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向暗恋成功案例》浪漫饭桶

3、碳酸汽水

　　往后的几天里，韦绎都没看见姜海绮。

　　某天课间操休息的时间里，他来到姜海绮所在的班级，借着寻找安泽的借口，来看一看那个人是不是在班级躲着不出来晒太阳。

　　南方小县城的冬天是寒冷的。这种冷是刺骨的。如若教室背阳，那一定会冻到发抖。

　　身边的安泽还在侃侃而谈，韦绎却越听越没兴趣。他觉得自己对这个在所有人口中都是一样评价的女生产生了好奇。

　　当然，也有一些已知因素的加成。

　　比如，知道她是个孤儿。

　　这里面就会多一点同情。

　　所以当安泽再一次说到姜海绮很奇怪的时候，韦绎明显表达出了不满。

　　这种情绪在安泽看来很稀奇，他冲韦绎挑了挑眉毛，用一种兄弟之间的八卦语调询问：“怎么？你对她很关心啊，很维护她啊。”

　　或许是这种好奇是属于秘密。

　　如果被拿来当作八卦的本体，就会让韦绎感到不适。

　　他皱着眉头，很严肃看向安泽：“我不喜欢这样的玩笑。再来就是，我觉得姜海绮没什么奇怪的。我私下见过她一两回，她顶多算得上是内向，而不是什么奇怪的人。”

　　“好吧好吧……是我过了。”安泽作投降状，“可能是我坐在她身边，总是能捕捉到一些异于常人的举动。”

　　“那又是什么举动呢？”韦绎转身看向不远处的凉亭，那里在夏季时人满为患，冬季却显得十分冷清，“不过是各个人的习惯罢了。”

　　听了这话，安泽再次认真看向韦绎。他觉得今天的韦绎过于认真了。

　　从小到大，韦绎都是“别人家的孩子”。

　　聪明，帅气，开朗，热心。

　　还有善良。

　　“好吧。我知道了。你也就别继续说我了，搞得我心里怪愧疚的，像是做了什么坏事一样。”

　　“你这样背后讨论一个女生，就是做了坏事啊。”

　　“打住打住！”安泽抬起手，内心也有了些烦闷。似乎是对好友这样直白的表达感到不满，又有些不好意思。

　　他的余光看向自己的座位，那个坐在窗边低头看书的女生的确与其他人无异常。

　　此时，韦绎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有点过激，维护了一个，却伤害到了另一个。正当他准备向安泽道歉时，整栋教学楼忽然剧烈晃动起来。

　　推拉窗被震到哗哗作响，像是一只大手紧抓着窗户，要把它全部摘除似的。铝合金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头顶上的日光灯也开始摇晃，书桌与空椅子开始向同一个方向倾斜。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地震了！快跑啊！”

　　伴随着尖叫声与脚步声，大部队急忙冲下楼，目的地就是教学楼前面的空地。那里是全校师生做广播体操的地方，压根不用担心空间不够。

　　“韦绎！快走！”跑在前头的安泽焦急对韦绎挥手，使出力气大喊。

　　可眼前的韦绎似乎没有听见，而是往人群反方向跑去，直接冲进了姜海绮所在的班级。

　　没有大人组织疏散，教学楼的学生们乱成一锅粥，宽大的教室一瞬间变得狭小。

　　有的人已经从窗户跳了出去，避免挤在门口。

　　姜海绮站在队伍的尾巴，身后站着几个同她一样矮小的男女生。他们都显得十分着急。

　　所有人的情绪来源于电视上关于地震的报道。

　　高楼大厦瞬间坍塌的无力感令人恐惧。在大自然造成的危害下，在飞快涌向人类的钢筋水泥下，我们永远是最渺小的存在。

　　她双手握拳，没有选择极端的办法，例如拨开人群什么的。

　　不知是身后的人等到害怕，竟大声哭了起来。随后，她便被一股力量拉到身后，瞬间摔倒在地。

　　“姜海绮！”

　　闻声，她抬起头，看见韦绎从窗台跳下，小心翼翼拨开人群，神情却十分焦灼。

　　这一刻，他像一位勇士。

　　愣神的姜海绮还坐在原地，完全没想到韦绎会在这种时刻来寻找自己。

　　单独寻找她。

　　“走，我带你走出去。”

