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土狩猎守则》执笔开云

19、第19章

　　江夜看着黑天，黑天也看着她。

　　无言对视。

　　几秒后，黑天似乎无声地叹了口气，再次出声：“捧一把雪，闻闻雪的味道，记住它。”

　　雪能有什么味道？江夜狐疑地想着，乖乖蹲下身，捧一把雪送到鼻尖，很冷，闻不出什么特殊的味道，她茫然抬头看黑天。

　　黑天继续道：“再闻闻风的气息。”

　　虽然黑天始终面无表情，语气也没有变化，但江夜感觉她这时似乎非常无奈。江夜起身嗅了嗅吹来的风，依然和刚才一个味儿，她闭着眼，仔细感知，终于，风里那股属于冰雪的冷冽气息变得越来越清晰，和其他气味分隔开。

　　江夜惊喜地眨眼，她能单独闻出冰雪的气息了！

　　那么风中其他的味道，只要细细辨别，是不是也能分清？

　　“没错。”黑天给出解答，“猎人可以闻到猎物的气息，同理，很多嗅觉敏锐的猎物——尤其是野兽和感染体，都可能会闻到猎人的气息。一名合格的猎人在进行狩猎时，一定要时时注意风向。你现在处于下风口，不用担心气味暴露。”

　　“真是神奇啊……”江夜感叹一句，又没忍住吐槽道，“可是根据气味寻找猎物，不像是猎人，反而更像是猎犬……汪！”

　　少女声音清脆。

　　黑天只是淡淡看她一眼，没被她逗笑。

　　“然后是雪中的痕迹。”黑天蹲在江夜面前，伸手，在雪地上比划，她是全息投影，没有在雪上留下任何痕迹，江夜顺着她手指的移动观察。

　　“这里是大型动物经过的痕迹，不过已经快要被新雪掩埋。”

　　“这里是小型动物的痕迹，雪太深了，看不清爪印，可能是兔子，也可能是松鼠，当然，也可能是同体型的感染体怪物。”

　　江夜埋头仔细观察，果然，这些细微的痕迹看似难以捕捉，认真看才发现，它们的差别其实非常大，有的痕迹是连续不断的，有的痕迹有规律的断断续续。

　　江夜不由得夸赞道：“黑天姐姐，你懂好多啊，不像是游戏测试员，反而像是真正的猎人，在荒野里生存过的那种。”

　　江夜听说二三十年前的时候，部分外国国家还允许打猎，甚至有专门的猎场。可是这些年，随着科技飞速发展，越来越多的野外土地被人类占用，野生动物大规模死亡，打猎逐渐被全球禁止。

　　“猎人”成了传说中的人物。

　　黑天的手指顿了顿，没有和她闲聊，继续指挥：“这里……你把雪翻开看看。”

　　江夜小心翼翼用手推开积雪，一颗一颗黑色珍珠球出现在雪里：“这是……”江夜反应过来，眸光亮起：“兔子屎？”

　　“嗯，这附近有兔子洞。”黑天淡定道。

　　“所以我的第一个狩猎目标是野兔！”江夜跃跃欲试的同时，看着眼前这一颗颗小珍珠，突然意识到，“等等，黑天，我该不是要闻这、这玩意儿吧？”

　　黑天点头：“嗯。”

　　“……”江夜一咬牙，闭眼埋头凑近兔子屎，拿手扇了扇。

　　气味和她想象得不一样。或许是被雪掩埋一段时间的缘故，兔子屎并不是很臭，反而有一股淡淡的芳草味。江夜仿佛看见了冰雪掩盖下的绿草地，兔子从洞中伸出脑袋来，警惕地啃几口草，又回到洞里……

　　“我记住它的味道了。”江夜睁眼，抬头望向风吹来的方向，鼻尖很轻微地动了动，她虚起眼睛，很仔细地感知这一缕风。

　　她闻到了，风里夹杂着的那一丝……属于野兔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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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可惜，闻到猎物的气息，只是狩猎的第一步。

