周六，可以放松一下，“我知道家海边烧烤，味道不错，风景挺好。”
　　“去，不合我意就把你扔东海里现捞，拿你的火现烤。”敖丙坐在李云祥身后，双手环在他腰上感受空气凑上面颊与他交换贴面礼后又极速退去。虽然他三天两头就能这么感受一次，但每次都会像是初尝试，百试不腻。
　　红莲一个漂亮甩尾，李云祥把车停到海滩入口边的停车位，半路上敖丙跟他说先去趟洗手间，李云祥给他指了指方向先去占位置点菜。
　　李云祥到了鱼妹烧烤，挑了个外边的位置坐下等人来招呼，但没想到是这么个招呼法。
　　他坐在位子上玩手机，边上走来个人给他递菜单，李云祥也不看来人是谁，点点头说句谢谢就准备点菜，还没拿起笔，突然拉响的危险警报惊得他一勾腰蹿到边上，这才看清全貌。
　　来的人是烧烤摊的其中一位店主，穿着工作服却从衣袖里甩出把匕首捏着，此刻正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你做什么？”李云祥降低一点重心，把缠绕混天绫的右臂横到身前，与莫名其妙发难的人对峙。
　　只是还没站稳两秒，这人就接二连三地向他挥匕首，也不说原因。
　　李云祥除了防卫并没有多余动作，一退再退。突然觉得这股莫名其妙的感觉有些熟悉，这人是不是很早之前，他第一次来这吃烧烤的时候就对他抱有敌意来着？
　　对方的进攻没有放缓，仍旧保持着刀刀要害的架势。李云祥觉得再这样下去不行，在对方的匕首直冲他面门时侧过脸，手抓上她手腕顺势将人甩了出去。
　　鱼妹被李云祥甩出在沙滩上滚了几圈，站起身就看见身边赶来的姐姐，赶紧爬起来配合。姐妹俩左右拉开架势，准备找李云祥讨命。
　　“停下。”
　　她俩真的停下了，这声音就算很久很久没听到，也是两人刻在脑袋里不能忘的，这是德三公子的声音。
　　两人惊在原地，朝着声音来源望去，看见她们的主人敖丙正擦着手慢慢往这边走过来。
　　李云祥也停下，准备往敖丙的方向走去。那姐妹俩见他动作，三两下蹿到敖丙面前和李云祥对峙，把敖丙护在身后。
　　“没事，你俩不用这么防备。”敖丙拍两下鱼女姐妹肩头示意她俩让出路，话还没说完就被两人回头盯着。虽然还是面无表情，但敖丙知道她俩很震惊。
　　两人想伸手拦住敖丙，又觉得这样对主人冒犯就只能控制住自己的手。
　　他杀过我，杀了父亲，杀了那么多海妖。敖丙当然知道这两人想说什么，现在也不好跟她们解释，等回去慢慢说。
　　敖丙从两人中间穿过，站到前面等着李云祥朝他走来，然后转身和李云祥并肩站到两人面前：“说了没事，他不会伤我。”
　　“你们家的？”李云祥借着问话，故意往敖丙身边靠近半步。
　　“嗯，伺候我洗澡的。”敖丙给他解释一下，转过身往眼前最近的一家烧烤店——鱼妹烧烤——走去。
　　“啧，怪不得。”李云祥回头瞟一眼她俩，慢悠悠跟在敖丙身后走着，听见这俩是帮他洗澡的，李云祥不自觉眼角抽一下，说话语气夹着点怪味儿，“她俩店生意这么好，完全归功于你。”
　　那两姐妹一直跟着后头，等敖丙坐下后示意她俩去后厨忙。不需要点菜，敖丙喜欢什么她俩如数家珍。
　　“你不点菜……哦。”李云祥刚抬手往敖丙面前递菜单，觉出其中意思有点不是滋味儿，面无表情收回手把菜单放到一边，偏过头开始看海。
　　敖丙扫他几眼，悄悄勾起嘴角又赶紧放下，咳嗽一下开口：“喝什么？”
　　李云祥回头看他一眼，说了句随便又继续看海。
　　敖丙觉得好笑又不能笑出声，起身往后厨门口去，留李云祥一个人坐在位子上。
