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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蒿里行(八) ...

  •   好歹也是学理出身(虽说现在不分了),雁宁一听就知道铜绿就是铜锈。
      但铜锈粉同打斗有什么关系?

      忽然想起村口幼童的稚言稚语,雁宁脱口:“……绿毛鬼碗?”
      钟离颔首:“琉璃咯嘣是琉璃喇叭的一种民间说法,是孩子爱购置的一种童玩之物,此物口若酒盏,柄长二三尺。”

      那不就是唢呐吗!
      雁宁恍然大悟,这唢呐精确实到了轻策庄,大概是夜里乱飘,还被小孩撞见。小孩哥里的绿毛,说得是它生锈了吧?

      温迪说了唢呐是铜的,虽然元安没说生锈,但这几天一直在下雨,毕竟是夏天嘛……
      都锈成啥样了!

      至于打斗,铜锈都震到掉粉下来了,又说什么重物击打……
      “难道是唢呐在殴打犯人?”

      雁宁说完自己都觉得脑洞忒大,然而钟离肯定了她的说法:“土里还有木屑,应该是榉木。”
      应该就是笃定了。

      雁宁和封捕盗都蹲身翻找。
      大约是因为上有檐盖遮挡,下有地坪的缘故,确实有一些细小的木屑没有被雨水排走,卡在缝隙里。

      菜畦因为要灌溉的缘故,中间也未做水渠,只在四面墙上开了几个水口,大概是墙外有沟渠排水。
      封捕盗一脸惭愧:“是我们忽略了这些琐末,倘若是榉木的梯子,犯人应该有一把子力气。”

      见雁宁有些不解,钟离向她说道:“榉木是实木。”
      三米实木梯子来回跑,那确实挺有力气。

      同时有震掉的铜绿和木屑,雁宁更进一步更新自己的猜测:“唢呐殴打梯子?不,人舞梯子和唢呐对打?”
      这是什么群魔乱舞的场面?

      “不止,往上看。”
      雁宁顺着钟离的话朝墙上看,她又退了几步,果然看到钟离所指的地方有皴裂的墙皮,恰好在高窗下来一些的位置。

      新老皴裂是挺简单看的,老墙皮受潮防水做的不咋样,空鼓裂开掉下来是片状,被撞击的可不是,痕迹是先凹陷下去,带动老化墙皮松动了。
      估计是梯头撞的。

      雁宁心里在刷新自己的推测:“唢呐撞了梯子……不对,所以先撞梯子,就算是突袭,犯人看到也能稳住,避免发出声响。那撞的时候大约犯人没看见。”
      “犯人在准备爬梯子?”

      雁宁不禁在心理模拟犯罪现场。
      月黑风高的晚上,蒙面火柴人扛着梯子,轻松过了矮墙,到了墙下。火柴犯人正蠢蠢欲动,一只脚已经踏在了梯子上——

      【欧拉!】
      一只唢呐从半空飞来,嘴里散发着不明叫声,对着火柴人后心就是一头打去!

      等下火柴人哪有后背。
      察觉到思维缺误的瞬间,有两个箭头陡然指向了火柴人,上书【正、反】。

      她还怪严谨的。
      不知道客卿委婉的评价,助手小姐继续还原犯罪现场:怪叫的唢呐一击得手,火柴人身体或者头撞到了梯子上,梯子撞到墙上,发出重物磕墙的一声响。

      犯人也是慌了,他连忙转过身,看到天空有个绿幽幽的唢呐注视他。
      他抄起梯子,和唢呐战作一团,两方都是人间兵器,打得不可开交,结果犯人更胜一筹,把唢呐打到一边,然后匆忙逃窜,大雨落下。

      为求形象,火柴人动作间还迸溅出白刃相接的火花……说真的,优场不及她真实。
      可惜这样好的戏场只能为他所望,钟离翘起唇角,就听雁宁继续恍然:“他还有力气逃跑,果然唢呐是没敲头。”

