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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蒿里行(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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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宁和钟离坐了千岩军特快的铁马车,到轻策庄是夜里了,两人在官驿歇了一夜。
清早下楼用餐,听店小二推荐上了两碗油茶,芝麻花生碎挺香,稍微有点糊嘴,面糊有点没味,她多放了几勺白糖。
就小二看她的表情怪怪的,点甜油茶就看他眼神奇怪,这玩意还能吃咸的不成!以前去桂林吃过油茶,又咸姜味又重,实在吃不了一点。
钟离也是甜口,只是没像她那样放那么多糖。
客栈里既有销售油茶配麻花红果包,油条作菜,还有配干点湿点各一份的,稍微有点南北不分。
她和钟离点了泡麻花,另加一笼虾饺,麻花香酥,虾饺晶莹,南北结合,还挺好吃的。
用过早点就要往案发地点去。
钟离已经和千岩军轻策庄支所的军士联系上了,在案发处汇合,雁宁对现实里的轻策庄路线一窍不通,就紧跟在钟离后边,往事发地走。
不用盯路,雁宁挎着装有遮阳伞之类小组件的猫猫小包,在满眼青翠的旷野里享受清晨吹拂的清爽的风。
昨日下了雨,田垄间泥尚有些漉漉,然而天中早晴,水稻未结穗却已挺拔秀直,远处修竹成林,眼帘左右皆是苍碧,自是风描碧髓,露染璃酥。
雁宁偷瞄她身侧的钟离,先生没穿寻常的改式燕尾,而是换了件绫织错金纹的薄黑衫,端得风姿隽爽。黑手衣也不见,露出双修长白皙的手来,指头圆润。
也是,就算没入初伏,温度已经上升,再穿先前衣衫闷得很,又不是游戏里的不辨季节。
不过手套脱了倒挺意外,她还以为和PV一样,底下是玉手呢,也不知道敲起来是“咚咚”还是空的“铛铛”?
七天神像倒是“咚咚”,实心的。
雁宁还怀揣着诸如“皮卡丘是光滑的还是毛绒绒的”这种二次元难题,却听身边的客卿一声闷笑:“噗。”
她迅速转首,见客卿一脸平淡,疑心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狐疑间,钟离反而对她说:“前边有锚石。”
锚石就是锚点,雁宁一听来了精神。
她之前在遗珑埠城中心找到了锚点,佯装不小心摸到然后惊讶说好像可以传送,大概是旅行者或者其他人也能用的缘故,钟离并没觉得意外,只是说有些人的确会知晓这份古老装置的用法,可能与血脉有关,他还告诉她璃月港哪里有锚点,雁宁回去就把锚点开了。
眼下再去摸锚点钟离也不会觉得奇怪,虽说雁宁很怀疑他其实看穿了自己不是本土璃月人,但钟离不问,她也不好意思凑到他跟前说什么——【我是个好外星人吧?】
【太古怪了点。】
雁宁心里咕哝着往锚点处走,锚点的石头就躺在不远处的地垄上,看上去灰扑扑的,并不显眼。
她右手摸上石头,果不其然,脑海里浮现出一张璃月地图,其中立着几个发亮圆锥q版锚点和浅蓝色七天神像,只是整张地图都笼在灰雾里,并没有伴随七天神像的点亮而显示出轮廓。
还是这样。
雁宁遗憾了会,把手挪开。
先前在遗珑埠,一碰到锚点,脑里就自动浮现地图,把她吓一跳。游戏里要开七天神像才能看到大地图模样,她回璃月港就寻到归离原附近摸了摸,结果竟然和游戏不同,没有点亮地图。
但是锚点是可以传送的,就让人很迷惑。
雁宁搁这困惑,钟离则撇开了眼。
地图不亮的缘故……
降临者之间亦有区别——旅行者可以强征锚点为用,与她五百年前的经历有关;小雁小姐虽然得用,地图不痛不痒地蒙了层雾。或许是他们使用元素力的方式不同。
抑或许,是与他有关?
钟离的念头转到这,好外星人已经“哒哒”地回来了:“先生,已经好了,我们继续走吧。”
看不出依旧在嘀咕他是不是十八座空心金人的模样。
……他确实知道小雁小姐有敲过璃月的七天神像,一边敲还纳闷他会不会听到,“咚咚”敲了好几下。
心肠很好的外星人小姐还边敲边想,摸一下神像腹肌不会被发现吧?
也不知为何心虚停了手,总而言之,是一位秉性淳厚、朴实善良的外星人小姐。
于是客卿同助手小姐继续前行。
层蹬横削高为梯,缥碧在视野中层层登高,梯田后是青山隐隐,沟洫水声潺潺,有木制水车不停旋转灌溉。
雁宁上辈子虽是山城出身,但家在城里,并不通什么农事,可以说五谷不分,她也就因为监过几次公路工事,勉强看得出梯田上有引水渠,但水大多来自下边的碧水河,所以梯田下水车众多,水深处还有架高大的水车,索链上绑着竹筒,不停旋转汲水。
“那是高转筒车,湍急水流灌入竹筒,带动筒索循槽到上轮,竹筒覆水,空筒下至水源,往复循环,一架能汲水高十丈。”
钟离显然对农事知无不言:“翻翻联联衔尾鸦,荦荦确确蜕骨蛇,说得便是此物。那边还有翻车。”
翻车也是水力驱动,但高差较筒车更低些。
好像在听我推上的历史课,雁宁听得出神,她用自己浅薄的农学知识发问:“现在种的是三季稻还是两季?”
