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摹》楠枝nanz

4、第四章

　　正式上课第一天顾思淳准时从床上爬起来伸手扒拉了一把校服在心里后骂怎么想不开报了重点高中。
　　十中为了大家的学习效率，早上六点半开始早读，六点十几分校园里就全是拿着书在操场上溜达的学生了。
　　学习氛围非常浓厚。
　　好在经过小半天的习惯他已经记住学校到家这点路程没有再出现与学校擦肩而过的局面。
　　刚到教室里的时候不过六点十五分，同桌趴在桌子上发出一阵阵均匀的呼吸。
　　“早上好！”
　　话说着一巴掌拍到了他的背上。
　　付言从座位上腾起，眼神饱含杀气。没等顾思淳下一句话出来抡圆了照着他后腰来了一下。
　　钻心剜骨的疼！
　　主犯已然是离开作案现场去厕所洗脸了。
　　付言卷，但绝对不是早鸟。
　　或者说他早上起不来，晚上睡不着。
　　这点按往常是他的睡眠时间，尽管初中有早读但是他从不参加，第一节课能找到他都是因为那是一节数学课。
　　虽说才高一，但是班里的学习热情宛若中考还没过去，放眼望去全是一排埋头苦读的小眼镜。
　　高三路过都要感叹一句后生可畏然后绕路走。
　　最后一排靠门同桌两个除外。
　　一个上课睡觉，一个不干正事，不出半天就被秦姐叫去办公室经历了十分钟批评教育，回来的时候两人脸上的黑线能绕十中跑道两圈。
　　但是学霸就是学霸，态度十分坚定。
　　付言刚回到座位上就拎出了两本历史书垫在下巴上接着睡。
　　拽。真拽。
　　顾思淳对了眼时间表还有一节自习就午饭了，干脆也睡一觉。
　　还没等趴下前门响起了敲门声，教室里霎时安静成一片。
　　敲门的女生被这架势吓得后退了半步。
　　“找一下你们班宣传委员去……去活动室开会……”
　　“没有宣传委员，有事找代班长。”
　　话说完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掴在早上被付言打的同款部位。
　　付言从桌子上直起身子，脊椎处火辣辣的痛感蹿上脑干，半转过身子对着顾思淳用手指指着他鼻子。
　　“第三次你完了。”
　　看他还没反应过来李袁圆先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我去吧，女孩子有话好说。”把女生和门一起带了出去。
　　班里一瞬间又闹腾起来。
　　付言趴在桌子上，一只手翻手机一只手在后背上揉来揉去。
　　“我就打了一下。”
　　“嗯，抡圆了打了一下。”
　　顾思淳没绷住，帮他顺着后背揉。
　　“我都睡不着了。”
　　“那别睡了呗，这节课下课午饭，我请你？”
　　“麻辣拌。”
　　真不客气！
　　“那就校门口内家吧，吃完还能回家睡一觉。”
　　不如不吃。
　　顾思淳坐在警车里，两只手怎么放都无所适从，最后干脆抱着胸坐着。
　　付言则大大落落地倚在那发消息。
　　“跟秦姐请好假了，她表示理解让咱俩好好配合工作，争取量刑从轻。”
　　“量什么轻什么？你说什么了！”
　　这一句话给顾思淳吓得嗓子劈了三个岔。
　　前排警察叔叔让他俩逗得嘿嘿直乐。
　　“小朋友别怕，你俩就去做个笔录，没刑可量！”
　　这边付言捂着嘴都没挡住他逐渐上扬的嘴角。
　　“你他妈又耍我！秦姐是不是压根没回！”
　　“回了个知道了。”
　　给他一拳！
　　虽然逗了逗顾思淳的闷子让气氛终于不再紧张但是付言还是很认真的反思了一下自己。
　　太倒霉了！
　　今天一下课他们两个就出来吃午饭，刚走到麻辣烫门口还没走进去就见着两辆私家车面门对面门创在一起，其中一辆保险杠飞出去小半米车主当场被救护车拉走。
　　另一辆车主捂着头在道边等着上了第二辆救护车，按理这事和他们就没关系，但是在他们准备进去的时候那辆还算完好的车上后座冲下来个人，说什么不让他们走说他们是第一目击者，祖国的花朵，要为他作证是对面创上来的云云。
