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土狩猎守则》执笔开云

18、第18章

　　不过到地下室外看了一眼，江夜的心态已经完全不同了。

　　少女微微埋着脑袋、弯着身体，神色凝重地在废墟缝隙中穿梭着，她有一肚子的话想要问俞长森。

　　快要抵达地下室入口时，江夜突然想起俞长森拜托她捡点零件回去，收回即将开门的手。

　　零件？江夜环视四周，地面上的确有很多破损的机器残渣，俞长森也没有具体的要求，她自己挑挑选选一阵，捡了几个精密螺丝钉，一个她完全不知道有什么用的芯片，还有一个电路已经损坏的小型主板。

　　回到温暖的地下室时，江夜全身都幸福地哆嗦一下，外面的世界冷得实在是太过分了，还好地下室的恒温系统和空气循环系统都没有坏掉。

　　俞长森没在桌子那边，他踩着一张梯丨子，站在地下室角落里，正艰难地仰头修理上方的全息投影装置。他的身体本就瘦削、虚弱，坐在两米高的梯子上，给人一种摇摇欲坠的错觉。

　　江夜看得心脏一紧，快步去帮他扶住梯子。

　　其实梯子非常稳。

　　江夜：“俞老师，您要的零件我捡回来，放在桌子上了，只是不知道符不符合你的需求。”

　　俞长森修理得非常专注，直到这时才注意到江夜回来了，他目光往下，略微浑浊的双眸逐渐聚焦在江夜身上，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轻声道：“谢谢小江夜，对了，麻烦你递一递微型液压钳。”

　　江夜把液压钳递过去，俞长森又鼓捣了片刻，晃晃悠悠地从椅子上下来，拍拍手，不好意思地对江夜说：“没修好，还得再修一段时间。”

　　江夜点点头，她并不是很在意地下室里的设施能不能修好，这时她更在意的是：“俞老师，山下的暴风雪……是因为这场爆炸吗？还有山上那个黑影圆环，那是什么东西？”

　　“是的，我说过，从前天的那场暴风雪开始，山里就发生了异变，晶石暴风雪笼罩在山脚，彻底堵住了出山的路。”俞长森暂时没有回答江夜的第二个问题。

　　俞长森走回桌边，投影屏幕上依旧投放着刚才的地图。

　　他指了指山脚的位置：“我们出不去，山外面的人一时半会儿也进不来。所以，我们只能往山上走。准确的说，是你，江夜，拜托你一路往山上走。”

　　“至于山顶的那个圆环……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或许，只能由你去探索。我只知道，那是在前天晚上，也就是你昏迷之后的夜晚，突然出现在天空。反正都要一路上山，你好奇的话，到山顶后去看看就知道了。”

　　“……我？”江夜愕然。

　　俞长森眯起眼睛笑，额头上皱纹堆叠：“我这身体，实在是走不动了。”

　　江夜看着俞长森岌岌可危的血条，眸光沉了下去。她爆炸前和俞长森见面那回，他的身体完全看不出一点儿问题，是个很健康的中年人。

　　所以是爆炸之后……俞长森也受到晶石的影响，身体一天比一天弱？他身体已经很差了，竟然还坚持搜寻到昏迷的江夜，还因此结果错过下山的时机。

　　江夜心里升起一股愧疚。

　　“俞老师，我会努力上山的。可是，”江夜不解地问，“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上山？就算暂时没法下山，我们也可以呆在这个地下室里等待救援。越往山上，等到救援的可能性就越小吧？”

　　俞长森温和笑着，很耐心地解释道：“首先是补给问题，我们所在的4号基地平时只是个废弃的临时基地，江夜，你也看到了，我们这里食物储备并不多。”

　　地下室里的食物储备……江夜目光移向靠墙的食物储藏柜，柜子是敞开的，里面的东西少得可怜。

　　俞长森鼠标往左边指，指向同样位于山腰的一处基地：“离我们最近的2号副基地，是公司的物资中转站，那里的食物存储非常充裕。所以，首先要麻烦江夜你到2号副基地，带一些食物回来。”

　　江夜认真点头。

　　俞长森欣慰笑笑，鼠标指向山顶的位置：“其次是外界的救援问题，如今我们出不了山，外界救援人员也进不来，我们的网络信号、定位系统都失效了，更是为救援增添了难度。而山顶的总部基地里，有一台巨大的信号发射器。”

　　江夜目光微亮：“只要激活那台信号发射器，我们就能联通网络，外界就能接收到我们的信号？”

　　“理论上，是这样的。”俞长森不做痕迹地叹口气，“具体会怎么样，谁也不能预料，我们只能试试。”