      这种力气,非把人敲晕不可。
      连封捕盗都知晓了:“这人估计背后有伤,倘若唢呐生锈打斗,应该梯子上也有,铜锈陷进去了光水是洗不掉的,衣服上也必然有。”

      钟离微微一笑:“封大人如果没在外边寻到遗弃梯子,想必梯子是放回家中去了,梯上必有锈印。犯人连足迹都未清除,可见并非细心之人,或许连衣服背心上的绿痕也未察觉。”
      “也说不好头发间亦有沾染,铜绿还在发中,毕竟是唢呐留下的标记,大概会一直跟着他。”

      封捕盗眼睛一亮,案子有了新线索,她连忙抱拳说了句“欲通知所里同僚”、“告辞”,先行一步去捉拿犯人去了。
      雁宁和钟离在温家人的千谢万谢中走出宅邸,雁宁摸索下巴:“这唢呐,心肠倒也蛮好?”

      虽然吹帅哥口哨,但是痛击偷窥狂,守法又没完全守?
      物似主人形,也不知道它主人是个什么样子。

      又想起互殴一事,雁宁有些担忧:“不会被打烂了吧……”
      钟离摇首:“铜绿还有活性,不会。”

      雁宁想起钟离所说标记一事,永不消除的印记,唢呐精还挺有些手段,这回听起来和灵异故事差不多了。
      “只是铜绿太少,不足以让仪阵追踪到它。”钟离忖度:“若是得知其主人姓名生平,才好及时擒住。”

      也是,他们现在相当于追在唢呐背后跑,总要晚人一步。
      也不知道唢呐是不是还在轻策庄?

      雁宁与钟离在村中转了一圈,并未问到什么较有用的消息,这唢呐虽然看到漂亮新人出嫁迎娶吹大喇喇的哨,偶尔闪现吓会鸡,倒没听说有什么刑事案件。
      就是胡耍一气,搞得人有点众怒,需要学习改造。

      天气晴明,轻策庄有修篁遮荫,并不太热,雁宁村里转了一圈,手里已经捧着紫苏水,兜里一抓金丝枣。
      村里人显然都认得钟离,热情的不得了,连带她也得了照顾,乡亲们就差没把她和钟离的人架子上挂满鸡鸭鱼了。

      连钟离都有些无奈:“只是帮一些就诊,改一改图纸结构罢了,实在无需如此。”
      这个“罢了”的含金量可能重逾千金,雁宁和钟离在各种节礼甚至还是做媒(?)声里艰难穿梭,结果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去温家爬梯子的嫌疑犯被抓住了!温家人正在组团揍人呢,小封他们都拦不住!”

      村民全作鸟兽散,连带娃的也把娃往腋下一夹,看热闹去了。
      雁宁:“……”

      钟离咳嗽一声:“民风彪悍,是如此。”
      雁宁听到身后层出不穷的“仙人板板”,她现在就很怀疑去轻策庄打芝麻油一事除了把不得其解的魈唬成人机外,还有真有过年借口过去热闹的可能?

      本着当事人回避的原则,另案应该交给小雁姑娘探索才是。
      钟离镇定自若,仿佛没有听见有人在背后嘀咕,丽日当中,晌午已至,是时候用过午食了。

      雁宁嘀咕很快就消失了,她在村里结结实实吃了一顿陈皮兔锅。
      锅里一水红彤彤的干辣椒姜丝,兔丁浸得又辣又鲜润,又因为前头油炸过,嚼起来外皮焦酥,再搭配黄瓜凉拌,她简直能吃三大碗饭。

      最后再上一壶山楂茶消食,绝了。
      雁宁和钟离在店里休息了一会,虽说村里依旧在全武行,但轻策庄没多余消息,可能要等犯人审讯结果,或者需要沿路的千岩军留意下绿毛幽灵的传闻,再告知他们。