　　警察叔叔来了调了附近几个路口的摄像头最后决定还是带他俩走一趟。
　　太倒霉了！
　　不会真的是因为参透天机被天谴了吧。
　　他们两个给警察叔叔提供了校门口三个监控的位置还有麻辣烫门口正对街口的监控后又填了张表就给放走了。
　　回去的路上不知道哪个路口又出了交通问题卡在大路上一动不动，送他们回去的警察叔叔喇叭快摁烂了。
　　“要不我们走回去吧，这路堵的一时半会可能到不了。”
　　“也行，别耽误学生娃上课。”
　　刚一下车顾思淳就掏出了手机查导航，放眼一看前面一段全是红的。
　　“你开着驾车导航走人行路？”
　　“有区别？”
　　“……跟我走吧，比你的导航靠谱。”
　　付言方向感极好，这段路走的无比顺畅，中间甚至带着他穿过了几次居民区。
　　手机里朱广权的声音持续提醒他偏离航线短短一分钟重新规划四次路线，也是辛苦了。
　　差不多十分钟左右就能看见学校的路口，这会儿大路上估计还堵着。
　　“你还饿吗？”
　　“饿劲过了，没感觉了。”
　　“我也是。”
　　“吃点吧，这会儿下午第一节课刚上课回去挺尴尬的。”
　　下午还有一节体育，不吃球都没得打。
　　顾思淳对他的提议表示赞同两个人又回了麻辣烫点了点儿吃的一直待到下课。
　　一到下午付言就像从省电模式退出来了一样，虽然不记笔记但是基本看不见走神。这是学霸的学习法吗？
　　被他带动下顾思淳一下午绷紧神经好好听了三节课，半天下来神清气爽。
　　晚饭前半个小时是夕会，每日总结和学校的活动安排。
　　今天本来该付言负责但是他怎么说缺席小半天就交给李袁圆了。
　　“今天上午宣传部同学开会，九月三十日有欢度国庆主题艺术节，希望同学踊跃参加。”
　　这句话就像一根针掉进太平洋，连水花都没有。
　　“秦姐个人奖励参与同学每人个人学期总结五分。”
　　和奖学金挂钩这根针秒变定海神针。
　　“艺术节海报征集面相全校同学，参与同学秦姐个人奖励五分，入选同学学校额外奖励十分。”
　　定海神针遇上孙悟空膨胀了。
　　“学生会纳新，报名表来我这领取，填完后交给付言。以上活动从夕会结束开始，截止到明天午饭前。”
　　定海神针让孙悟空一把薅出水面，炸了锅了。
　　两个代班长的周围围了一圈人，付言这边还好点，来了几个人后他干脆把模板和须知一起发到班级群。
　　“你不参与？”
　　“参与什么。”
　　“海报征集，十五分。”
　　顾思淳两只手扒拉着手机相册连头都没回一下。
　　明明画过一个类似主题的，把须知什么的PS一份就行。
　　“选上才有十五。”
　　找到了。
　　十五拿不了五分争取一下吧。
　　付言无意间撇到了一眼顾思淳的手机整体是黄粉色的，一个拿着吉他和话筒的主人公从右下角冲进画面，一圈五线谱从后面延伸到前面由跳舞的剪影变成音符。背景是各种乐器组合在一起。
　　“说不定十五分就是你的了。”
　　“那承你吉言？”
　　“算了，我最近水逆。”
　　付言一脸认真的表情和两个人的沉默让这件事更加荒诞好笑，也没管别的趴在那一通乐。
　　“呃，顾思淳同学，这是你的微信吗？”
　　“是。”
　　“那个，海报要求在群里。”
　　原创，电子版实体版皆可，电子最低要求1080x1080p，jpg格式，实体版最低要求40cmx70cm。
　　“啧，需要实体版吗？”
　　“不是，不是，就是不用这么急，明天上交就行。”
　　“有现成的就交了。”
　　顾思淳这一串低气压给平常雷厉风行的李袁圆吓一愣。也不怪他，顾思淳最烦的事就是证明。
　　自第二天开始付言就忙得不可开交，甚至上课都不打瞌睡了。
　　顾思淳好不容易逮着点空想和他说两句话就被他的黑眼圈吓回去。
　　当然，从他的海报被选上后基本上也是一个不可开交的状态，校宣传部和抓壮丁一样没事就来抓他一下，也不白跑老师请喝奶茶。
　　忙忙叨叨的一个礼拜只能用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来形容。
　　不过有一个活动在大家连摸底考试都有奔头了。