　　“好的，俞老师，我会努力的！”不管怎么样，总算有了希望，江夜浑身上下都充满干劲，她看向不远处的黑天、黑狼二人，“黑天姐姐、黑狼哥哥，如果你们那边先和外界取得联络，能不能帮我联系我姐姐江昼，还有我爸爸……还有竹禾！”

　　“当然。”黑狼点了头。

　　江夜没有注意到，在她说话时，黑天和黑狼眸中同时出现了一缕陌生、茫然的情绪，就好像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她，这种情绪一闪而过，被隐藏得很好。

　　“黑天和黑狼那边……他们基地里会有其他人负责和外界的联络事项，而他们俩，现在就只有一个任务。”俞长森走到江夜面前，手掌落到她脑袋上，像对待小辈般拍了拍。

　　“什么任务？”江夜问。

　　“辅导你。”俞长森笑着说，“江夜，你虽然觉醒了天赋，但你对天赋的了解有多少？对感染后变异的怪物了解又有多少？如果是在游戏里，你有时间有机会去慢慢摸索，但很可惜，现实不会再给你这样的机会，也不会给我。”

　　“现在的天仓山非常危险，如果你出了意外，那么我和你，我们都将葬身于这座山中。所以我和太白山那边的工作人员商量，专门让黑狼与黑天对你进行辅导。”

　　“两位都是非常优秀的游戏测试员，对《高维进化》中的怪物、技能都非常熟悉。以后，就由他们带领你熟悉‘游戏’规则，增加你在天仓山里的存活几率。”

　　“当然，我希望它是百分之百。”俞长森认真道。

　　江夜认真点头。

　　虽然现实是残酷的，真实情况并不是全息游戏入侵现实，但……本质上其实差不多？总而言之，她需要按照平时玩游戏的套路努力升级，熟悉技能，打造装备。

　　或许是年龄还小，江夜竟然觉得热血沸腾。

　　“那么，小江夜，我就把你交给黑天与黑狼啦？”俞长森困倦地揉揉眉心，身体终于有些撑不住，“我也正好去睡一会儿。”

　　黑狼二人已经在投影小教室中等着她了，江夜搬一个椅子，兴致勃勃地坐进“教室”中。

　　和外面的电脑投影不同，“教室”里用的是全息投影“黑板”。黑狼拿着教鞭站在投影边，温声对江夜道：“首先由我负责讲解。”

　　黑天坐在教室角落，江夜余光看过去，她坐得脊背笔直，湛蓝色的眸光认真盯向“黑板”。黑天气质很冷淡，江夜还没看见她笑过，但看着她认真坐直身子准备听课的样子，江夜觉得有点可爱。

　　在黑天注意到她的目光之前，江夜乖乖坐直了身体，认真听讲。

　　“黑板”上投影的是爆炸前天仓山的全息卫星地图，黑狼将画面放大，江夜一眼看到了“4号副基地”和“2号副基地”的标识。

　　爆炸发生前，她现在所在的4号副基地是一栋三层小楼，虽然不像总基地那么漂亮、高大，但也和周围荒凉树林形成鲜明对比。而现在，这里只剩下一片废墟。

　　“你的第一个任务，前往2号副基地--公司在天仓山里的物资中转站，同样也是地下轨道交通枢纽。”黑狼介绍道。

　　2号副基地位于山腰的另一侧，和4号副基地隔着10km左右。

　　江夜注意到，4号、2号两个副基地外，都由一个不规则的圆圈圈住，像是有人拿签字笔在地图里画了两个圈。只不过4号基地的圆圈里是彩色的，2号那边却是灰色。

　　准确的说，离开4号基地圆圈范围外的整张地图，都是灰色。

　　刚才俞老师有提醒说，让我不要离开基地的网络范围……江夜意识到：“彩色覆盖的区域代表这里能够连接内网？”

　　“是的。”黑狼温柔点头，“在有内网的地方，你随时可以和我们联络，我们也能通过头环看清你周围的环境，为你提供帮助。至于内网连接以外的地方，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黑狼说到这里，眉眼突然微微弯起，玩笑般问：“好消息和坏消息，先听哪个？”

　　江夜立刻道：“坏消息。”

　　黑狼：“坏消息是，如你所见，地图上除了4号副基地，其余所有基地的内网都在爆炸发生时中断了。”

　　江夜配合地问：“那么好消息呢？”

　　“好消息是，其余基地中的网络设备应该还没有损坏，你每抵达一个基地，都可以试着激活那里的内部网络。”

　　也就是说，随着江夜抵达别的基地，激活内网，这张地图会逐步被点亮，直至大半部分都被填上彩色。真的有种玩游戏的感觉！江夜激动的同时，握紧拳头，在心里提醒自己，这不是一场游戏。

