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的爱》凉风菇凉

2、第 2 章

　　莫柏舟转身回了车，那辆黑色的宾利慕尚如同暗夜中蛰伏的野兽，安静地停在雨幕里，引擎没有发出丝毫声响，仿佛在无声地
　　等待着什么。

　　姚行露站在原地，雨水顺着发梢滴落，手里的丝绸手帕冰凉的触感和伞柄真实的握感，都在提醒她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幻觉。
　　可那个男人来去如风，行为莫测，扔下这两样东西和一句命令，便自顾自地消失了，留下满腹的迷惑和一丝被冒犯的愠怒在她
　　心中交织。

　　“喂！回神了！”孟婉用手肘撞了她一下，力道不轻，总算把姚行露飘远的魂儿给撞了回来。

　　只见孟婉双眼放光，堪比探照灯，死死锁定着前方的豪车，嘴角疑似有不明液体渗出，幸好大雨磅礴，完美掩盖了她的“垂涎三尺”。

　　“行露！你行啊！”孟婉凑过来，压低的声音里是压不住的兴奋，“这一脚踹得简直是神来之笔！直接给我们踹出了一位颜值
　　天花板、座驾天花板、钞能力估计也是天花板的顶级男神！快从实招来，你什么时候认识的这种极品？”

　　姚行露强迫自己面部肌肉维持着波澜不惊的刻板状态，甚至吝于朝那辆幻影瞥一眼。

　　她深吸一口混合着雨水和尘土气息的潮湿空气，用尽全身演技，轻描淡写地吐出一句：“不认识。”

　　天知道，她这三个字说得多么心虚。不认识？法律意义上，他们是世界上最“认识”彼此的人——夫妻。

　　尽管是塑料的。内心早已是惊涛骇浪，七上八下，恨不得时光倒流，收回那只惹祸的脚。冲动是魔鬼，当初怎么就……唉，现在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这身“关系”了。

　　“骗鬼呢！”孟婉显然不信，戳穿她的谎言毫不留情，“不认识人家给你递手帕？还让你上他车？这年头雷锋叔叔都升级成高
　　冷霸总了？”

　　“爱信不信。”姚行露梗着脖子，企图用强硬掩饰慌乱。

　　“好好好，我不跟你争。”孟婉看着越下越大的雨，以及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鬼地方， pragmatism 战胜了八卦，“先上车
　　再说！这荒郊野岭的，难道你想穿着湿衣服在这里站一夜？”

　　不由分说，孟婉拽着姚行露的手臂，半推半就地就把她往宾利的方向拖。

　　“等等！我的行李箱！还有我的毕业证！”姚行露挣扎着回头，那红本本是她在社会大学安身立命的第一块敲门砖，堪比命根
　　子，绝不能丢。

　　到了车旁，孟婉毫不客气地“协助”姚行露，几乎是把她“塞”进了宽敞的后排。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她才是这辆车的女主
　　人。

　　“姑奶奶你安心坐着，我去拿！”孟婉拍着胸脯。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如同背景板的司机刘伟林，在接收到莫柏舟一个极淡的眼神示意后，迅速下车，步履沉稳地走向孟婉那辆
　　抛锚的大众。“小姐，我来帮您。”他的声音温和有礼。

　　姚行露见状，也下意识地想要跟着下车帮忙。

　　“坐着。”一个清冷的声音从前排副驾驶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别去添乱。”

　　姚行露动作一僵。添乱？在他眼里，她果然就是个麻烦，一个需要被清理、被安置，还会弄脏他世界的“不稳定因素”。一股
　　倔强的火苗“噌”地在她心底燃起。

　　她正想反驳，莫柏舟却透过后视镜，目光精准地落在她那张依旧花猫似的脸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薄唇再次开启，吐
　　出的话语能冻死人：“你是不是觉得，你这样很好看？”

　　轰——！姚行露感觉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果然！果然是因为嫌弃她脏！那点微弱的、因为手帕和伞而产生的不切实际的
　　幻想彻底粉碎。她偏不擦！凭什么他命令她就要照做？

　　她挺直脊背，尽管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却努力维持着最后的尊严，语气硬邦邦地回敬：“放心，莫先生，我就算再脏，也不会
　　弄脏您这价值连城的车座！”

