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定终生的夏天》幽人弄樵

14、第14章

　　“你晚上散过步吗？”
　　江柔觉得自己大概是脑子是不清醒，不然怎么会在半夜十多点钟拉着张禾在乡间走夜路。

　　乡间夜里静悄悄的，褪去了白日的暑热，反倒有几分凉意。江柔能听到风吹过稻田和茅草的声音，沙沙沙的，草一定低了一片。抬头还能星星，天空也不是黑色，是深深的蓝色。
　　“嗯。”张禾回答道，“不过很少，小时候爸爸跟我一起走，我们来不及回到家里，就只好走夜路。”
　　“你不害怕吗？”江柔以为张禾是不害怕的，她不论什么时候看起来都非常沉稳。
　　出乎江柔意料的是：“害怕，很害怕。那个时候奶奶经常会给我讲一些奇闻怪谈，走在山路上，特别是走过竹林时，我都害怕里面会出来点什么东西。黑洞洞的口子，看了就不敢看第二眼。”
　　江柔环顾一周，还好都是平的。
　　“张禾姐会描述，语文分一定很高。那这么害怕，怎么走完的呢？”江柔小时候特别怕黑，她甚至不敢关灯睡觉，后面慢慢长大了这个习惯才改掉。她想知道张禾是怎么一个人开始敢走夜路的。
　　两个人走得很慢，张禾娓娓道来。
　　“小时候，和爸爸走在一起，他走在我的背后，我很怕他一眨眼就消失了，我就偶尔回头大声喊他，我爸爸每次都会大声回应我给我壮胆。”张禾忍不住浅浅笑了一下。
　　“他知道我害怕，还会特意张牙舞爪地说‘有什么呢，什么也没有’，小路太窄，不然我会一直牵着他的手。”
　　江柔想了想夜路下父女两个人赶路的场景，不知道为什么感到一些怆然。
　　张禾接着说：“以前我觉得那段路很长很长，怎么长大了发现其实很短。”张禾沉默了一会儿。
　　“我有的时候在想，正是因为小时候我爸爸耐心地陪我走完了那一段短短的路，我现在才敢一个人走夜路。”
　　“走夜路也很漂亮对吧？”张禾问江柔。“你看天上都是星星，地下也是很孤单的人，别有一种滋味。”
　　张禾的身上流露出一种落寞。江柔听见她说：“小时候这边有很多桑树，夜里会有很多萤火虫，可能这几年树都被砍了，环境变差了，再也没有见过萤火虫了。”声音里夹杂着叹惋。

　　这些话在江柔的心里翻滚，逐渐滚烫，走着走着，她停下来，问张禾：
　　“张禾姐，你不想牵着我的手一直走吗，这样你就不会怕走夜路了。”

　　夜色朦胧，张禾看不清江柔的表情，她隐隐感觉江柔是笑着的。她的肌肤在夏夜里散发出点点热气，张禾想起许多年前夏夜里飞舞的萤火虫，它们的尾部燃着一盏小灯，在墨蓝的天空下盘旋飞舞，像一场美丽的幻梦，一靠近，它们就飞远了。

　　江柔停在张禾身边，用尾指勾住张禾的尾指，又慢慢地将整只手放进张禾的掌中。

　　“我......”
　　张禾把江柔的话堵在嘴里，她搂过江柔，五指插入江柔的手中。
　　吻落在江柔的嘴上，轻柔、浪漫。
　　但是手上的温度又是那么滚烫。
　　张禾的呼吸撒在江柔的脸上，激起一阵小波浪，江柔幻想自己细小的毫毛就像是夜间被风吹过的麦浪一样。

　　突然，一闪一闪的光芒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她们偏头朝左边看去。
　　是一只小小的萤火虫。
　　它的尾巴亮着灯，迷茫的夜里提着灯笼飞来飞去，幽暗的绿色光芒像一场沉默的心事。世界之大，但是它的微光确实夏夜下最美丽的光景。

　　张禾和江柔一起看着它忽明忽暗，朝着远方又飞离了。

　　“我已经很久没见过萤火虫了。”张禾说。
　　确实，刚刚的萤火虫也只有一颗。孤单的样子，像最后的美好。
　　“很浪漫。”江柔抵住张禾的头，“我想我们会永远记得这一幕。”
　　记得今夜，此时此刻。

　　“良宵苦短，张禾姐，我们再接一次吻吧。”

　　这一吻，不同于刚刚，江柔不是张禾，冰冷平静的外表下内心炽热，却只温柔地触碰。
　　江柔从张禾的嘴角再辗转到唇齿，透明的液体在两人舌头之间依稀可见，无声无息的夜里，她们在乡间小路上深深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