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隧道》人见山

7、破镜7

　　神州大地迎来了新的元年，涔涔的雾笼罩在上空，灰尘激发了太阳光，散射到周围，有种隐隐发光的错觉。
　　“收拾好了吗？我想了想，还是买了机票，万一路上堵车，我们的瀑布之旅就要被压缩了。带两件厚衣服，瀑布那里会很冷。”周余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邱遂看着手机，怔了怔，昨晚真的和他打着电话睡觉了。
　　“收拾好了，我们几点的机票？”
　　“我买的十点的票，那边的酒店我也订好了，我们过去之后先吃午餐，然后再去景区看瀑布。”周余事无巨细一一安排。
　　邱遂听着他的话，她一瞬间沉默了，没有说话。她抬头看了看楼下，没有车。
　　还好还好，他还知道回家睡觉。
　　“周余...”邱遂早上刚起床把平时充斥周身的漠然全部收敛，软软说道：“说好我带你去看的。”
　　周余的面瘫治疗效果极好，一般程度的表情活动都恢复了。
　　他在那边笑得眉飞色舞，把冷清的雾气都逼散了：“下次，下次你带我去。你带我把所有的瀑布都走完好不好？”

　　邱遂没有回答，她只是觉得大早上的心就被暖暖的爱意填满了。
　　她加快了收拾的速度，收拾完他也刚好出现在楼下。

　　-
　　她像灯源一样，站在雾里生生辟出一道光，点缀在他的心上。
　　“走吧。”他接过她的行李上车，他发现她红扑扑的鼻子与亮晶晶的眼睛：“你很兴奋？”
　　“嗯嗯。我很喜欢山川河谷，特别是雪山和瀑布。”邱遂点头，：“也超级喜欢星。”
　　说起雪山、瀑布和宇宙星河，她好像打开了话匣子，话头像泄洪一般得多了起来。

　　“雪山圣洁，洗掉了我身上的污浊，再加上齐风飘扬经幡，灵魂都得道的感觉。瀑布宏伟磅礴，上到下的落差，震耳欲聋的声音足够盖住一切的杂音，聆听宇宙最深处的静。看到这两样，我的心境都亮堂了起来，感觉自己漂浮在宇宙里。”

　　邱遂不曾这样对周余说过话。周余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教室里，那个时候的邱遂也是这样神采奕奕的，总有一股劲。她觉得那个时候的邱遂又回来了，可能她一直没有变化，只是在社会里找到了生存法则，将这股劲炼化成刃藏起来了。

　　周余听她说这一番话，看到她心里的引线。他要给她点燃，然后燎原。
　　“极光你喜欢吗？”他盯着红灯：“春节我带你去看极光怎么样？”
　　“其实我以前去看过极光啦，超级美！美到我心灵震撼，我哑口无言。”邱遂很开心，她看着前方跳转的绿灯：“周余，下次我带你去看特别的东西，你绝对想不到。”
　　邱遂十分自豪，周余绝对不知道想带他去看什么。
　　“怎么办我现在就想知道？”周余转头撇见她小得意的神情。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恣意的邱遂，她在世人面前都是一副冷冷的样子，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他有点呆住。好可爱，怎么办？
　　“注意开车。”她又恢复淡淡的样子：“给你一个提示，与我的一个纹身有关。”

　　-
　　“各位旅客请注意，我们即将到达贵阳龙洞堡机场，地面温度4摄氏度，请注意温差，请注意增减衣物。感谢乘坐本次航班。”空姐播报响起。

　　“醒了？”邱遂转头看着睡眼惺忪的周余，头发塌在额前，像乖巧的小熊。她突然想伸手揉乱他的头发，但她紧紧地抓住自己的座椅把手，克制住了。
　　周余上飞机之后开始昏昏欲睡，他昨晚有点兴奋，没有睡好。他睁开眼就看见邱遂盯着他的头顶，像抓住猎物般的眼神。

　　他好像发现自己的企图了，她慌张移开眼神，淡淡道：“我们到了。”
　　周余低低地发笑，笑到胸腔颤抖。
　　邱遂恼他，才不与他搭话，等他一直笑。
　　“怎么不问我在笑什么？”周余带笑逗她。
　　“没兴趣。”邱遂别过头去。

　　“好了，我不逗你了，我们下去吧。”周余让她走在前面，隔离后面的人与邱遂的接触。
　　一米八七的大个将邱遂牢牢护在怀里。前面有些嘈杂拥挤，邱遂前面的人突然往后一倒，险些踩到她。周余眼疾手快把她往怀中一扯，她便扎实撞在周余的胸膛，周余立马码起脸对前面道：“前面麻烦注意别踩到人了。”