“三季。”钟离告诉她:“种的是晚稻。”
居于高庙上的神明怕是对踩在地上的事务一窍不通,然而面前的人好像一直行走在大地上。
雁宁似乎简薄地窥到了一点少年岩神的过往,她刚想问问晚稻什么时候采割,眼又凝睛到田岸边。
有架竹水车大约是坏了,搁浅在岸边,后边就是瓦屋错落的村庄,应当是要和千岩军巡吏接头的地方。
敝坏水车下边有孩童拿着水车到处撒欢,口里还念念有词:“哈哈,我是绿毛鬼碗,嘟嘟哒!今天就要一口震死你!”
还有毛都没长齐的小鬼回嘴:“什么鬼碗,分明是个笛杆子,绿幽幽,索命来!”
“不对不对,是琉璃咯嘣!”
这几个小鬼叫嚷打闹,什么绿毛鬼碗琉璃咯嘣说得雁宁是一头雾水,她想往村头走,却见钟离落在身后驻足,神色若有所思。
“先生?”雁宁有点不解。
钟离回过神,他金玉似的瞳眸一眨:“稚语听着颇有些意思,我们往里走吧。”
鉴于轻策庄有小妹妹单恋绿毛大哥哥的过去,要不是什么碗什么笛什么咯嘣的,雁宁差点合理怀疑他们在说降魔大圣了,不过听上去不是。
小孩子经常嘴里没个跑,可能看了什么连环画在角色扮演,雁宁十分谨慎地绕过打闹追逐的娃娃们,同钟离一起与站在村口的千岩军接了头。
和他们对接的千岩军是位细眼的中女捕盗(类似片警),二话不说,就把他俩往案发地带:“两位远道而来,多余话就不说了,这桩案子发生在前日……”
从这位叫封珣的军士口中,雁宁和钟离得知了偷窥案发生的始末,有人夜里偷窥东头温家女入浴,温家女听到了唢呐声。
“现场有人的几个脚印,初步断定偷窥者是个男人,可惜这几天老天都在下雨,脚印和气息都追踪不到最后。”
封捕盗有些纳闷:“唢呐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当事人很肯定地说听到了短促的唢呐声,还有重物相互敲击的声音,因为轻策庄靠山,若有魔兽来犯,时常号角示警,当事人说不可能听错,所以还怀疑是不是唢呐成精变人。”
……老色批唢呐精的确有重大嫌疑。
一案未结,又添新案,雁宁戴上她不存在的眼镜,神色慎重的到了温家。
事发地浴室背靠青山,外围圈了矮墙,后院种了菜畦,青菜被踩得歪歪扭扭,浴室墙是高小窗,目测三米左右的样子。
“后院的狗吃了迷药的肉晕了,当事人应该是扛着梯子来的,现场有梯子陷泥的痕迹。”
封捕盗一指,雁宁也在底下看见了端倪——墙根下虽然做了砂浆地坪,但并不宽阔,梯子打开支稳,有另一侧得落到泥土里,所以留下两个陷落的方形。
蹲在地上勘探的钟离细忖片刻:“是木梯,人并没有上梯子,这并非人上去的深度。”
他望向诧异的捕盗:“你可以用三米的木梯一试。”
用脚印确定犯人的身高体重是没什么问题,梯子的质量倒是第一次见有人测算。
封捕盗将信将疑地点头:“我们赶到时,脚印被雨水冲泡的模糊了,只能断定犯人是名男性,身高大概在八尺左右。”
大概一米七八。雁宁在心里换算了下,但她又困惑了起来:“不对啊,连脚印都没来得及处理,说明这人应该是匆忙逃走的。”
“不提会飞的唢呐为什么要偷梯子看人的问题,唢呐没上梯子就匆忙走人,为什么不变唢呐飞走,而是人身逃跑,这不符合逻辑。”
明明飞比走快。
雁宁抬头看捕盗:“唢呐化人偷窥狂是谣传吧?实际应该是人在作祟。”
封捕盗点头:“与我们推断的一致,我们根据温家女的人际关系,锁定了几名嫌疑人,不过证据不足——”
一米八的男性,家里有梯子,可以在夜里绕路作案不被路人发觉,确实不足以锁定最后凶手。
雁宁正在思忖间,钟离的声音响起:“现场有打斗痕迹。”
封捕盗迷惑:“现场分明只有一个人的脚印……”
她的话戛然而止。
钟离站起来,他捻了捻指头,把从地上剥出来的颗粒亮给雁宁和捕盗看。
暗绿色的粉末,与泥土混为一体,如果不细看,甚至发现不了土里有东西。
“现场除了犯人外,应当还有一位‘当事人’。”
“这是铜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