　　这是一场灾难。

　　已经死了很多、很多人，没有回头路可走的灾难。

　　而她的目标很简单，活下去。

　　黑狼的教鞭在黑板上指着，勾勒出一条从4号副基地到2号副基地的红色指示线。

　　“你的第一个任务，是沿着这条路抵达2号副基地，探查基地中轨道交通的完好程度，然后获取基地中食物补给，并且将食物安全带回4号基地。为了顺利完成这个任务，出发前的这一周里，我和黑天轮流对你进行辅导。我教你晶石和《高维进化》相关的理论知识，黑天教你如何成为一位合格的狩猎者。”

　　江夜的天赋：狩猎者。

　　她若有所思地看向黑天：“黑天姐姐也是狩猎者？”

　　黑天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黑狼替她回答道：“是的，黑天是一位非常优秀的猎人。”

　　“那你呢？黑狼你呢？”江夜好奇地问。

　　黑狼温和笑着摆摆脑袋：“我虽然同样是感染者，或者说，异能者，但我并没有觉醒天赋。”

　　“啊……”

　　黑狼解释道：“异能分为两类，一类是普通的异能技艺，一类是天赋。比如我的异能技艺是C级光学迷彩。”

　　“光学迷彩？”

　　“也就是隐身。”黑狼说着，身影一下消失不见。

　　现在虽然已经研发出了光学隐身衣，但总体技术还差很远，只要光线稍稍改变，就能看出痕迹。而黑狼消失得无影无踪，一点儿痕迹都看不到，江夜怔怔眨眼：“我……靠，好帅！”

　　几秒后，黑狼再度出现在江夜的视野范围里。

　　“帅什么？”黑狼垂眸，理了理手上的黑色手套，“在异能者中，大多数人只拥有普通的异能技艺。只有很小一部分觉醒了天赋的，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子。比如你，比如黑天。”

　　江夜脑子转的很快：“猎人的主动技能‘鹰之眼’可以克制光学迷彩？”

　　【鹰之眼：你可以对猎物进行标记，在一定范围内，你能轻易察觉标记物的位置。】

　　“没错，如果我刚才真的在你面前，你已经可以通过‘鹰之眼’感知到我的存在，然后对我进行‘狩猎’。”黑狼语气很平稳，听不出失落，“大多数时候，普通异能者只能拥有一个异能技艺，而天赋者一开始就拥有两个主动技能与三个被动技能，还有一个命运的馈赠，你们的上限要高太多。”

　　“大多数时候？”也就是说，少部分时候，普通异能者也能拥有多个异能技艺？

　　江夜抓住了黑狼话中的重点。

　　黑狼点头：“极少数情况下，普通异能者可以觉醒第二、第三个异能技艺，但目前我们还没能研究出具体的觉醒条件。其次，部分异能者拥有类似剥夺、模拟类的异能技艺，可以从别的异能者身上获取技艺。”

　　江夜又看了看自己的属性面板：【命运的馈赠：掠夺。每次狩猎成功，你都可以掠夺猎物身上的某种特质，可以是猎物的属性，也可以是异能。至于能否掠夺成功，取决于你的天赋熟练度。】

　　目前她一个异能技艺都没有，可猎人天生就可以进行掠夺。也就是说，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她狩猎次数的增加，她的技艺一定会越来越多。

　　“除此，天赋同样会给天赋者的身体属性带来加成。每一种天赋的着重点都不同……”黑狼说着，看向黑天。

　　黑天面无情绪地接着他的话说：“狩猎者的属性加成重在‘均衡’，随着你的天赋熟练度提升，你的每一项身体属性都会平稳上升。”

　　江夜眨眼，难怪她一觉醒来后，身体综合素质就从F变成了D！

　　这么说来，天赋者和非天赋者之间……真的存在着一个巨大的鸿沟。如果是游戏的话，江夜都要忍不住吐槽这游戏平衡性做得是真的差。

　　“可是我的防御直接升到了C，是我最厉害的属性……狩猎者的防御属性会比其他属性厉害一些吗？”

　　“那是因为你成功掠夺了枯枝鬼婴的防御属性。”黑天冷声道，“不然……算了，以后再说。”

　　快要昏迷的那会儿，她的确模模糊糊听到了机械音的声音……江夜点头，没有在意黑天说剩下的半句话。狩猎者了解得差不多，她斟酌着问：“那么，除了狩猎者，还有其他什么天赋吗？”

　　“我们也不清楚总共有多少天赋，毕竟公司只负责在赛博空间里对晶石感染进行观测、统计，无法操控感染的方向。”黑狼接着说，“目前，公司只掌握了狩猎者、快递员、工程师三种天赋。”