　　江夜茫然地跟着那股气味，在草甸和树丛周围拐来拐去，绕了无数个圈子，最后又回到原地。江夜看向黑天的眼神甚至有点委屈：

　　“黑天……”

　　少女的声音不自觉有点软糯糯的，带着祈求。

　　好巧不巧，她肚子微弱地“咕咕”叫了两声。

　　野兔的气息和痕迹在周围绕了无数个圈，她压根找不到气味的具体来源。

　　黑天沉默地看着她，最终没有勉强她继续找下去：“先回基地吃顿饭吧。”

　　“好耶！”江夜一下子蹦起身，欢快地往基地的方向跑，萎靡的情绪消散得一干二净。

　　江夜回到基地里时，俞长森已经睡醒了，他正坐在办公椅上，埋头在桌上仔细地研究着什么，两只手动个不停。江夜本来以为他在修复地下室的一些机械零件，没想到走近了才看清，他手里拿的竟然是一个……

　　一个鞋底子？

　　他手里还拿着针线。

　　看见江夜靠近，俞长森笑眯眯地抬头：“小江夜，兔子抓到了吗？”

　　“没。”江夜咕哝一声，“俞老师，你怎么知道我在抓兔子？”一问出声，江夜就意识到自己问的是句废话，俞长森肯定在通过内网和黑天联系。

　　江夜顺口转移话题：“俞老师，你在做什么？”

　　“纳鞋底。”俞长森笑得和蔼，“等你把兔子抓回来，我给你做一双兔皮雪地靴。”

　　“俞老师，你还会做鞋子啊！你好厉害。”江夜震惊，她实在没想到，俞长森这双手可以拿着纳米工具在机械上进行微操，竟然也可以拿着针线做鞋子、补衣裳，对她们这一代的小孩来说，缝缝补补完全是知识盲区。

　　就连喜欢看纸质书，总是被同学们认为是老古板的竹禾，也绝对没碰过针线。不过，如果有机会的话，竹禾应该会很感兴趣吧？

　　江夜神色忽的黯淡。

　　“怎么了？”俞长森温声问。

　　“我只是突然想起了我的同学，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江夜摇摇头，换个话题，“俞老师，我先回房间一下。”

　　江夜现在那双鞋穿得很不舒服，从室外到室内这么一圈，鞋子内外都被雪水浸透了。她回到安全屋里换上拖鞋，把鞋子放进烘干箱，这才哒哒哒跑去地下室角落的置物架里找食物。

　　只有泡面和水果罐头。

　　江夜又翻了翻不远处的冰箱，里面是空的，俞长森看见了，顺口道：“冰箱本来已经坏了，我昨天才重新修好的。”

　　江夜对着剩下几盒泡面犯了愁，这点儿吃的，就算只有她和俞长森两人，也只够他们吃四五天。江夜转头询问俞长森：“俞老师，你吃什么？”

　　“我刚才吃过了，现在不饿，你自己煮碗面吧。”俞长森专心缝着鞋子，终于注意到江夜愁苦的表情，他轻笑道，“晚上我们吃兔肉。”

　　对啊……！兔肉！

　　江夜猛地反应过来，等她狩猎成功，兔皮拿来做鞋子，兔肉当然是吃掉！毕竟是在城里长大的小孩，江夜完全没想那儿去。

　　这么说来，只要她能抓到兔子，那么在她去2号副基地拿到食物补给前，他们每天都可以吃肉了？江夜一点儿也不愁了，开开心心拿一碗泡面，再开一个黄桃罐头，抱到旁边的桌子上吃。

　　她昏迷了那么久，刚才又一直在室外绕圈，这会儿胃口好着呢。

　　几米外，俞长森依旧拿着针线纳鞋底。这时地下室那个时灵时不灵的全息投影设备突然恢复正常，黑天和黑狼的投影出现在室内，就算不用头环，俞长森也能看到他们。

　　黑狼正坐在椅子上埋头看电子平板，似乎是在读书。黑天则像是一尊雕塑一般，直直站在角落。

　　俞长森看看江夜，又看向黑天，笑呵呵地问：“黑天，刚才你们的训练怎么样？”

