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神榜·哪吒重生·云冰》古井澄葵

17、无数（十三）

　　翻过山河让一切重来
　　——薛之谦《无数》

　　“来这里做什么？”刚从过去回来的李云祥经历多了死别，周围总飘着股触物伤怀的味儿。
　　“来拿你的东西，丢了这么久，之前你不是经常往这跑吗，怎么都没有发现？”孙悟空走来超过他，往万乐坊地下一层走去，身后跟着杨戬。李云祥轻轻皱下眉头抬脚跟上，没有继续问。
　　万乐坊地下一层面积很大，东北一片是无家归或家住远的员工宿舍，西南这块儿分了三个大间儿：一间连通一楼后厨，用来囤放食材放置冰柜什么的；一间是伴歌伴舞小角色的衣帽间，三面墙挂满了新不新旧不旧的演出服；还有一件器材室，左边堆的是吹拉弹唱，右边堆的是螺起扳手。
　　孙悟空和杨戬带着他去了器材间，站在一堆乐器前边。昏暗的器材室里，李云祥站在个方盒子前，皱眉头看着里面装着蒙灰的石琵琶铜唢呐，心想他来这丢过什么东西。
　　“你站着没用，叫哪吒出来。”孙悟空抱着手臂拱他一下。边上站着的杨戬不紧不慢解释：“前不久我跟猴子感受到一阵法力波动，是哪吒的，大概就在这片地儿。”
　　懂了，哪吒的法器除了被别人捡去当枪使就是四处流落。李云祥站开脚抬手凝诀唤出哪吒元神，整个房间瞬间亮起来，三昧真火在狭小的空间里爆开没有引燃任何东西，烈火凝成三头六臂半身人像。哪吒手臂抱胸前面无表情俯视众人，忽的眉头一皱，抬起右手招来两道金光——风火轮。
　　就在这个盒子里，哪吒唤起里边的风火轮引得琵琶唢呐叮铃当啷散一地，法器随哪吒的动作悬在他面前。
　　而后又随他的手势打下落至李云祥身前，两只都穿上李云祥左手腕迅速缩小，成了对手环，用的时候催动法力，对环就会自动放大来到脚底，让李云祥成为封神大劫后，继孙悟空的第二位，靠自己就能在云端日行千万里的神仙。
　　下一秒哪吒元神就消失了，元神和人一样还是这么沉默寡言。
　　“多谢二哥跟大圣。”一对环就这么刚刚好卡在小臂上，缩小的风火轮除去祥云纹变成一对并排的素环，没给他添什么女气，奇怪地给这人显出不少严肃的味道。
　　没闹出什么幺蛾子就收回了风火轮，生活寡淡得连这样的惊喜都叫不醒味蕾，让李云祥烦得无力，捏不起劲儿，也找不到地方打出去。
　　“我先回去了。”这些无趣那就去找有趣的东西，人也行。李云祥别过二人就飞往东海。法宝就是好用，他下一秒就到达敖丙寝宫门前，然后踌躇了，抬起手不太敢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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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云祥的手轻轻覆上刻有龙纹浮雕的玉门，使点劲推开走进去。
　　蚌床上的龙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盖着银素暗纹绸被的人，正侧躺着面朝他合眼睡着。
　　李云祥放轻脚步靠近走上台阶，本想挨着床沿蹲下又觉得凑太近有些冒犯，就隔了半个人的距离单脚撑着蹲下，抓住前所未有的机会观察这人安静的样子。
　　这样貌在他脑海里拼凑完整，先前着急带人回来，根本无心去关注这些，现在终于能清晰地描摹敖丙的脸，与最初的记忆断触一般滋两下火花，慢慢接上。
　　最开始吗？最开始见到这人并不是那刻骨铭心的相遇，是在德家林立高楼上的专属海报，和虎子手里每天更新的报纸头条，与德三少爷相关的新闻少爷就一定在最显眼的位置，李云祥的那张照片就是这么来的。
　　然后才是那场相遇，一个是刚醒二十来年的骄横少爷，一个是二十出头的反骨青年。少爷拿鼻孔看人说只要车，青年则拿出同样未经世事的傲劲儿，针尖对麦芒。
　　两败俱伤。
　　李云祥赔上妹妹一条腿，敖丙则带着痛苦与恐惧被再次打入沉睡。有什么用，时间一洗，什么都褪色，什么都变淡了，恨不动也热烈不起来。
　　此时的敖丙或许因为刚化回人形，长发没有收回去，沿着床榻淌到地面，像清晨山林间安静流淌的溪水，反射着阳光，也像百年难有一遇的天坠群星。然后是这人安静的睡颜……
　　“看够没。”还没来得及仔细描摹，李云祥被惊得瞳孔微微放大定在原地。玉塌上的人未睁眼先出声，然后才张开眼对上李云祥的视线，“哪吒元帅。”这声音听起来藏了不少不东西。
　　“别叫我哪吒。”看人还有精力暗地里较劲，李云祥站起身来悄悄松口气，“是你说的两清，我们就重新开始。”
　　敖丙慢慢坐起来，想膈应人结果吃了哑巴亏，咬着下唇肉憋着不开口。
　　没什么好对峙的，李云祥先让步：“我走了，你休息好可以直接去德兴，杨戬会把德兴还你。”说完转身准备离开。
　　“那……我叫你什么。”这人说的重新开始，自然是重新认识，回想一下自己是在龙筋里才知道他叫什么，也不是亲口问的。
　　李云祥刚抬起脚被叫住，顺势转过身看着他：“你知道，我叫李云祥。”就这么盯着他。
　　“……哎行行，你知道我叫什么，你爱怎么叫怎么叫。”敖丙被盯得烦，不知道是不是觉得这相互自我介绍的流程幼稚，拨两下手让他赶紧走。
　　“你快起来，去德兴。”看着李云祥站在一边等自己起床，敖丙额角有一点抽，赶紧下床把衣服理理就出门，放李云祥在后头跟着。
　　重新开始，不只是舍弃过去重新认识这么简单。李云祥用凡人的身份与敖丙互通姓名，两人便是平等的，不会被仙家的尊卑秩序约束。这样，敖丙才是李云祥寻找的那个证据，才是他与凡人世界，与东海相连的依凭。
　　看着前面强装镇静压着步伐的敖丙，李云祥觉得这死水一样的生活好像生出涟漪，染上了色彩。这更让李云祥庆幸，回到过去把他找回来，是往日时光里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
　　当人的心情因为一件事物不可避免地明媚起来时，就有新的东西已经生根发芽了。

