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隧道》人见山

6、破镜6

　　邱遂看见周余在预定的位子上慵懒地玩手机，她停在不远处静静看他，他确实变了很多，变得更游刃有余了，同时也保留了年少的干净感。
　　她突然不想赴约了。虽然刚刚他还在微信里问她什么时候到。
　　她故意说迟了几分钟，她就想远远看他一眼，决定自己是随心走还是回到以前的生活轨迹。她明白，他们两个不是同一条路的人。阶级的限制不是虚无缥缈的爱情可以跨越的。

　　正想转身离开的时候，周余突然意识到什么，他抬头看。他也看见她了，而她正在逃避。

　　邱遂的逃脱计划失败了，因为周余三步并作两步过来，将她安排在座位上。
　　“你想吃什么？告诉我。”周余看着一言不发的邱遂，循循善诱道。

　　邱遂吐出一口气：“我不吃海鲜内脏，其余的都可以。”
　　周余点出一串菜名交给服务员。

　　邱遂擦干净嘴角，喝了杯水坐在位子上玩手机。
　　周余察颜观色。
　　“你好像不太高兴，方便告诉我吗？”周余生怕自己的主动吓到她，小心翼翼地等她说话。
　　邱遂抬眼看他：“周余，我说过你不需要这么小心翼翼，我挺高兴的，多谢今晚的招待。”

　　邱遂站在餐厅门口，等他结账。

　　餐厅气氛调的极好，恰到好处的顶灯，晕黄的灯光刚好可以给食物最好的滤镜。门口的香槟玫瑰也可以给人制造最好的香味催化剂。
　　邱遂弯下腰看玫瑰上的水珠滚到土壤里，头发丝也掉在玫瑰上。
　　周余伸手将邱遂的头发丝揽到耳后，却无意间触碰到邱遂的耳尖。
　　“喜欢香槟玫瑰？”周余好似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带给邱遂的颤栗，：“我带你去个地方，你喜欢烟花吗？”

　　邱遂跟在周余的身后，悄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她感觉到自己耳朵发烫，冬日里怕冷的她却也生出一丝燥热。
　　周余也不轻松，他忍耐着不转身看她，其实他早就注意到她耳朵红透了，像是胭脂融入雾里，朦朦胧胧的，就像俩人的氛围。

　　“我不喜欢烟花，这种转瞬即逝的人造景色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金属跃迁的正常反应罢了，不会长久。”邱遂走到周余身旁。
　　周余停下脚步：“就算烟花转瞬即逝，但留下来的影响却是深远的，至少也存在过不是吗？这样浓烈的存在过。”
　　周余捏住她的手，但是被她挣脱了。
　　“过程是美好的，结果呢？留下一地狼藉，谁去收拾呢？”邱遂道：“人在世，活的这么艰辛，不就是为了以后的结果可以轻松一些？”

　　周余再次抓住她的手，她挣不脱。
　　他坚定道：“人活在世上，要是一味的体会痛苦，就算结果是好的，也会觉得没有意义，因为在最好的时候没有体会到美好。你就是其中一个，一味地压抑自己，企图用痛苦来获取世界对人类的共鸣。不是的，你的存在就是浓烈的，你是烟花，就算稍纵即逝，你也可以体会到美好，不应该单单是美好消失过的阵痛。”
　　“我不是。”邱遂摇头，弱弱地反驳他。
　　“你就是，我每次一主动你就退缩，你在怕我不会长久？会像烟花一样？”周余问她。
　　邱遂没说话，就静静盯着他的眼睛。
　　“说话呀，嗯？”周余顺势将邱遂拉到面前，像海妖一般诱惑海盗那样诱惑她。
　　可邱遂不是海盗，她才是海妖。暧昧的氛围在他俩之间疯长。

　　邱遂往后退一步，又被扯了回去。
　　“你先放开。”
　　“不放，放了你就想逃走。”
　　“......”
　　“周余，给我时间考虑好吗？”
　　“好。”周余放开了手：“今晚跨年，你想怎么过？”