　　黑天的目光遥遥落在江夜身上，少女正埋头大口吃面，感觉到他们的目光，抬头朝他们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还挥了挥手。黑天沉默片刻，湛蓝色的漂亮眼眸似乎闪过一丝类似苦闷的情绪，她吐出一个字：“……笨。”

　　“哈，哈哈哈哈哈……”俞长森笑意温和，“昨天看录像的时候，你看到这小家伙杀死枯枝鬼兔那会儿，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当时你说，她是天才。”

　　黑天没有说话，目光依旧落在江夜身上，始终冷淡，刚才眸中的苦闷仿佛压根没有出现过。

　　“不管怎么样，”俞长森笑意收敛，严肃起来，“江夜就拜托你和黑狼了。”

　　“好。”黑天认真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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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完午饭，黑天贴心地让江夜多休息一小时。江夜在床上躺了会儿，穿上已经烘干的鞋子，披上风衣外套，拖着不情愿的身躯，离开暖洋洋的地下室。

　　她没有急着去雪地上，而是按照黑天的建议，在废墟中摸索了一会儿，又一次帮俞长森捡一些零件，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自己能用的装备。

　　4号副基地是future公司的临时基地，地下室里不仅没有什么食物储备，也没有什么趁手的武器、工具、装备。

　　江夜在废墟里找了半天，终于捡到一把小刀，她将小刀绑在风衣内面的绑带上，沿着阳光洒进来的方向，往废墟外前进。

　　快要到废墟边缘时，她突然闻到一股很淡很淡、被风雪的味道掩盖住的味道，不腥，不臭，和冰箱里的肉味很接近。

　　江夜的身体僵硬一瞬，她沉默着爬出废墟，回头看。

　　她和俞长森还在废墟的地下生活着，可是有人永远沉眠在了这片废墟里。

　　应该……是这里原本的工作人员吧。

　　江夜在废墟面前蹲下，认认真真地捧起积雪，堆出一个小小的坟坡，捡一个小石头，插在坟坡最上面。黑天一直站在她身侧，没有催促，安静地看着她的动作。

　　“好了，我们走吧！”堆好坟坡，江夜起身快步跑向上午那块草甸。开始前，黑天指导道：“你仔细辨别，空气中同一种气味的浓度也是不一样的，有些浓一点，有些淡一点。”

　　江夜闭上眼睛，认真感知，随着风吹过，一缕缕微风，她脑海里也渐渐勾勒出一条条繁杂的气味轨迹。黑天说的没错，有些轨迹要浓一些，有的要淡一些，注意力集中在最浓的那条轨迹上，渐渐只剩下那一条，异常清晰。

　　沿着那条轨迹往前走，没多久，江夜就在一颗枯树的根部看见一个小洞，洞口被枯枝和白雪掩盖，非常隐蔽。

　　“找到了！”江夜有些激动，随即微微皱眉，“那么……怎么抓兔子呢？”

　　“凿洞；布置陷阱；或者直接把兔子逼出洞口，然后追上它；或者什么都别干，耐心等在兔子洞前，野兔总要出来觅食。”黑天没有说得太详细，她反问江夜，“你之前是怎么狩猎枯枝鬼兔的？”

　　“我先是试探它的习性，然后看录像，找到它的弱点……”江夜说着，反应过来。她杀死枯树怪的时候是一次狩猎，抓兔子也是一次狩猎，那么就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所谓狩猎，就是观察猎物的习性，找到猎物的弱点，然后耐心等待，一击毙命！

　　“我知道了。”江夜目光变得认真，她放轻脚步，从下风口走到兔子洞外，就这么在枯树树根边蹲下，用树干作为掩体，而她的眼睛全神贯注盯着兔子洞。

　　她手上没有合适的工具，她也不会做陷阱，那么就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等。反正兔子迟早会出来吃草，她在那时候把兔子抓住就行。

