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摹》楠枝nanz

6、第六章

　　因为工作性质的原因齐悦十一假期也在加班，付言这几天便闷在家里整理“大智”。
　　是一只仿生蜘蛛。
　　是他自己从一堆建模到3D打印再到编程一点点搞出来的，原型是商场抽奖游戏送的益智玩具。
　　他小学那会儿儿童编程似乎很流行，齐悦平时上班没时间管他给他送去玩了一阵。而对于计算机的爱好可能是被程序员老爸带进dna里的一样成为他人生中为数不多主动接触并沉迷其中的东西。
　　后来初二用压岁钱买了人生中的第一台电脑至此发现了新世界。
　　在经过学习与研究后付言几乎成了一个电脑知识万事通，从盗版游戏到破解软件甚至组装电脑，这也成了他的一个生财之道为他解决若鱼的伙食费的一个大头。
　　——在吗？
　　——不在。
　　什么年代了还这么问候。
　　顾思淳坐在书桌前蜷着腿的姿势两只手环抱着膝盖，在通讯录里找了好久才挑出了个值得信任的付言来。
　　国庆期间老杨工作室承办了某大学学期作品展示，同时附带了一些拍卖性质需要宣传和营销，但是平时帮他干活的小助理他都给他们放假了，这会临时要顾思淳找一个出来帮拍摄打下手，最好是长得好看点的说话顺溜点的。
　　他想给赵鹏程发消息，结果浑小子上了高中有了新同学就把他撇了跟着新朋友上山当猴王去了。
　　其他人他也不熟也不方便贸然给人家发消息……
　　付言就很熟吗？
　　刚认识不到三个月的人。
　　靠，随便来个牛鬼蛇神都能干活，管这干嘛！
　　——所以你找我什么事？
　　——赚点外快，拍点视频什么的。
　　五五分。
　　——？
　　——正经生意！大学艺术专业宣传片！
　　他想歪了吧！肯定想歪了吧！
　　——大概能分多少。
　　——2000多吧，咱就是去打个工。
　　——行。
　　附带一个数钱猫的表情包。
　　不知道笑点在哪顾思淳乐的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
　　以防迟到顾思淳早上八点就蹭了老妈上班的顺风车到了目的地，给她感动坏了，自打顾思远考了证他就再也没搭过她的车了。
　　随便找了个早餐店买了点东西靠着窗边吃边等。
　　付言到的时候甚至没有停留地朝早餐店过去了，顾思淳看着他愈来愈近的身影敲了敲面前的窗。
　　付言很给面，凑近伸出左手在玻璃上写了几笔然后径直走了进去点餐。
　　布满灰尘的玻璃被他擦出了个干净的印子，但是看不懂。
　　“你写了什么？”
　　“你猜？”
　　付言坐在他旁边一口一口吃了起来。顾思淳也不想配合他，配合到最后肯定要被他耍。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等你？我还等你给我发消息呢。”
　　然后就可以嘲笑你。
　　“我不知道你在这啊。我早上七点赶的最早一趟轻轨从开发区到市内，饭都没吃，找个地方吃饭而已。”
　　真巧啊。
　　两个人吃好了起身离开的时候顾思淳还不忘绕到刚刚的玻璃前面看一眼。
　　“2......b？我靠！你骂我！”
　　“几点到来着？”
　　“九点半。”
　　“八点十分了顾总。”
　　“靠，快走！”
　　到地方的时候其他工作人员以及主办方找的其他自媒体都已经各就其位了，场馆里也布满了观展的市民和参展的学生。
　　“小顾给所有贴标作品都拍一张高清照片吧，挂到线上拍卖会。”
　　“好。”
　　“小付是吧？你跟着他就行，他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
　　“知道了。”
　　付言投入的很快，接过了顾思淳递过来的长条补光灯跟在他后面。
　　“嗯……咱今天两个活，先拍照，拍完录个视频，也不用干别的就是这些作品右下角的简介别磕巴别错字读一遍就行。”
　　“你没和我说这东西还要献艺……”
　　“能加钱。”
　　“……”
　　不是，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人啊。
　　照片拍的有点困难，场馆的市民无处不在，不乏还有一些熊孩子，不少作品都多多少少有了点战损风味。
　　好在主办方早有先见之明，防护措施做的很好，画基本都是皮外伤易坏物品直接用的替身，作者也大多在现场，散场后修复也很方便。
　　最后大家达成一致闭馆之后再由他们加班加点拍摄剩下的作品。
