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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画中悬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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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染把所有事情来龙去脉都告诉了付其安之后,付其安整个神情都是震惊的。
他就一动不动杵在原地,眸瞳底含了一抹不可思议的错愕感,着实不敢置信,毕竟,他向来都不相信牛鬼蛇神这类的说法,可谁知,这个世间真的有这种传说。
那…会不会永生药那个事也会是真的....?
“所以,你们...你们真的是两个灵魂住在一个身体里?”
“大概吧,虽然之前也有过类似情况,但很快“他”就会醒来,但不知道为何这次都过去这么久,我依然还在这个身体里。”不染语气停顿,他一边说话,一边指了指自己的身子对付其安述说道。
付其安猛地有些激动,他拍了下大腿,瞳孔放大,感慨道:“原来如此,我懂了。”
“什么懂了?”
“所以,我之前看着机器显示的那两条智慧线为什么会同时出现在一个人的意识里,原因竟是你们原本就是两个人,也就是说一条代表的是你,一条代表的是他?”语毕,不等不染回复,他又自顾自的说道:
“我就说嘛,一个人的身体怎么可能会同时出现两条智慧线。”
“哈???”
不染原本还沉浸在自责里,以为还能得到对方许些安慰,谁知,付其安在意的竟是那个蹩脚的机器,一度让他无语,速速逃离。
他拎着餐盒走到女孩病房里,女孩因为屋内的灯光,面容显得有些苍若白凉,不过精神看似不错。
她拿着笔,似乎在画什么,坐在床上抬头看到来人,放下画板,嘴角微扬,开心的叫了声:“不染哥哥,你怎么才来,我都等饿了,红尘哥哥不是跟你去集市了吗?他怎么没跟你一回家?”
果然,人还是要无忧无虑的才好,她的记忆的确是停留在少年时期那会了,那时候大概就是他们人生最欢乐之时,有吃、有住、有穿、有人疼,虽然生活疾苦,但那时候心里是甜的。
而女孩越是这样,不染心里就越难过,毕竟他们已经不再是少年,也回不去了。
这还是时隔多年后,在这短暂的时间里,他们意外相认,而最大的功劳便是付医生。
五个月前,赵新城出事那天,付其安正好也要赶去现场,因为经过当时曲清优假死之地,睹物思人,便想着走近多看两眼。
他还记得曲清优假死那天晚上,一直下着雨,所以没留意,没想到白天经过才发现,原来荒郊的不远处,在若隐若现的树林下,竟有一间老旧式的破庙,在晨起之前,里面点着微弱的光芒。
付其安见转好奇,沉入思考,这样破败不堪的房子,怎么会有亮光,所以没多想便径直的走去了。
他越走进越发现,这栋房子,门是用有裂缝的木板做的,正关着,而墙面的下方早已染上一层绿藻,还有黏糊的黑色泥垢。
墙面的上方却是爬满了裂痕,似乎只要风级变大,随时都会倒塌,更别说能住人了,而且大概是因为昨天下雨的缘故,还时不时的散发出湿土黏气,实在让人不怎么舒服。
付其安眼观周遭,蹙着眉,缓缓推开门进去,这才发现,屋内什么也没有,只有梁上挂着几张依稀的黄薄布,但已被厚厚的一层尘土覆盖,而且四角都被蜘蛛网占用,只有屋内中间仅剩一尊佛像。
颜色脱黄,石垫已经没有了原先的白灰,手臂跟腰根之前还有数不清的裂缝,且佛尊早就没了上半身,大概是被人用刀砍掉的,地面撒了一地碎石。
而也正是这时候,他注意到角落一处,正躺着一个人,此人身穿黑衣,旁边还点着一根烛光。
付其安脚步驻足,片刻走近,只见那是一个女孩的身形,女孩面若清秀的闭着眸子,身穿黑裙,似乎因为身体不舒服的缘故,她脸色苍白,嘴角干枯,毫无血色。
一动不动背对侧躺在干草上,不知是不是梦里梦到了什么,她眉于之间皱着,手心攥紧项链,嘴里一直叫着谁的名字。
一开始付其安还是有些慌,毕竟在这样荒凉的地方,没被吓到是假的,但很快看清人后,他就镇定自若了,因为他认识这个女孩。
女孩曾经怀孕那会就在他们的医院住过,没想到现在已经生产下来了,仅剩一身虚弱的身体,却不见其子。
看着女孩悠然自得,霎时,不染心里莫名产生一股私望,甚至还在心里默默祈祷,如果可以,请让她永远都不要想起那些苦难的事情。
他抿了抿唇角,唇边漾出一抹浅笑,伸手抚摸女孩的头发,温声道:“你忘记哥哥跟你说了,红尘哥哥暂且有事,一时半会回不来了,等以后有机会,我会把他带回家来看你好不好?”