　　莫柏舟闻言，只是淡淡地收回目光，仿佛多看她一眼都嫌费神，不再言语。

　　然而，在他移开视线后，姚行露却飞快地掏出手机，借着黑屏的反光看了一眼自己。

　　呃……确实有点有碍观瞻。黏腻的机油混着雨水，实在不舒服。她内心天人交战：擦，显得自己听了他的话；不擦，难受的是自己，还可能真的蹭脏了座椅……最终，舒适的诉求战胜了叛逆，她拿起那块矜贵的丝绸手帕，动作略带赌气地用力擦拭着脸颊。

　　心里暗骂：万恶的资本家，连手帕都这么滑不留手！

　　很快，孟婉和刘伟林将行李安置妥当，上了车。孟婉把那个装着毕业证的文件袋郑重地塞回姚行露怀里：“喏，你吃饭的家
　　伙，拿稳了！”

　　车子平稳地启动，强劲的引擎发出低沉悦耳的轰鸣，迅速驶离了这片狼狈的雨夜现场。

　　车内暖气开得很足，与外界的冰冷潮湿形成鲜明对比。

　　姚行露蜷缩在柔软的真皮座椅里，湿透的白色雪纺连衣裙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匀称而傲人的曲线。

　　在车内昏暗却无处不在的灯光下，内衣的轮廓和纹路若隐若现，湿漉漉的布料几乎呈半透明状态，粘在白皙细嫩的肌肤上，散发出一种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混合着清纯与狼狈的致命诱惑。

　　她极力掩饰着内心的局促，将目光投向窗外飞速倒退的、被雨幕模糊的街景，生怕孟婉那双洞察一切的眼睛看出任何端倪。

　　此刻的心情，荒谬得像是在与一个陌生男人“偷情”，而身边的闺蜜就是随时可能引爆真相的侦探。

　　孟婉果然没让她“失望”。在最初的震撼过后，她开始对着前排莫柏舟的背影进行“扫描分析”，眉头越皱越紧。“不对……
　　我肯定在哪儿见过你……”她喃喃自语，努力在记忆库里翻找。

　　突然，她像是被电流击中，身体猛地向前一探，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啊！我想起来了！您是华隆投资集团的CEO，莫柏舟
　　先生！我前两天才在财经周刊上看到您的专访！”

　　姚行露被她这一惊一乍吓得一哆嗦，不是冷的，是吓的！心脏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她生怕孟婉下一句就是：“您不就是那
　　个和姚行露偷偷领了证的隐婚老公吗？！”

　　她赶紧用眼神疯狂示意孟婉闭嘴，可惜完全无效。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那份该死的婚前协议拥有法律之外的魔力，让莫柏舟相
　　信她守口如瓶。

　　莫柏舟依旧稳坐如山，连睫毛都没颤动一下，对孟婉的“指认”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侧脸线条在光影下显得愈发冷硬孤傲。

　　只有司机刘伟林，再次通过后视镜，意味深长地看了后座一眼。

　　姚行露如坐针毡，感觉身上的湿衣服带来的不仅是寒冷，更是一种无所遁形的尴尬。

　　她不自在地轻轻扯了扯胸口和腰际黏着的布料，试图获得一丝喘息的空间。

　　孟婉却开启了“粉丝见面会”模式，完全无视了车内诡异的低气压：“莫总，您真是年轻有为！白手起家创下这么大的投资帝
　　国，简直就是我们所有年轻人的偶像和奋斗目标！”

　　回应她的，是莫柏舟如同西伯利亚冷空气般的沉默。

　　刘伟林又一次瞥向了后视镜。

　　姚行露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尤其是在刘伟林那看似无意、实则存在感极强的目光下，她觉得自己像一件正在展览的湿透艺术
　　品。

　　孟婉越挫越勇，语不惊人死不休：“莫总，听说您还是单身？那追您的女孩子肯定排到法国了吧？您到底喜欢什么类型的
　　呀？”

　　姚行露的心跳直接飙上一百八。她用尽全身力气，在孟婉腰侧软肉上狠狠一掐，用气音警告：“你、闭、嘴！”