　　江夜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缓慢，她死死盯着兔子洞，任由冷风吹过，她都像一尊雕塑般。

　　狩猎者的被动技能，冷血。

　　【冷血：你的血液流淌缓慢，体温略低于正常人体温度。因此，你不容易被猎物发现，并且你情绪稳定，充满耐心。这很利于你的狩猎。】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天色渐渐黯淡，刺目的金芒消散在天边，暖色夕阳洒满群山，又逐渐黯淡，黑夜即将来临。也就是这时，一个小巧的脑袋突然从兔子洞里冒出来，警惕地往四周看看。

　　江夜一动不动，只有瞳孔微微收缩。

　　在看见兔子的那一瞬，全息屏幕上出现了一行字：

　　【野兔】
　　【综合属性：F，防御，F，力量，F，速度，D，耐力，F，灵巧，D】
　　【身体状况：健康】【一串绿色血条】

　　江夜：“！！！”
　　游戏头环竟然能看到兔子的血条！！！

　　野兔的速度和灵巧都是D，江夜现在平均属性也是D，但江夜的属性里，D是空心的淡黄色，而野兔的这两个D则是实心的正黄色。

　　颜色越深，代表在同一级别内，这一属性越高？江夜不由得猜测。

　　与此同时，野兔终于确认了没有危险，往外蹦跶两步，是只很肥美的白兔子。

　　三、二、一……江夜在心底默数着，然后毫不犹豫地向前一扑！全身肌肉绷紧，然后松开，牢牢压住这只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吓得应激晕死的野兔。

　　江夜拎起兔耳朵，用力喘了口气，露出笑颜：“成功了！”

　　兔子很沉，白绒绒的，很可爱。江夜想起自己小时候在街边看见卖宠物兔的商贩，她蹲在兔笼前看了很久，姐姐问她要不要养兔子，她说不养，姐姐照顾她就很麻烦了。

　　结果第二天，家里突然多了个兔别墅，里面有只毛茸茸的长耳兔。姐姐还是给她把兔子买回家了。她不想姐姐辛苦，于是很认真地照顾着兔兔，她把兔子养得很好，只是三年后，那只长耳兔还是病故了。

　　之后江夜没有再养过宠物，她很喜欢小动物，但想起小时候的长尾兔，总是会觉得难过。

　　这么多年过去，她终于又摸到了毛茸茸的兔子。

　　黑天看着她脸上的笑，淡声道：“还没有结束。”

　　江夜脸上笑容消失，她摸出外套里的小刀，整只手臂都在抖：“……对不起了啊。不，不会对不起你的，我一定会好好活下去。”她很小声地说。

　　刺啦。

　　头环中的电子音同时响起：【玩家江夜，您已成功狩猎野兔。】
　　【您可以掠夺猎物的部分属性，请在五分钟内做出选择。】

　　“我选……”江夜看了看自己的属性，最厉害的是C级防御，其余都是浅黄色的D。而野兔的速度、灵巧两属性都是正黄色的D，所以，她准备从这两者中选一个，实现收益最大化。

　　速度，还是灵巧？感觉目前为止，速度对她更重要一些……江夜思考着。至于野兔的其他属性，都是惨淡的F，她压根不考虑。

　　“选防御。”黑天却突然出声。

　　“为什么？”江夜茫然抬头。

　　黑天：“今天理论课时我说过，天赋者的属性通常会随着天赋提升而提升。”

　　“我记得。”江夜怔怔道，“那和选防御有什么关系？”

　　“相对其他天赋，狩猎者的属性提升非常均衡。但我上午忘了说，随着狩猎者天赋熟练度提升，你的各项属性，力量、速度、耐力、灵巧都会提升，除了防御。”黑天认真道。

　　“对猎人来说，防御是绝对的短板，所以除非特殊情况，你一定要力所能及地提高防御。”看着江夜依旧茫然的小脸蛋，黑天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明天让黑狼认真给你讲。”

　　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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