　　当然，有加班费。
　　至于视频因为顾思淳手头杂七杂八的事情太多了，反正也没什么运镜之类的要求他把摄影机安了个自动跟随人像的鸡头放在定点就任由付言发挥了。
　　该说不说，不愧是三好学生，现背的稿也能八九不离十，倒是鸡头前面还好中间突然开始毫不配合，到处乱扫。
　　奈何付言无论对电脑如何得心应手对摄影机也是个苦手。两只手和太极画圆一样在相机两边悬空掰来掰去也不见它看自己一眼。
　　反而是完全锁定了一边不知道看什么东西入迷了的顾思淳。
　　“顾思淳？”
　　“……”
　　“顾思淳！”
　　“……”
　　“顾2b！”
　　“干嘛？”
　　非得骂两句。
　　“你家相机好像对我有意见。”
　　没开玩笑，绝对是有意见。
　　顾思淳这才看见抽了风左右乱扫的摄影机。
　　“瞎说，不是我家的，我家的才不这样呢。”
　　一边说顾思淳就上手开始掰摄影机头，企图掰回正轨。
　　最后是顾思淳向鸡头妥协，撤了鸡头手持摄影机跟拍。
　　跟拍体验感很好，付言台词背得特别好，一镜到底根本没卡壳，真好看的脸也发挥着作用，配合着画廊的灯光真的像一个颇有内涵的艺术家。
　　真好看。
　　一切工作都结束天都黑了，老杨为了感谢两个人给顾思淳转了三百块钱请他们吃饭。
　　十月份晚上已经开始凉了，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拉上了衣服链子，尤其是顾思淳直接拉到嘴巴下面。
　　“白天能把人热死，到了晚上冻得人发颤，什么鬼天气。”
　　“D市十月就这样，忍着吧。”
　　顾思淳放弃了吐槽转而开始搜罗附近的美食最后两个人决定还是小炉烤串来的舒服。
　　这家店是赵鹏程介绍给顾思淳的，他经常一个人或者和朋友一起来，老板娘也熟络，一上来就给安排了个角落的好位置，上了两瓶可乐。
　　“你看什么呢？”
　　“附近的酒店，我今天不回去了。”
　　“为什么不回去了？”
　　“……”
　　好像又问多了。
　　感觉气氛不对顾思淳赶紧又翻起菜单。
　　“明天有事要做。”
　　顾思淳挑好了菜把菜单递到付言下巴下面。
　　错略扫了一眼把所有肉类又乘了个二就继续翻手机去了。
　　“这个时间想找酒店太困难了，要不你今天晚上先去我家凑合一晚上？”
　　“……”
　　付言停下了翻手机的动作抬眼看着顾思淳。
　　“你介意就当我没说……”
　　“谢谢，完全不介意，我很需要。”
　　真的很需要，这个时间基本上没剩几家酒店有空房了，十一期间D市各大旅游景点人满为患更何况是酒店呢？
　　他甚至想好实在不行今晚先回家明天一早再出来，就是可能要凌晨就起床还要提前和老妈吵一架……
　　“话说你很缺钱？”
　　付言塞了一口肉串到嘴里说着。
　　“对啊，我妈妈从小就和我说穷人家的孩子要早当家。”
　　“可怜死了。”
　　付言啧啧嘴拿脚尖碰了碰顾思淳3000多的鞋尖。
　　“没开玩笑，我妈有钱那是我妈的，我不能靠她，靠她我现在已经被她打死了。”
　　顾思淳在家里敢跟他妈对着干的最大的一个原因就是他从初中开始就很少问她要零花钱了。
　　每次老妈想让他好好学习从而没收他的画具的时候他都能以画具是他自己赚钱买的理由拒绝。
　　因此从那时候他就明白金钱的重要性。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点点头，对这一观点有着有着无比高度统一的赞同。情到深处还举起可乐碰了一个。
　　最后两个人是打车回家的，顾思淳是不可能记得路的，或者说他能记得打车的定位已经很厉害了。
　　“鞋子放柜子里就行，我去看看客房能不能睡。”
　　顾思淳说着趁付言还没反应过来快步登上二楼试图打开尘封已久的大门。
　　千万别溢出来，千万别溢出来，千万别溢出来……
　　事实证明祈祷是无用功，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
　　客房本就不大，乱七八糟的东西还都爱往里面扔，尤其顾思淳。
　　他上次打包行李的时候顺便把房间里一柜子手办和大大小小的画布画具塞到里面，以防被老妈发现他跑路后一把火烧了。
　　付言上楼的时候只看见背对着门使劲扣门把手的顾思淳和勉强关上的门。
　　“算了，你今晚和我挤一个房间不介意吧……”
　　顾思淳房间不小，是二楼的主卧，床也是双人床两个人完全睡得开。
　　洗完澡才把浑身的筋肉舒展开嵌进柔软的床里。