　　呵呵。
　　没人想到高中第一个正式考试来的这么早，名校联考摸底考试。
　　光是听到这个消息顾思淳就要把头磕进桌子里。
　　现在流的泪都是当年报重点高中进的水。
　　好歹是重点高中，当天下午拼命三郎模式就在班里面启动了，就连平常三句话一回头的侯羽康都没动一下。
　　：倒是付言这几天神龙见首不见尾，他的夕会就两句话解决然后自由活动，不是他的最后一节下课就跑的没影了。
　　今天也这样。
　　趁着政教不在这层两步蹿下楼去从车棚推了车出来跨上去从小门一拐直奔宠物医院。
　　这两天若鱼小朋友拉肚子让他放到宠物医院去了。他妈这几天出差，这样的日子对于他来说太值得珍惜，以至于他不想在学校浪费一分一秒。
　　若鱼是他初一那年在学校小花园捡的，那么小一个小煤球被猫妈妈撇在那，没有人管管它可能就要去猫星了。
　　他几乎是把所有存款都掏出来才给他救活，但是他妈不让他养要给它扔出去，付言就在抽屉里放块垫子把它养在里面，他们很有默契，付言不在家小煤球就不出来，付言一回来它就满地乱窜。
　　渐渐的他妈就不管了，小若鱼就这样留下来了。
　　他太珍惜小若鱼了。
　　对于他来说，若鱼的价值已经超过了宠物，它是他存在于世的最后证明……。
　　“不聪明，你一个小感冒我这个月白干了知道吗？”
　　“少吃点吧，小姐姐说你都过肥了，快赶上橘猫了。”
　　“……”
　　付言蹲在地上把药掰碎给若鱼拌干粮。
　　小煤球不知道，小煤球喜欢地毯，小煤球玩的很开心。
　　这时候付言才发现因为拉肚子屁股上的毛擦起来很麻烦，小姐姐给他屁股上的毛毛都剃了，带着对小铃铛在地上蹿来蹿去。
　　幸亏是只猫。
　　——有空没有。
　　——怎么了？
　　——回趟学校，我有点绷不住了。
　　顾思淳的消息，他俩基本不发消息，这会儿估计是真的有什么事。
　　——？等我。
　　刚走到路口还没看到学校就迎面碰上刚刚方向的猴王他们几个，笑得满地开花。
　　“大智快去，找你呢！”
　　“谁？”
　　“别管，好事！”
　　付言被他这一出整得快要囧死，一撇就看见一辆似曾相识但是又与记忆不太一样的车。
　　记忆里这车好像没有保险杠。
　　——再不来明天就整死你。
　　——到门口了，不敢上去。
　　——？
　　——你他妈快点！！！！！！！！！！
　　这一串感叹号。
　　付言一边看消息一边一步三个台阶三个台阶的往楼上跨刚到门口就被各种拿着相机话筒的人吓得想回头就跑。
　　“付言！你回来！”
　　顾思淳这一嗓子快把楼喊穿了。
　　一屋子人乌泱泱把付言又拥进了教室。
　　校领导对着记者把付言的成绩品行云云全吹过一遍之后又把他们两个晾到一边针对所谓品德教育进行了演讲。
　　“卧槽，这谁？”
　　“保险杠被撞那个。今天带锦旗来感谢咱们。”
　　“咱俩干嘛了？”
　　“谁知道，感谢咱们不瞎？主要是那家麻辣烫门口的监控的功劳，上午应该是折磨他们去了。”
　　难怪今天麻辣烫限时八折。”
　　两个人罚站了一会儿瞅着个人少的角落跑了出去。
　　主角逃课了。
　　“你怎么这么晚还在学校？”
　　“难道不应该是你为什么走那么早吗？”
　　现在才五点多点，正经放学时间，住宿生甚至还有顿晚饭没吃。
　　两个人刚从学校大门迈出去又让麻辣烫老板拽进去请了顿晚饭。
　　付言光顾着去接若鱼了什么都没吃这会倒是正好饿了，顾思淳在食堂吃了一点，简单趴了两口意思意思就开始到处撒嘛。
　　这麻辣烫墙上真的很丰富。
　　历年十中各种考神和老板的合照，甚至还有上墙后回访或者写吃后感什么的，甚至还有优秀人民警察，正中间还有一面大锦旗。
　　“铁面青天，八方来客。”
　　好家伙，前言不搭后语。
　　“老板，你这封神榜？”
　　“谁来都拍一张，有了第一个考神诶你别说，还越来越多了！”
　　“那我们可得借个吉利拍一张，指不定就是未来考神。”
　　付言擦了擦嘴偷偷往碗底下垫了张五十才开口说话。
　　“那老板还是拍我吧，我怕他破了你的吉利。”