“好的吧,那说好咯,不染哥哥你不许骗我哦。”
不染偏过红透的眼眶,片刻才收回:“对了,亦泽..他..”
“亦泽哥哥怎么了?”女孩一边捣鼓画,一边头也不回的问。
虽然是成年人的身体,但发出的语气就像一个七八岁的女孩,正处在懵懵懂懂的阶段。
“没什么,就是好久没看到他了,也不知他现在如何。”
不染忽然提到亦泽就是想看看女孩的反应,毕竟至今他还找不到人,如果女孩想起他们的事,那该怎么办?
闻言,女孩眸光闪现不易察觉的蕴意,若有所思:“也是,没想到周民哥哥还有周叔叔跟亦泽哥哥去那么远的地方做什么?都这么久了也没回家,他们在外面有地方住吗?”
看到女孩的这样回答,悬在嗓音的石头总算落下了,他微微松口气,温声道:“会有的,他们一定是住在一个很大房间里,里面什么都有,也不会让他们饿着。”
女孩蓦然抬头,眼眸闪动,不知是惊喜还是期待:“不染哥哥,你这么描述,我都想去找他们了,奈何我的脚...”
话音一落,女孩邹着眉头,嘴抿成直线:“都怪我不好,受这这么重的伤,还得让他们出去打工挣钱替我治病。”
他的灵魂突然出现,不仅没有暂时消失,而且还被付其安通知,有个女孩一直叫着他的名字,问是不是认识的人,并且女孩也戴着跟他一样的项链。
这让不染立马想起了,15年前,院长就是赠送他们四个人,一人一条项链,所以问都没问就直接去医院了。
到医院之后才发现,一个女孩脆弱的躺在床上,很瘦,气息很虚,双眼闭着,且脸上的血色都白了好几度,甚是骇人,如果再拖下去,人便命不久矣。
看着女孩闭着眸子,看似很痛苦,她眉于蹙着,嘴里不停地嘀咕什么,而她的手心至始至终都紧紧的握住项链。
不染用好些力气才把女孩的五指掰开,而映入眼帘的却是一条跟他几乎一样的金色项链小叶片...
不染连忙摸女孩的头,安慰道:“不是的,不怪你,只要你能好起来,他们就会回来了,一切都会好的。”片刻女孩低头看向她的话,勉强点点头。
不染沿着女孩的视线,看向那副有些怪异的黑白画面,问道:“对了,你刚刚在画什么?”
女孩举起手上的画板,展示到不染跟前,她若有所思的说:“我也不知道,好像是一个梦,一直反复出现在我眼前,所以我就把它画下来了。”
不染目不转睛的盯着画纸,画面看上去就好像一个洞口,很黑。而上梁好像还挂着什么用麻装的东西,一排一排的吊在梁上,各大袋子是用黑色涂鸦,好似只要认真分辨,如同每个人的头颅...头颅——!
霎时,不染猛地站直,瞳孔骤然收缩:“你确定这是你梦里梦到的地方?”
女孩见不染忽然这么激动,也跟着有些惊慌,她认真道:“我也不确定,很像梦里出现,又好像是在哪里见过。”
“那你还记得在什么地方吗?”
女孩眨了眨眼,看着不染这么在意,也试着努力回忆,但老半响,也没个结果,只好妥协作罢,摇摇头:“我不记得了。”
不染怔怔的看着画纸,琥珀深邃的眼眸,泛着疑虑,手心攥紧纸张,若有所思。
会不会这个事与身体的主人有关?
“小小,告诉哥哥,这个车闸你也是在你梦里见过吗?”不染看着那幅画,前面还有一个类似车闸的地方,虽然他没见过,却总觉得特别熟悉,而这个熟悉感,很有可能就是身体主人无数次去过的地方。
也就是说这幅画,说不定就是在现实里,在他们生活中。
如此说来,会不会与那些失踪的人也有关系?
“这幅画可以送给哥哥吗?哥哥一定会好好收藏的。”
女孩眸光撩开,轻笑道:“不染哥哥,你能喜欢就再好不过了,也歪跟我客气了,如果你喜欢,拿去就行,我要是想要再画一副就好了呀。”
“好。”
不染拿到这幅画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袁盼盼,奈何他逝去了,这下要找池蒙逸,但他已经去矿厂。
只好拿着这幅画折回去问付其安,不染走进医院办公室后,立马就把画递到付其安跟前,开口就问:“你认识这个地方吗?”
付其安把画拿在手上,认真的看:“这不就是一年前你管制的煤矿地区吗?不过这洞口当时塌过,早就被封住了,你忘了当时还是你从里面死里逃生,还护着你你妹妹呢。”
“什么?”