　　付言窝在一边玩手机，时不时露出一些痴汉一样的笑。
　　“有点猥琐。”
　　“什么？”
　　心里话怎么说出来了！
　　“没事，你和谁聊天呢？”
　　网恋对象？
　　“没谁，朋友。”
　　“哦。”
　　我信了。
　　“那什么，网恋不可取，有风险，容易被骗。”
　　这么好看的人，脑子还好用，怎么能上这种当？
　　“嗯嗯。”
　　若鱼今天还没吃药呢他得让韩旭快点上手才行。感冒刚好别复发了。
　　场面一度陷入一种沉寂。
　　顾思淳睡不着也坐不住干脆爬起来整理今天的工作，把参展作品发到画廊的线上拍卖小程序里。
　　小程序里用户并不多，所以小程序也没什么人维护，一时之间上传过多作品愣是给他表演了一个死牛拉木马——一动也不动。
　　“妈的。”
　　顾思淳还没开骂就听见身后付言的手机发出一阵爆鸣。
　　“谁？”
　　“没事，我妈。”
　　付言的表情很不好看，愤怒无奈甚至有一点恐慌……
　　好像是做错了什么在后怕一样，但很快将手机关机后又恢复了正常。
　　“你在干嘛？刚刚好像听见你在嘟囔什么。”
　　“哦，画廊的拍卖小程序，又崩了。”
　　“我看看。”
　　付言两步从床上爬起来站到到顾思淳右后边，弓着身子两只手撑在他两侧的桌沿上脑袋垂在他颈窝处，刚洗完澡身上还是他的洗发水香混着他的被子的味道。
　　转头视线就能落在他的脸上。
　　真好看。
　　“有点难搞。”
　　想了想付言转头看着顾思淳，两张脸快贴一起了。
　　“你们给工资我帮你升级小程序怎么样？”
　　6
　　“我说了不算，把杨哥联系方式给你你问他。”
　　“好。”
　　看时间差不多两个人争先恐后翻上了床裹紧了自己的小被子，睡觉。
　　睡不着。
　　数羊。
　　数到250只羊。
　　靠，旁边有一个人，真的睡不着。
　　顾思淳从小学二年级开始就一个人睡了，这会儿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说什么都不习惯。
　　而这时候付言悄悄翻了个身仰面对着天花板。
　　“你睡不着？”
　　“嗯。你也是？”
　　“嗯。”
　　太巧了。
　　“你缺钱？”
　　“很缺钱。”
　　“为了跑路？”
　　“有一部分原因吧。还要养一张吃饭的嘴。”
　　虽然吃的不多，但是贵啊。一袋精品猫粮动不动就上五十一百，罐罐条条花销就更大了。
　　唉，压力大。
　　而这段话在顾思淳的脑袋里成了某种“实锤”。
　　“那个，今天晚上轰炸你电话的是……”
　　你女朋友？因为你在我这？我该不会成你俩中间的第三者了吧？你俩会不会感情破裂啊？
　　处于礼貌后面几句话并没有被说出来。
　　“是我妈。”
　　“因为你今天晚上没回家？”
　　“嗯。”
　　“……”
　　所以到底是什么事就算被轰炸也一定要去做。
　　“你是不是想问我明天去干嘛？”
　　“没……不是……对。”
　　你先说的，和我没关系。
　　“去扫墓。”
　　顾思淳一愣，他没想过付言真的会告诉他。他以为最后还是会以自己被耍了一顿结束今晚的夜谈。
　　“给付言扫墓。”
　　第二愣。
　　顾思淳哽着脖子僵硬着身体以一种奇怪的姿势伸出手一巴掌呼在付言脸上。
　　挺软的。
　　“实心的，不是飘。”
　　“你又没见过飘，你怎么知道飘不是实心的。”
　　又是一哽，顾思淳悄悄卷着被子往床边挪了挪把被子四四角角都掖了进去。如果不是床头灯在付言那半边他估计得把床头灯也打开。
　　付言的声音本来就轻，这句话又刻意压低了嗓子显得更加阴森可怖。
　　“噗。”
　　“你又耍我！”
　　“没，我认真的，所以飘是不是实心的？”
　　“是！你就是那个飘！睡觉！”
　　最后两个字如果有实体一定是从顾思淳的嘴里发射出来的。
　　掷地有声且声音醇厚。
　　虽说是付言吓他的，但是顾思淳总觉得床边有什么东西凉嗖嗖的，付言说不定又会搞他一下最后思量半天，活的总比死的强攥着被角隔着两层被子靠着付言睡着了。
　　一夜好眠。
　　对于顾思淳来说。
　　付言就惨了，认床加上浅眠，好不容易有点困意让顾思纯一胳膊抡醒了，后续这个二逼还把自己的被子一把踢下床转头来抢他的，付言认命下床捡地上的盖结果就是梅开二度被顾思淳抢了被子。
　　顾思淳的被子被他自己捆在脖子上伸手扯了几回都没扯动最后再次沉沉睡去。
　　哪天这二逼睡死了也不是没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