      先得回馆驿写下报告。
      明日当头,好在轻策庄绿意生机,时不时有凉风伴着岸下水来,两人跃过村口,看到水车下给他们线索的孩童还在玩闹。……小孩子精力真足。

      偷窥案是给唢呐洗刷清白了,然而这皮鬼唢呐依旧下落不明,她和老婆像无头苍蝇乱转。
      “要是有人知道那唢呐飞哪去就好了。”

      雁宁忍不住嘀咕了一声,前头的钟离脚步一顿,她也旋即停在原地。
      ……不是他们停下,是有人拽住了他们的衣角。

      雁宁低头一瞅,是个一个头上黄毛稀疏的小孩哥,目测不超过七岁。他望向雁宁,目光切切:“你们是想知道绿毛鬼碗的下落吗?”
      好像刑侦剧里山穷水尽疑无路,突然杀出个路人NPC来报线索,这小孩哥不可小觑!

      雁宁立马板好了脸,用更肃杀的语气问小孩哥:“我们是唢呐一案的专组调查人员,你知道些什么?”
      这是她卖小孩姐哥零食的经验谈,除了个别几个乖乖的,其他不摆出张虎目圆睁的凶煞脸,皮娃就要蹭鼻子上脸,姐俩一好就要免费吃喝的!

      天王老子来了都不许占她便宜!
      被骗不算!

      的确小雁小姐已经打算给某位行骗者挂相亲角了,连孩童也谨慎对待确实一视同仁……
      可想起被多塞的点心和不变的八折,钟离奇异地沉默了。

      ……这是旅行者说过的双标,还是偏袒多一点?
      可见雁宁如临大敌地和幼童对峙,他又有些想笑。

      这时候笑就确实太坏了些。
      果然与小雁小姐想得一致,伸手拉停的男孩并非省油的灯。

      只见这幼童将两丸黑水银似的瞳眸在眼窝里骨碌一转,面上便露出了十足狡狯的神色:“以物易物才公平,大姐姐想要情报,要拿东西换哦?”
      不知道是比拇指说这上道小子没喊她阿姨喊姐姐的好,还是想吐槽从哪学的这么多套路,雁宁凉飕飕道:“我们是给千岩军做事的,公民有配合调查义务。”

      “公民还有沉默权呢!”小孩哥嚷嚷道:“我们不说你也拿不了我怎样!”
      “……?”

      【怎么连村里小孩都知法懂法?普法教育做的太好了吧!这还怎么忽悠!】
      雁宁忍不住用谴责目光看钟离,还没对上眼光,就听小孩哥特别得意地说:“我大璃月是契约的国度,你们答应我干一件事,我就告诉你们。”

      这次雁宁真死鱼眼看钟离了,客卿都忍不住莞尔:“你要我们做些什么?”
      小孩哥小手一挥,豪情万丈:“太无聊啦,我们自己玩游戏都玩腻了,想和别人玩点新的,你们和我们玩藏钩,我们就告诉你绿毛鬼的下落!”

      虽然不知道藏钩是什么,雁宁还是冷声警告,企图再震慑一下小孩哥:“如果你说的线索是你瞎编的,我就找你妈来揍你。”
      这话一出,钟离都不禁低笑,可小孩哥看向钟离,这位大人还是点头,神色正经:“的确如此。”

      雁宁再威逼:“太过分就是混合双打。”
      面对雁宁这位有丰富经验的小孩专家,自信小孩哥瑟缩了一下,却又挺重瞪了回去:“告就告,没有假,我陈二狗说话一言九鼎,假的让岩王爷喂我吃石头!”

      好小崽子,在岩王爷本人面前发誓是吗,有胆!
      雁宁睨小孩哥:“什么规则,说来听听?”

      小孩哥眨眨眼:“我出十个人,把东西放在手心里,你来猜三次,是谁藏了东西,在左手还是右手,三次答对两次就告诉你。”
      “……?”

      雁宁冷静地心想,以掩饰额角的青筋:【告辞。】
      【当务之急是赶紧找这群熊娃的家长抽他们一顿,这概率对吗,岂有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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