　　两人是顺着公路走到德兴门前的……李云祥没敢解释为什么敖丙上岸后没有看见红莲，中途还被催问能不能走快点。
　　敖丙已经不记得德兴以前长什么样了，反正一定不是眼前这样。眼前的大楼被翻新，没见加高，倒是周围一边拓了一幢子楼，外墙浅葱色，看着内敛又藏生气。主楼由蓝黑色玻璃覆盖，严肃深沉，是大洋深渊的颜色。
　　他先一步停在院子大门前，慢慢扫视院中景致，假山流水，凉亭秋千，跟大楼格格不入，不知是哪个审美清奇的设计师的作品。
　　李云祥放缓脚步走上来同他并肩，不想打扰久别归家的人，可离别的时间太久又物是人非，家的意义出现了变化，何为家。
　　“走吧。”敖丙抬手抚上院大门推开进去，叫李云祥跟上。
　　“这些看着，喜欢吗？”李云祥语气听不出什么东西，就像是随口一问。敖丙倒是认真思考了一下回答：“什么品味，跟德兴半点不搭。看着还行。”
　　在二十楼的落地窗边站着个人，目光从二人站在院门前就落在他们身上，等着迎接他俩。
　　电梯直上，两人来到德兴主人所在的办公楼层，推开门就看见站在办公桌前的杨戬。
　　“云祥你们来了啊。”杨戬出声打招呼。先进来的是敖丙，杨戬这人他不熟，虽然现在在自家地盘，但这里现在还不属于他。敖丙知道杨戬是二郎神仙，没有答他的话只是沉默地站到边上等李云祥应付，拘谨中带着些防备。
　　“嗯，敖丙恢复得差不多，我就带他上岸了。”李云祥过来站到敖丙边上，等着进行下一项。
　　“德兴现在物归原主吧。”杨戬站在桌前给敖丙做手势，示意他去坐主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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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敖丙没有立即行动，刚恢复身体反应有些许迟钝，又或许有点难以置信，对于他来说，那二十多年的记忆有点缥缈，在脑海里没有具体形状，当然也没想到真的如李云祥所说，他能轻松拿回德兴，就杨戬一句话的事。脑中不知道在思考什么，敖丙自然没有发现自己把李云祥当做视线停靠处。
　　“怎么呆了？”李云祥见他盯着自己发呆半天没动静有点想笑，抬手在他眼前晃两下，点点头告诉他放心，“去吧。”
　　敖丙回过神来就看见李云祥嘴角微勾着笑示意他去，示意他向前走。
　　他冲杨戬点头致谢，回头时眼神装作不经意扫过李云祥，迈步走向那个曾经属于父亲的位置。从敖丙坐上交椅的那一刻，德兴迎来他的新主人，迎来一个新的开始。
　　此刻窗外夕阳洒余晖，暖黄的光穿过单向透视的玻璃，将几人的影子在木质地板上拉长，充满和谐，也镀上一层千年时光沉淀下的闲适。
　　李云祥作证，敖丙跟杨戬商量好，他是德兴挂名的主人，实际的操作运转还是由杨戬负责，当然了，李艮被孙悟空他们找到，李艮会慢慢教他。
　　敖丙回来后的许多事情，在最初就已经被李云祥安排好，也多亏了孙悟空杨戬两位神仙不觎凡尘，能把这些不值一提，对李云祥和敖丙两人却万分珍重的东西守好，等着他们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