　　快递员？工程师？听起来怎么和狩猎者差得有点多。

　　江夜认真地盯着黑狼，眼睛里冒着期许的光，等待他继续往下讲。

　　黑狼却在这时止住声音，对上江夜满是期待的目光，他无奈地笑了笑：“江夜，听我讲了这么多，你不觉得脑子有点累吗？”

　　“啊？还好吧。”虽然刚开始的确听得晕乎乎的，但江夜作为一个刚结束高考的高三生，接受知识的速度可是一流，她已经在脑海里画思维导图了。

　　“今天我的讲解就到这里了。”黑狼无奈笑着摆手，把位置让出来，“江夜，接下来的训练交给黑天。”

　　一直坐在教室角落的黑天终于起身，两步走到黑板前，她看着江夜，什么都没解释：“走吧。”

　　“去、去哪儿……？”江夜没反应过来。

　　黑天只说了两个字：“狩猎。”

　　几分钟后。

　　江夜哆嗦着从基地废墟外面跑回地下室里，三两步回到属于自己的那个安全屋里，穿上厚厚的外套，这才再度离开基地。

　　……外面实在是太冷了！

　　江夜再次钻出废墟，冷风灌入肺里，整个人都被吹得凉透了。

　　江夜看着废墟外的这一片苍茫白雪，遥远山脚的暴风雪。还有山顶的巨龙圆环黑影，尽管已经是第二次看了，却依旧止不住震撼、恐惧。

　　江夜埋下脑袋，头环的全息投影画面中，黑天始终跟在她身旁，安静注视着她。

　　“黑天，你不觉得眼前的景色很……很、很震撼吗？”江夜没忍住问，“尤其是天空中那玩意儿，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

　　黑天面无表情：“不觉得。”

　　“……”好吧。江夜眨巴眼：“黑天姐姐，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狩猎。”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狩猎什么？”

　　“猎物。”

　　江夜：“……”

　　她怀疑自己如果接着问“什么猎物”，黑天是不是会回答她“猎物就是猎物”。好在，江夜没有问，事情也没有像她想象的那样发展。

　　黑天环视一圈，冷声道：“这里没有猎物，到那边的草甸去。”

　　江夜看向她手指的方向，说是草甸，那一片空地其实已经被白雪覆盖，不远处是一小片同样了无生机的树丛。

　　江夜搓了搓被冻得发红的手，沿着废墟往下跳跃。江夜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比之前轻盈太多，短时爆发力甚至能接近外骨骼的动力。

　　想到外骨骼，江夜突然有点难过，她的那套登山外骨骼，还有斧头，都被宁学他们拿走了。他们把她丢下了。

　　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有没有成功离开天仓山……虽然有点难过，但还是希望他们拿着她的斧头和外骨骼，顺利地活下去吧。

　　江夜从最后一块巨石上跃起，双脚轻巧落到雪上，触感软绵绵的。江夜穿的运动鞋，在雪上行进有点困难，没走几步鞋子里就进了雪，化成水，很凉，又有点黏，很不舒服。

　　江夜尽力去忽视脚上难受的感觉，快步走到黑天指定的那一片草甸上。

　　“然后呢？这里有什么猎物？”江夜环视一圈，不管是这一带的草甸，还是不远处的树丛，都只有白茫茫一片，感觉不到丁点儿生机。

　　“仔细感知，除了数据化的身体属性，狩猎者的各项感官也得到了加强。空气中的味道，雪面上的细微痕迹，还有耳边能够听到的声音，你只要仔细去闻、去看、去听，就能找到猎物的踪迹。”黑天难得说了这么一长串话。

　　江夜完全没有过野外打猎的经验，或者说，作为一个在城市里长大的小孩，她和大自然接触的经历都少之又少，只有每年暑假，跟着姐姐在天仓山里四处逛，但也仅限于看风景。

　　不过……根据黑天的描述，打猎应该也不是很难，吧？

　　江夜把注意力集中在鼻尖，努力地嗅了嗅冷风的气息，冰凉、冷冽、清新，除此之外，再嗅不出其他气味。她埋头仔细观察地面的痕迹，白雪看似整齐，其实表面非常斑驳，坑坑洼洼，不同的痕迹交错在一起，通向四面八方……江夜看得头晕。

　　至于声音？除了偶尔呼啸而过的狂风声，周围寂静得可怕。

　　几分钟后。

　　“黑天姐姐，我什么都没感知到。”

　　江夜站在雪地中，语气异常老实，忽然吹过的狂风掀起她的发丝，风衣外套也随着往后飘，少女纤弱的身躯，显出几分可怜巴巴。

　　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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