“呃,抱歉...看到你这张脸,我一时没想起来你不是他...我的意思是,去年你有一次被蛇咬的很严重,整整昏睡三个月,虽然你身体无恙,但人一直都是昏迷的状态。
虽然我不确定你是从什么地方惹到蛇,但当时你们还有好多人因为被蛇咬后,都上腹下泻的,还口吐白沫,并且已经有几个老人因为这些蛇死于非命。
不过奇怪的是,赵新城事件爆发后,警察去索罗这个事情却是一点痕迹都找不到,如果不是我亲眼所见,我估摸也不会信,曾经有一群人被蛇群殴,况且那些蛇貌似还是被人驯服过。”
“被驯服?”
“没错,当时还是你亲口告诉我,而且看着那些伤口的确是挺正规,很像是有人特意命令而为之。”
“怎么看出来?”
“比方说,你的脚踝被咬,那么下一个人就不是脚踝了,而是手腕。”
“手腕?难道不是在混乱中发生的意外?”
“事情的经过我也不是很清楚,但当时你跟我说的是,那些蛇不会同时咬一个人的伤口,而是会换位置,蛇群整齐,划分统一。”
“也就是说,这群蛇出来咬人并非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驱使?”
付其安点点头:“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可会谁有这个爱好,培养一群蛇?”
“这我就不清楚了,可能还需要更进一步了解吧。”
“对了...他怎么样了?”
“谁?”不染脱口而出。
忽然付其安拍了自己的脑瓜:“抱歉,我又忘了你不是他...”
“嗯?”不染迷之疑惑。
“你现在想去矿区看看?”
“嗯,不管洞口是不是被人堵住,该去的还是需要去一趟。”
“我陪你去。”
不染看向付其安点头同意。
“对了,我听说你今天就走?”两个人走在山路,付其安问。
“原本是这样打算,但可能会有所变动,我们先去这个地方看看。”
“你把离开这个事情告诉你妹妹了?”
不染眸中淡然,瑶瑶头:“还没想好怎么开口。”
“那她丈夫这个事,你还没告诉她吧?”
不染点头:“这事对她大致太大了,我怕她身体撑不住。”
“也是,一转眼,无论是自己的亲生骨肉,还是她的丈夫在一夜之前都消失了,对于一个妇人来说是何等的残忍。”
“那你...”付其安脚步忽然驻足。
不染看向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也跟着停下步伐:“怎么了?有事问我?”
“就是之前那个事,你的灵魂真的是住在不染身体?”
不染面对他,耸了耸肩,摊开手:“不然呢,还能有更好的解释?”
“那他去哪了?”
“这个问题,我也想知道。”
“难不成你的灵魂把不染献祭了?”
不染微不察觉叹口气:“你还记得我跟说过我的项链变成剑这个事吗?而且只有我才能看到?”
“当然记得。你还说,那天池蒙逸他们只是看到第二个不染后来就消失了,但实际上,他只是变成一把剑攥在掌心,而他们看到的是虚化的木根?”
不染点点头:“确认如此,当时我就在想,会不会忽然出现的第二个不染就是主人的灵魂,但由于我的出现,所以才把他压制了?”
“那你是怎么出现在他身体里,还记得吗?”
“很难说,不过有一点能肯定的就是,只要是跟我的家人有关,我的怒气就会暴涨,然后睁开眼,我就出现在这具身躯里。”
“可你这次没有消失又是怎么说?而且你也说过,之前的出现很快就消失,但这次至始至终都没有动静,按理说,吴丙是你的仇人,而你的仇人将在两个月后杖毙,也算是达成了一个心愿,虽然赵新城还没有找到,但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主犯,并没有亲自杀死你父母不是?”
不染一边走,一边若有所思:“的确是这样,但我想我没有消失,很可能是因为我的心愿还没完成,所以才没有退出?”
“心愿?...你是说找到红尘还有周叔他们吗?”
不染点点头,神情藏不住失落:“我想,如果这些事都了结了,我应该就会消失吧。”
“你...心有不甘?”付其安忽然向不染抛出这句话。
闻言,不染楞会神,看向身后的人,诚恳道:“你会觉得我贪吗?”
付其安被不染的话也怔在原地,半响,继续迈步,语重心长道:“人的“贪”何尝只有这个,何况人有贪欲不是很正常吗,像你这种情况,如果没有一己私欲,才会奇怪吧。虽然人生是苦了点,但总有乐的事情让我们去感受不是?”
话音一落,不染停在原地,深有其意的看向他:“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两人四目相对,片刻付其安转身继续行走,他明亮的目光闪过一丝奇异的光彩:“我啊?..话说回来,你比我有良知,如果这事真的落在我头上...大概率会想让主魂永远回不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