　　“抱歉抱歉，我刚刚不小心踩错脚了，不小心撞到这位小姐了，实在抱歉。”前面的人靠在旁边座椅上稳住身形开口道歉。

　　“没事。”邱遂面无表情道。
　　只是一个小插曲。

　　邱遂有些不自然的从周余怀里站直：“你没事吧？”
　　“没事，你才几斤重？”周余不在意道。
　　“切，给我一个速度也可以把你撞死。”邱遂嘲笑道。
　　“尽管往我怀里撞。”周余勾起嘴角。

　　邱遂看着他得意的笑，也感染她：“我是要撞死你诶。”
　　“我说了尽管来。”周余张开怀抱作出拥抱她的姿势。
　　“有病。”邱遂打了一下手臂，笑骂：“少给我贫。”

　　“我已经规划好了行程，我们先去酒店休息，下午我开车带你去景区。”周余总是十分妥帖。
　　“我开车，怎么样？”邱遂狡黠看着他：“我车技也还好。”
　　“四个小时车程，会累。”
　　“你可别小瞧我。”
　　“那行，你要是觉得累就换我。”

　　-
　　邱遂一路驱车，开的四平八稳，平安到达赤水丹霞景区。
　　“怎么样？我说我车技不错吧。”邱遂眼神亮亮的，想要得到夸奖。
　　周余低头看她，眼神温柔：“确实好。”

　　“我们快去吧，我已经迫不及待了，我好像已经听到瀑布了。”邱遂丢下一句话就往前走去。
　　周余看着邱遂的背影，她好像平时都压抑着自己，像是在深潭里的石块，沉静又看不透。现在的她鲜活又积极，她说过她是一个悲观的人，但是看到生命力旺盛的事物都会激动的人会悲观到哪里去。

　　映入眼帘就是飞流直下三千尺。
　　邱遂直奔大瀑布，她站在巨型的莲花台上仰望，佛光岩的丹霞绝壁与磅礴瀑布，心竟平静得不得了。
　　邱遂张开双臂拥抱虚无，感受最原始的声音。身体被水雾包围，感官被水包围，就连飞溅而起的水珠都是如此的自由，这是来自宇宙与灵魂的呼唤，心灵被纯白的水花洗礼。

　　白花花的水流自天际而来，恍若银河之水，再一起重重地拍向地面。所有水都争相落下，奔向该去的地方，因为拥有绝对速度的冲击，感觉每一滴打在身体上的水滴都是来自天宇的祝福，使人心旷神怡，心潮澎湃。

　　周余看着眼前的瀑布，心中也激动起来，胸中的沟壑似乎是要跳出来，他明白为什么邱遂喜欢瀑布了。看过之后才明白，人心好像宇宙一样宽广，乃容天地。

　　心中有丘壑，眉目作山河。

　　-
　　邱遂被瀑布水飙到，外套也湿的差不多，头发也粘在脸上。
　　周余将邱遂扯到怀中：“冷吗？”
　　邱遂在他怀中抬起头，水滴将她的睫毛沾湿，她频繁的眨眼，像是哭过一样。周余有些心痒，他擦掉脸上重新溅射的水，：“邱遂，我们之前再相见的第一面的时候就想告诉你了，我喜欢你，我可以和你一起去看更多的瀑布吗？嗯？”
　　邱遂只看见周余的嘴唇在上下翻，瀑布实在太大声了，但她听懂了：“下次我带你去看瀑布。”她几乎是喊出来的。

　　周余听懂她的意思了，他捧着邱遂的脸，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他有些哽咽：“邱遂，我想亲你。”站在瀑布之下，他的情绪更加的放大，放大了他患得患失。

　　邱遂能感觉到他的热烈，尽管这水冰冷，她迎着他的话语，贴上他的嘴唇，然后放开。她灼灼的目光要将他戳出个洞。
　　周余脑子里‘轰’的一声崩塌了，短暂失聪，嘴唇颤抖着。就留下天降的瀑布当做背景，回神的那刻，瀑布的轰隆隆响声重新占据世界。他右手扣住邱遂后脑勺，左手揽住邱遂的腰，两人靠在护栏上接吻。邱遂拥抱着周余的腰背，吮吸着他的的下嘴唇。她想睁开看眼睛看看周余，周余却抬手隔绝了邱遂的目光，他怕自己在此刻沉溺在邱遂的眼里。
　　他的眼里余下浓重的欲色，全部重重释放在嘴唇上。

　　“周余，我...快不能呼吸了。”邱遂无力搭在周余怀里，轻若蚊音道。
　　“可以呼吸的，乖乖。”周余额头贴着她的额头，眼里发光的看着她湿漉漉的双眼，怜惜地为她擦掉飞溅在脸上的银河水。
　　“回去？你这衣服都湿掉了，小心感冒。”
　　“嗯。”邱遂再次轻啄他的嘴唇。
　　“我们坐缆车下山，回去我开车。”周余牵起她就往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