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神榜·哪吒重生·云冰》古井澄葵

19、无数（十五）

　　在下个故事里，让我把世界给你。
　　——薛之谦《无数》

　　吃吃喝喝后得洗澡再睡，不然睡着会难受。李云祥把人扶到床上躺着，给他脱了鞋，想去先给他放水洗澡，结果敖丙两只手扒拉着他不放，李云祥好声哄他：“你先躺会儿，我去给你放水泡澡，专门挑的有浴缸的民宿。”
　　敖丙确实乖乖放手了，只是很不乖地自己撑着爬起来要和李云祥一起去，还不要他扶。李云祥只能在他身后抬俩手臂护着人防磕碰，几步的距离硬是把他走出九曲十八弯的累来。
　　浴室不算大，浴缸横着放在靠里的位置，三面靠墙。敖丙光脚踩进浴室，冰凉的地板帮他醒着酒。他侧靠着墙，给李云祥让了位置放他进去准备泡澡的东西，抱着手臂看着他。
　　李云祥看他靠上墙就不动了，放点心去浴缸那，先放水搓泡把浴缸洗了一遍，然后把脏水放掉，再开水把泡沫冲走，等洗完了才慢慢放水把浴缸装了四分之三。
　　这人放个泡澡水都墨迹半天，就像他那开不了窍的脑筋，敖丙想到这，拿鼻子哼一声，听着像是很不屑。“磨叽死了。”他起身离开墙往背对自己的李云祥走，却不是朝着浴缸去。
　　李云祥刚关了水龙头直起身，突然背后被谁抱住，手臂环上他腰，交叠在身前。
　　黑色的衬衫袖子挽上两折露出半截白皙的小臂，因为他自己抓着自己，腕子处的筋和小臂的肌肉浮显出来，看着又不是很用力。
　　李云祥怔在原地，也没有把敖丙的手掰开，他就这么呆住了。
　　“你傻了啊……木头。”敖丙侧脸靠在李云祥肩颈，呼吸说话扑出的热气卷挟着酒精沾到皮肤上，钻进去，好像他喝酒上脸一样，那片皮肤肉眼可见地泛起红。
　　“你……”李云祥右手抬起来，迟疑一下慢慢覆上敖丙手臂，凉凉的，像今天囫囵喝下的那杯香槟，此刻正在回甘。
　　“为什么说我是木头。”李云祥轻轻拍一下敖丙的手示意他松开，等敖丙抬起脑袋后转身看着喝醉的人，并没有从这个圈里出来，“嗯？”
　　提问的声音听起来像只狐狸，可敖丙拿湿润的眼睛看这人，觉得他像只懵懂的大狗。“看你不开窍，原来是在诓我。”
　　“没有，先洗澡。”李云祥把他的手从身上放下来，握着手腕问他，“你自己可以吗？”
　　敖丙点点头。
　　“这水对你来说可能有点热，别泡太久，四十分钟没出来我可就进来了。”面对喝醉的人耐心总是不自觉提高，李云祥给他嘱咐好，把人扶到浴缸边，又去搬了张凳子摆边上方便他放衣服就出去了。
　　敖丙面向浴缸，听到关门声后小心翼翼回头看了眼浴室门，深吸一口气，等空气撑起胸口再慢慢呼出，回身慢慢解着衣扣。裤子落下，他抬脚站进浴缸，也没提前试水温，是有一点点热。整个人坐进浴缸，水漫一些出来打湿没放上木凳的裤子。敖丙觉得这个温度挺舒服，没几分钟就被蒸成了粉红色。迷迷糊糊的，他趴在浴缸边上开始发呆。
　　李云祥并没有他表现的那样镇静，努力压着出浴室的步子也没把落荒而逃的味儿藏干净。心跳声有点震耳，他在床边坐了两分钟，实在坐不住，起身去了浴室边上的盥洗室。
　　盥洗室里一个盥洗池，墙上一面镜子。李云祥开了龙头往脸上扑两下冷水，手撑着池沿缓着呼吸，感受着越发明显的心跳声。他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前额的头发湿哒哒地在滴水，索性洗个头，就当转移注意力。
　　李云祥慢吞吞洗完头吹干大概花了二三十分钟，他出来看见浴室门关着，想了想决定去看看情况。
　　轻轻推开浴室门，李云祥看见敖丙歪着头趴在浴缸边，枕着自己的胳膊半合着眼，看样子是泡迷糊了。
　　等他走近蹲下，看清敖丙被水蒸得粉红的身体，还有粉红的耳廓、面颊、鼻尖和嘴……
　　咕咚。喉结上下滑动，李云祥干咽一下，回过神来轻轻唤他的名字：“敖丙，敖丙？”
　　“……嗯……”声音听着像猫呼噜了一下，敖丙朝着声音的方向抬一下脑袋，眼睛也不知道睁没睁，又把头枕回去了。
　　好吧，李云祥选择妥协。他把架子上的浴巾拿来放到凳子上，蹲下来把敖丙的胳膊搭上自己肩头，把人抱出浴缸靠着自己站着，伸手拿浴巾给他擦干裹上，再手抄膝窝把人抱去床上。
　　把人放床上去了浴巾盖好被子，李云祥准备打地铺，虽然是双人床，但他现在还不能睡上边。他刚起身就被叫住了。
　　“李云祥……”敖丙睁半只眼迷迷糊糊看他，“你过来。”
　　“怎么了？”李云祥凑近敖丙，两人离了一尺距离。
　　敖丙见他半天不凑近，眼睛睁全了看着他。李云祥这才慢慢凑近些，和他鼻尖隔了两厘米。
　　啾。
　　敖丙抬起点脑袋在他鼻尖亲一下，给他说晚安。
　　李云祥回亲在他额头，说：“晚安。”然后去浴室把人脏衣服丢洗衣机，拿了被子铺地上，在床边打地铺。