　　李云祥斜着眼看他往店里走，回过来更郁闷地看海。
　　敖丙只是去给两姐妹说一会儿上两箱酒，要白的，然后自己拿了瓶酒柜上的香槟就回来了。不知道李云祥成神了还灌不灌得醉。
　　他坐下开酒，倒了两杯给李云祥递一杯，结果这人还在忧郁看海给他气笑了，清一下嗓子开口：“赶紧，本少爷给台阶了，别给脸不要脸。”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去找你吗？”这声音听起来藏着很多东西，李云祥还是没回头，也没接他的酒。
　　敖丙把酒放到他面前，收回手捏着自己的酒杯，面色平静等着他继续。
　　“东海一战之后的一百来年，我体会到当神仙长命的痛苦……”
　　陷入回忆，李云祥慢慢一点一点为他道来，向他解释，自己去寻他，其实更是在为自己找证据。
　　“我不想变成断线的风筝。”他说，“你是拉住我的风筝线。”
　　敖丙悠悠晃着酒杯，面上随意实际听得认真，其中滋味糅杂，他理不清楚，但仍旧听着。
　　“你知道吗？那段时间，我感觉有海水一般的东西在慢慢从我的脚漫上头顶，慢慢包裹我，把我浸在其中。”李云祥终于回过头看着他，“我后来才知道，那是你在唤我，就因为我需要你。”
　　两人对坐，敖丙平静地与他对视，听他说完。
　　“或许这些劫难是我的必经之路，走过了才会知道什么是宝贵的，是我不能缺少的，我才能成长。只是，因为那人是你，所以你不可避免地要遭罪……”李云祥说完又把头扭过去面朝着海，“抱歉。”
　　声音不算大，足够敖丙听清。即使成长了也免不了孩子气，敖丙见他在别扭什么东西，假装忍无可忍地开口：“那海面能被你看出花来？你给我转回来，看着我。”
　　言出法随，李云祥乖乖回头，躲闪两下眼神也强迫自己看着他。
　　“你这是在……表白吗？”敖丙扬起点下巴慢慢靠近餐桌，拉近一点距离。
　　“我不是！”李云祥立马就给他反驳了，反应大得他弹起后背手撑在桌面，“我……”两人一下子离得极近，鼻尖都快撞上了，李云祥支吾半天没有下文。
　　“……不是就不是呗，反应这么大干嘛。”敖丙晃着酒杯往椅背靠去，藏好心领神会的表情看向海面，往嘴里送酒杯抿了口酒。
　　李云祥也觉得自己反应有点大，有些不好意思，又正好看见端着烧烤提着酒的两姐妹从店里出来，就拿起面前的酒一口干，退回身往后坐一点。
　　有些东西在意料之中，有些又在意料之外。
　　餐前的小插曲翻篇，这顿烧烤两人吃得很尽兴，只是其中一点在敖丙意料之外的事情是——喝醉的人是他。
　　很奇怪，可能是如释重负吧，敖丙能确定李云祥是喜欢他的，两人的羁绊已经是不能被任何事物影响到的了，此和彼，有此才有彼。
　　因为太放松，所以喝醉了。李云祥也喝了酒，不过全程都是在看敖丙给自己灌酒。他能看出敖丙是没有压力的，就随他去了，现在就成了一个喝了酒的神仙带着一只醉龙，车是不会去骑的，就近住个民宿吧。
　　鱼女姐妹俩一直跟着他们把两人送到民宿，等李云祥进房间还站在门口没有离开。
　　这只醉龙整个人都靠在他身上，李云祥搀着喝醉的敖丙，进了房间准备关门却被这俩拦住了，他看见两人目不转睛盯着敖丙……
　　李云祥额角有点抽，深吸一口气慢慢呼出，开口说：“你俩想伺候他休息？”
　　那两人面无表情点头。
　　“哦……”李云祥一脸“我明白了”，下一秒却随着他关门的动作传来一句“不用。”
　　砰——两姐妹被拍一鼻子灰，只能落魄地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