　　邱遂很累，就算中午下班在家补了觉，但是她觉得一过了25岁的坎就很容易劳累，她得回家睡觉。
　　“我昨晚值班了，我今天一天都很累，等会儿我想回家睡觉。”
　　“好，我送你回去。我看你很喜欢香槟玫瑰？”
　　“只要是玫瑰都行。”邱遂摇了摇头缓解疲惫，随意道：“玫瑰就很肆意，就算外界一些追求另类的人会批判玫瑰，觉得艳俗透了，但是我还是喜欢玫瑰，因为我觉得玫瑰是从荆棘里长出来的孤傲之花。”
　　周余转头去看餐厅门口花园里的玫瑰，每一朵都在绽放，土壤的养分通过根茎吸收，送至花蕊。这种生的意志被每一瓣花的弯曲程度展现到极致，极美。

　　“周余，元旦我带你去看瀑布吧。也许我那时就有决定了。”邱遂突然道。

　　“我送你回去休息，现在就买票，明天就去！”周余牵起邱遂的手往外跑去，欣喜之情溢于言表：“你有想去看的瀑布吗？”
　　邱遂任由周余牵着手在前面奔跑，她的眼神追随者周余，透出些许眷恋。以前被放弃的情感好像水滴一样，滴在纸上，氤氲开来，散发出墨香，钻入邱遂的五感，沁人心脾。
　　“现在就去吧，我们开车去。去赤水丹霞，我想去那里。”邱遂脚步也跟着轻快起来，笑着说：“我可以在车里睡觉，你叫我现在去睡觉，我应该是睡不着的。”

　　“我之前就查过攻略了，我们开车过去只要四个小时。现在出发我们十一点就能到，明天再去景区。而且我已经查过了，明天的水量适宜不会太小也不会太大。”邱遂迫不及待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我现在就订酒店。”

　　“我来订。”周余帮邱遂打开副驾驶的门，温柔安抚道：“我先带你回去休息，你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明天一早我们就去。”
　　“好。”邱遂安心点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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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彻底黑了下来，但是街上路灯通明，景观树上的花灯映出元旦的气息，跨年夜的氛围是完全展现出来了。
　　夜风凛凛，雪瓣飘落在行人的鼻尖上，被哈出的热气击散。

　　周余转头看着睡着的邱遂，他伸手过去帮她轻柔地提起滑落的围巾。街边的灯也是柔和的，洒在邱遂的头发上，此时的邱遂才像一只黏人的小猫，收起了爪牙，全面释放自己的温顺。

　　邱遂觉得脖子有点难受，她悠悠转醒，眨了眨眼：“到了吗？怎么不叫醒我？”

　　周余看着邱遂迷蒙的眼神，初醒的眼角沁着粉红，溢出几滴泪水。他突然间感觉呼吸有些困难，连忙转头去开窗，打算用雪风吹走一些燥热，可是越吹越急促。
　　“可以抽根烟吗？”他企图用烟草火气压制内心的欲念，可是他想错了，适得其反：“你先上去吧，我明日来接你。”
　　他必须得支走她，不想让她过早看见自己现在这幅堕入欲念后荡漾的模样，有点难堪。

　　周余看着楼上的灯熄灭，他倚靠在车旁站在雪风里，头上的路灯像是给他专门开的舞台灯光，投射在他脚下。但是此刻他与氛围格格不入，一根烟毕，他又接着抽了一根。
　　“别抽了，进车里去。”
　　“治了一个月，别等下风一吹面瘫复发了。”
　　邱遂连着发了几条消息，周余感觉窗帘好似动了，又觉得眼花。

　　周余进车里，他平息下去的躁动又有醒来的趋势。
　　他想听听她的声音。
　　“喂？”邱遂接通语音。
　　“是我。”周余的音声有些嘶哑：“你睡你的，不要挂可以吗？你陪陪我。”
　　“好。”
　　周余听着邱遂疲惫的声音化成电波进到他心间。
　　邱遂太累了，极快进入睡眠。她逐渐均匀的呼吸让周余觉得十分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