　　顾思淳想都没想抡圆了给他后背来了一巴掌。
　　“都拍！都是好孩子，都能上好大学！”
　　大叔是个老实人，嘿嘿一乐能露出八颗牙来。
　　两个人个人站在锦旗前面老板给拍了一张大合照。
　　“挂这？”
　　庄飞站在墙角两只手摁在墙上举着红彤彤的锦旗。
　　“再高点！一米九不是白长的！”
　　侯羽康一边乐一边指挥。
　　“再高上棚顶了！”
　　“那就挂这吧，挂正了，咱班门面！”
　　乐得彻底绷不住了，干脆趴在同桌杜欣肩膀子上乐，然后被杜欣用两根手指嫌弃的拎起扔到一边去。
　　“青年双雄，珠联璧合。”
　　杜欣实在受不了侯羽康的闹腾劲回身一闪蹿到了第一排站在讲台前面把锦旗念了一遍。
　　“总感觉哪怪怪的……”
　　教室里的笑声一茬又一茬的，主人公两个人快把自己扣进墙缝里了。
　　“没事儿，秦姐说了，”李袁圆从墙缝里给他俩现扒了出来说“学校给你们两个年终综合加分10分，不亏。”
　　“我宁愿不要这10分。”
　　付言仰头朝天，坐在凳子上，脸上扣了本语文书。
　　此刻他多希望这世界上没有人见过他的脸。
　　这一上午各种来班里看热闹的人，快给班门口踩出包浆了。
　　甚至下午宣传部找顾思纯去帮忙的时候还被校报的同学拉去做了详情了解。不知道是校报的工作量太小，还是说他们的效率真的很高，当天下午两个人就登报了。
　　“青年双雄”用的是前天晚上记者拍的照片故事中充满艺术色彩。
　　“太他妈丑了吧！早知道问大叔把店里的那张照片要一份了！”
　　顾思纯恨不得把告示牌的玻璃砸了，把里面的照片抠了，打看到登报开始就一直在骂。
　　“知足吧，比公式照像个人。”
　　几个人一手架着一个胳膊给他拉走了，生怕他真的去找一块儿石头来。
　　其实拍的并不丑，只是他俩当时本来就是被突然逮到那的，现场又相当局促，不像是表扬，更像是罚站。
　　好在这件事情翻篇很快，因为考试不会等人。
　　当天除了语文考试和英语考试时间不够用，其他几科顾思淳都是把会的答完之后还有一多半的时间，只能努力再蒙一蒙然后趴在桌子上补觉。
　　重点高中的摸底并不是真的摸底，前前后后学过的，没学过的初中知识，高中知识几乎五五开，考完试之后，班里愣是有一种不过了的架势，卷子，纸飞机飞来飞去。
　　垮得一下子插进了琴姐的眼镜框里。
　　教室里瞬间鸦雀无声，猴王一只脚踩在桌子上，一只手里还捏了一个纸飞机。
　　更加倒霉的是侯宇康叠纸飞机的时候逮着卷子就叠，完全没有注意到那张卷子的主人姓顾。
　　两个人在教室后面做了十个俯卧撑，顾思淳全程无语极了。
　　水逆会传染是吧？
　　一个月的好生活终于到了尾声，气温终于有了点入秋的样子，虽然到了下午的天气仍然热的离谱，好歹傍晚已经有点凉风习习的意思了。
　　这天儿多适合拍照呀！
　　顾思纯掏出手机左左右右对着天边那个红边儿拍了个遍。
　　好看，真好看。
　　这几天他都是和付言一起往回走的，他发现这小子有时候回去猴急猴急的，有时候像逃避放学一样。
　　当然，后者居多。
　　顾思辰闲的没事儿，将几张照片整合了一下，发了个朋友圈，没一会儿就了一些足迹。
　　——好看。（指前面那个）
　　——？谁？
　　——十中学霸吗？有联系方式吗？
　　靠，什么时候把付言拍进去了，还顺手给发出去了。
　　确实很好看，火红的夕阳透过头发丝撒到他的鼻梁上，一身白衬衫泛着金黄色，眼睛为了躲避太阳直射微微下垂，眼睫毛的投影投到下眼睑。
　　很干净。
　　好看的就能发。
　　刚想把手机息屏就看见了一条几乎复制黏贴的朋友圈，只是只有那张拍错的图。
　　“靠！你能再懒点吗！甚至不愿意自己拍一张！”
　　“你拍的挺好的，而且我又拍不到自己的后脑勺。”
　　顾思淳看出来了，他真的很努力地想拍自己的后脑勺。
　　短暂的欢笑之后又恢复无言的状态，并肩的往前走着。
　　要是有只狗就好了……
　　夕阳西下，遛遛狗什么的……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