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初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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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21日，冬至。
尚澄在日记本上写下，“徐图之，记得吃饺子啊。”
尚澄小时候是被爷爷奶奶带大的，自小就被灌了耳音：冬至不端饺子碗,冻掉耳朵没人管。
尚澄小时候比较皮，十岁那年，不知道什么原因，和爷爷闹脾气，打死都不吃饭。
那天，正好冬至。那年冬天，赶巧她被冻了耳朵，又疼又痒的。小孩子不懂事，喜欢用手抓，一抓就流脓水，那滋味，尚澄再也不想体验了。
所以啊，徐图之，你要好好吃饺子，千万不要被冻了耳朵。
12月24日，平安夜。
“徐图之，平安夜要吃苹果哦。”
苹果，平过，希望你一生顺遂，经年圆满。
12月25日，圣诞节。
“徐图之，圣诞快乐。”
12月31日，23点59分。
尚澄按亮台灯，摊开日记本，趴在小桌子上，郑重写下七个字，“徐图之，元旦快乐。”
明天你肯定会收到许多祝福，可我妄想做那第一个人，于是，这样不为人知的方式，只为满足我的私心。
零点整，正式跨入2021年。
宿舍光线朦胧，依稀可以听见平稳的呼吸声。台灯映照下，尚澄对着空气认真说，“徐图之，元旦快乐。”
尚澄拾起手边笔帽，紧扣笔尖。日记本脱离胳膊的桎梏，纸页翻飞，哗哗作响。每一页，都只和一个人有关。字里行间，都藏着少女虔诚而真挚的爱慕。
只要有风到达的地方，都在诉说我对你的祝福。
鲜花知道，小草知道，白云知道，天空也知道。
而你，风会告诉你的。
……
后来的一个多月，尚澄始终被一股无力感深深包裹着。
似乎从那日开始，这种感觉就在她身上扎了根。她拼命想摆脱，却无法制止的沉沦进去。
她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整日浑浑噩噩，虚晃度日。唯一能拨动自己心弦的人，早已成了可望不可及的天边圆月。
那份不能言说的青涩悸动，只能同老鼠一般，躲在黑暗冰冷的腥臭角落。
初晨，天边泛起鱼肚白。尚澄背着书包缓步行走。
冬天的阴冷冻得人都瑟缩着，寒风拍在脸上，一点儿都不客气。身旁走过的学生头都快钻进衣领里了。
路边野草，生命力多么旺盛的植物啊！此刻身上也裹了一层冰碴，草尖往下垂落，几乎要挨到地面。
凛冬降临，万物不生。
寒冬配寒心，倒也不错。
尚澄搓了搓手，快步走进教学楼。
或许吧，迈入教室的那一刻，她是想过今天要摈弃杂念，好好学习的。可铃声响起，她的思绪便不受控了。
她清楚地知道，现在这个关键节点，要是再纵容自己沉溺下去，那一切就都完了。
可那两瓣橘子，后劲太大了。
下课后，尚澄掏出习题册，强迫自己看题，可眼前所见与脑中所思完全挂不上勾。她的思维总是跳脱到另一个毫不相干的地方。
还有三天，就要期末考了。
就连之前下课喜欢抱作一团，打闹调笑的同学，此刻都坐在座位上，或休息，或背书温题。
江舟也终日抱着书本啃，只为了那个善意的谎言可以成真。
好像除了她，一切都朝着再好不过的方向发展。
三日奔流，飞速而过。
第一场考试依旧是语文。
尚澄翻到试卷最后一页，查看作文，这是她做题的习惯，总是把作文放到第一位。
作文题目仅仅五个字：学习的初心。
那一瞬间，尚澄感觉脑中一片空白，呆坐了好几分钟。
等她回过神，却紧抿着唇，翻转了试卷。
这是她第一次放弃把作文放在第一位。
等到前面所有的题目都答完了，尚澄又翻到作文，盯着那五个字出神。
初心，学习的初心。
她的初心是什么呢？
小时候，爷爷奶奶告诉她，清华北大是顶顶好的学校。
那时候，童言无忌，别人只要问:“澄丫头以后考哪个学校啊。”
她都会脆生生应，“清华。”
后来啊，慢慢懂事了，知道有些事不是说了就能成真的，就再也没提起过清华。
所以，初心呢？
八岁时，家里有几亩地，全是爷爷奶奶在打理。
每每冬天，地里的白菜萝卜也都该丰收了。
那时候，她总会哭喊着撒泼，硬要一起跟去地里。
小孩子啊，拔萝卜的儿歌唱得多了，总以为拔萝卜是件容易快乐的事情。
可偏偏事与愿违。
小尚澄使了九牛二虎之力，却只拽下来一截萝卜叶子。而且很不幸的是，她被力道反顶，一屁股坐在地里，咯到了石头上，疼得嗷嗷大哭。
爷爷奶奶只好放开手里的农活，抱着哄她。
初心呢？
之后，小姑娘渐渐抽条，个子越长越高。可爷爷奶奶却弯下了腰，逐渐佝偻。
随着时间奔流，小姑娘的心性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她不再娇弱，不再撒泼，再也不是那个咯了屁股就嗷嗷大哭的小姑娘了。
她学会了忍受，学会了坚韧，学会了报喜不报忧。
初心呢？
应当是赚许多许多钱，给爷爷奶奶建一座最敞亮最富贵的房子。
是了，就是这个。
她的初心。
尚澄慢慢红了眼眶，学习的初心，为了自己，为了所爱。
她怎么能丢了呢？
青春就该热烈滚烫，飞扬前行，却也布满荆棘，困苦难捱。
就算没有徐图之，可她还是她。
永远被爷爷爱着的尚澄。
障碍归尘，前路坦平。提笔落墨，把话初心。
而今，尚澄从未觉得心中如此清明，好似金光涤荡，梵音袭来。
行至文末，尚澄思索一番，而后添上了一段话：
一岁蹒跚，两岁牙语。
三岁识丁，六岁入庠。
十岁丧祖，哭断肝肠；
乞天怨天，终无所论。
十八遇人，雨落心倾；
情意绵绵，不绝如缕。
一朝拨云，困于已心；
愁思茫茫，迷失本意。
暗室逢灯，回溯往昔；
捶胸顿足，重拾已身。
我之初心，为己为祖，
一人一屋，不过尔尔。
惟愿天怜，祐祖无虞，
万物有定，岁辞不改！
落字收笔，铃音泛耳，所幸，一切未晚。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初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