　　第二天早上李云祥醒来时，看见敖丙趴着，撑着脑袋在床边看他。
　　“你已经醒了啊，饿不饿，想吃什么？”李云祥手揉眼睛起身，同时嘴巴说话互不影响。
　　“不知道。”他就这个姿势不动，想了想说，“奶黄蒸包。”
　　“奶黄蒸包在市区，起床咱去买。”李云祥上衣扣子都扣一半了，站起身穿好裤子去给他拿衣服。
　　“你起来洗漱，我去把红莲开过来。”等李云祥收拾完敖丙衣服都还没穿好，他就先去出门去骑车了。
　　敖丙有点想笑，还什么都没说这人就已经进入角色了吗？嗯，相互承诺是凡人爱干的事，做到了是信守诺言，做不到也不过是纠缠一辈子。凡人寿命才几十年，对神仙来说都是不痛不痒的结局。这样就够了。
　　两人先去市区吃了早餐，然后去大圣车场，昨晚上李云祥收到消息，那两人商量着给他俩接个风，欢迎敖丙回来。敖丙本人不知道，只是坐在红莲后座跟着李云祥跑，这人包里揣了啥，敖丙隔着裤子摸到个盒子。
　　大圣车场很热闹，杨戬家四人一狗都在，和孙悟空一起布置场所准备接风宴。
　　还拉了横幅在大门顶上，红底黄字显眼地写着“热烈欢迎德三公子”。三公子本人看到时大为震惊，问李云祥这怎么回事，李云祥装傻说不知道他们在抽什么风。
　　“你们怎么才来，快进来。”大门里突然蹿出个红白相间的东西，两下蹦到集装箱顶停下才让人看清是孙悟空。
　　李云祥叫敖丙先进去，自己去停车。敖丙一脸疑惑，看他一眼，跟着孙悟空进去。
　　接风宴其实很简单，就是几个上世纪的遗孤聚在一起，欢迎他们的兄弟加入这个家庭。也没这么悲凉，毕竟这是注定的，不会有人记得他们，记得的人终将死去。
　　一群人轮着给敖丙送礼物，杨戬虽然耍滑头说送他德兴，可他确实会帮敖丙应付生意场上的事；孙悟空送了他一辆好胚子，交给李云祥改装。
　　轮到李云祥了，敖丙望着他，心里有点期待。
　　李云祥从裤兜里摸出个盒子，看着很像电视剧男主角用来装求婚戒指的。
　　敖丙有一瞬震惊，李云祥把盒子给他让他打开看看。应该不是……哪有让对方自己开盒子的啊。敖丙期待值被拉满，接过盒子，心跳声随着盒缝开口增大而加剧。
　　是龙筋——
　　那从他身体里出来的龙筋，还是那般蓝盈盈的，盘成两小圈躺在盒子里，好像睡着的小龙，外界所有都与他无关。
　　敖丙微微张着嘴，他有点惊呆了。李云祥见缝插针地抽时间去找回了龙筋，还他一个完整的身体。
　　“……谢谢。”他轻轻呼出口气，不只是向李云祥道谢，还有孙悟空和杨戬，出于一些他不知道的原因，受到这两人许多的帮助。
　　这顿饭几人很尽兴，甚至临时组了局车赛，用追赶落日的速度，把心中的话告诉风。
　　车赛后敖丙留了个心眼没有喝醉，他有很重要的事要给李云祥说。
　　红日落下，去给另一半世界带来光明，月亮坐上他的位置，普洒下母亲般柔和的光辉。
　　两人在沿海的环城公路上散着步——敖丙提出的，说吃饱了该出去走走。
　　海风微凉，是将人内心波澜拂抹平静的温度。敖丙来到一处护栏边，小臂搭上去，仰起点头任散发被海风撩拨。
　　李云祥目光紧跟着他，看见那发丝被镀上银光，他走到敖丙身边，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我可以亲你吗？”
　　敖丙回头看他，身后的月光晦暗了他的眼睛，却让他看见李云祥晶莹的眼瞳，里边装满自己。
　　他抬手，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唇。李云祥慢慢凑过来，在将将相触时停了一下，然后亲上去。
　　很安静，甚至算不上吻，两人只是嘴唇相贴。唯一能证明心情的，是呼吸后在鼻尖萦绕缠绵的热气。
　　敖丙好像动了两下，李云祥觉得有人抓了抓他的头发，就和敖丙分开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送你的头绳。”敖丙收回手顺便撩一下自己被风吹得肆意的头发。
　　李云祥抬手摸了一下，触感让他瞬间知道那是什么。“为什么……不喜欢吗？”李云祥有点担心，这是他送敖丙的礼物，现在却被还回来了。
　　“没有，我很喜欢。”敖丙看着他的眼睛，看出里边藏不住的担心，心不可避免地被填满，“我更喜欢现在这个，这才是你送的。”
　　新铸的龙筋不单是李云祥送的礼物，更是装载了许多记忆的胶卷。
　　“那原本就是我的，何来你送一说？还是说扎脑袋上不够。”敖丙坏心思地眯一下眼，凑近李云祥压低声音说，“要我给你套脖子上，做少爷的狗？”
　　李云祥鼻腔嗤出一声气音吹散担心的情绪，正面接下少爷特有的嘲讽：“不用，少爷，我是良驯。”
　　两人这才正式交换了吻。

　　银丝倾泻，流汇入海，晚风过耳，吹拂心境泛起涟漪。故事，正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