　　孟婉吃痛，不满地瞪了她一眼，但八卦之魂熊熊燃烧，岂是轻易能熄灭的？她灵活地躲开姚行露的第二次攻击，继续作死地追
　　问：“莫总，您条件这么好还单身，该不会是……隐婚了吧？”

　　“吱——”轮胎似乎碾过了一个小水洼，发出轻微的声音。

　　这一次，刘伟林不再是看后视镜，而是直接转过头，目光在孟婉和姚行露身上扫过，最后带着请示意味地看向莫柏舟。

　　姚行露感觉额角的冷汗都冒出来了，混合着未干透的雨水，一片冰凉。她恨不得当场用莫柏舟那块高级手帕堵住孟婉的嘴！

　　一直如同冰山般的莫柏舟，此刻居然有了反应。他右手握拳，抵在唇边，发出了一声低沉的轻咳。

　　姚行露的心随着那声咳嗽猛地一沉。他尴尬了？还是不耐烦了？他会不会以为是自己向孟婉透露了什么？会不会觉得她违背了
　　协议？

　　“孟婉！你坐好！安静！”她终于忍不住，低声呵斥，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

　　就在这时，莫柏舟薄唇微动，对刘伟林吩咐道：“伟林，把后排阅读灯关了。”

　　“啪。”一声轻响，后排陷入更深的昏暗，只有窗外流转的路灯光影偶尔掠过。

　　孟婉仿佛拿到了“确凿证据”，更加得意，觉得自己戳中了真相，完全无视了姚行露濒临崩溃的情绪，甚至还惋惜地叹了口
　　气，用自以为很小的声音对姚行露说：“唉，看来你是没希望了，名草可能有主了。”

　　姚行露忍无可忍，咬牙切齿：“你能不能闭上你的大嘴巴！就你一个人叽里呱啦说个不停，吵死了！”

　　孟婉回敬她一个白眼：“我这不是为你终身大事操心吗？狗咬吕洞宾！”

　　“那我真是谢谢您了！”姚行露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碍于莫柏舟在场，她把更“亲切”的问候语硬生生咽了回去。

　　就在这混乱的当口，莫柏舟再次有了动作。他利落地解下自己挂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转身，手臂越过座椅，将那件质地精
　　良、带着他体温和清冽淡香的外套，精准地递到了姚行露面前。

　　他的动作干脆利落，眼神依旧没什么温度，语气也还是命令式的，听不出半分关切，只有不容反驳的强势：

　　“披上。”

　　姚行露愣住了。看着那件昂贵的西装，她内心挣扎。她确实冷，也确实需要遮掩尴尬。

　　可是，接受他的好意，会不会让他觉得自己另有所图？会不会打破那种“互不亏欠”的微妙平衡？她维持着最后的倔强，摇了摇头：“我不冷……”

　　莫柏舟的嘴唇抿成一条更冷的直线，眸色沉静如水，却带着更强的压迫感，重复了那两个字，如同最终通牒：

　　“穿上。”

　　孟婉在一旁看得都快急死了。她费尽口舌，男神连个眼神都没施舍，却对姚行露接连说了两句话（虽然加起来才四个字）！这
　　简直是破天荒的“殊荣”！她一把抓过那件西装，不由分说地塞进姚行露怀里，用口型无声地命令：别不识好歹！快穿！

　　姚行露骑虎难下，在孟婉的“胁迫”和莫柏舟无声的注视下，最终还是屈服了。

　　她慢吞吞地、带着点不情愿地，将那件宽大的、带着独特男性气息和淡淡木质香调的西装披在了身上。温暖瞬间包裹住湿冷的身体，奇异地带来了一丝安全感。她心里别扭地想着：哼，一个大男人，这么讲究……

　　披都披了，总该道个谢，顺便划清界限。她清了清嗓子，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自然：“谢谢。手帕和衣服，等我洗干净了一起还
　　你。”

　　话音落下，车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姚行露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糟了！这句话，无异于直接承认了他们之前就认识！

　　果然，下一秒，孟婉猛地转过头，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瞪得像铜铃，声音里充满了发现新大陆的震惊和狂喜：

　　“你们——果然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