　　好似一颗定心丸，抚平姜海绮所有的恐惧与不安。

　　他把她护在前边，一步两步随着人群移动。

　　她压制内心的温暖与感动，又迫于太过靠近的距离而暴露自己的小秘密。

　　这段单向暗恋像碳酸汽水般涌到瓶口，只差一个力道拧开瓶盖，便能喷洒出少女最初的悸动。

　　**

　　来到走廊，老师们手里拿着大喇叭疏散学生。韦绎依旧没离开姜海绮的范围，领着她走到空地，才松了一口气。

　　“没事了。”

　　回过头是韦绎的笑容。寒冷的冬天，他的额角竟有了一些汗珠。

　　“谢……”还未说出口，姜海绮便看到了人群中焦急寻找俞敏的俞森，她立马朝前方跑去。

　　从俞森那儿得知俞敏不在教室，他不能进女厕所，所以正在寻求同班同学的帮助。

　　“我去，我去找她！”

　　说完，姜海绮没有听身后的俞森说了什么，就跑进教学楼。刚上楼梯就被教导主任拦下，斥责她不顾生命安全。

　　她拿出生平最大的声音与教导主任辩驳，却得不到同意。

　　从楼上下来的单伟峰看了看姜海绮，也摆出了严肃语调：“不能去。况且教学楼里已经没有人了。你现在去只能增加危险。”

　　见说不动老师们，姜海绮假意妥协，却趁着所有人不注意的时候，从教学楼后门溜了进去。

　　目标很明确，就是三楼的女厕所。

　　俞敏下课时候来问过自己，所以那里一定有自己的好朋友！

　　“俞敏？敏敏？”姜海绮走进女厕所，朝里面喊了几声。

　　回答她的是空间的回音。

　　她又试着喊了几声，才听到一个哭腔回应：“是小姜吗？”

　　“敏敏！”顺着声音，姜海绮敲响隔间门，不一会儿俞敏满是眼泪的脸就出现在她眼前。

　　姜海绮立马紧紧抱着俞敏，安慰道：“没事了，我们下去吧。俞森也在等你。”

　　怀中的人乖巧点头。两个女生互相搀扶，争分夺秒朝教学楼后门奔跑。

　　可刚要下楼，就撞上一个急匆匆跑上来的身影。

　　“姜海绮，你要老师说多少遍！这里已经没人了！不要不顾自己的安危！”单伟峰第一次在学生面前发这样大的火。他是真的很担心他的学生。

　　“老师，我已经把她找到了。在女厕所里，吓坏了。所以你们没有找到。”说完，姜海绮指了指身边的俞敏，并没有因为单伟峰对自己吼叫而感到生气。

　　顺着姜海绮手指的方向看去，几秒后，单伟峰叹了口气：“走吧，先下去再说吧。现在楼里很危险。”

　　**

　　跑出楼的姜海绮立马把俞敏送到了俞森所在的班级区域，又交待了一些话，才在众人的注视下回到自己的班级，再次躲在角落，成为一个隐形人。

　　目睹了一些的韦绎和安泽脸上有着一样的惊讶神情。

　　只是一瞬，安泽的表情则变为了肯定。他用手肘撞了撞身旁的韦绎：“看吧。其实还是有点奇怪的。”

　　而韦绎却没有惊讶，只是皱着眉头，眼中有严肃，也有一些担忧。

　　**

　　韦家的饭桌上讨论着关于今天地震的惊险经历。

　　电视上播放着S省某个城市发生地震，好在强度不高，没有出现伤亡。而S县城作为临近地点，也有震感。

　　“今天我们单位的小张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还是年轻人警觉性高啊。”曹玉珍往韦绎碗里夹了一大块鱼肉，“我们有些同事还以为是隔壁楼装修的挖土机带来的震感呢。”

　　韦孝民边笑边搭话，目光看向有些心不在焉的韦绎，关切问道：“儿子，怎么了？”

　　“没什么。”回过神的韦绎冲韦孝民笑了起来，象征性扒了两口饭，便放下筷子，“爸妈，我吃饱了。”

　　说完，他便起身离开饭桌，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翻着报纸查看各个电视台的节目表。

　　一档心理疾病节目引起了他的兴趣。

　　在韦孝民和曹玉珍出门散步后，整个家恢复安静，唯有这档节目的声音在回响。

　　韦绎脑袋里出现很多画面，第一次有了想当心理医生、而非摄影师的想法。

　　**

　　经过那次地震后，学校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忙着学习，忙着做一些学习之外的事情来放松自己。

　　男生们很期待一周唯二的体育课。这是三个班级一起上的课程，意味着打篮球就不再缺伙伴了。

　　果然体育老师一声解散，男生们便聚集在一起，把两个篮球场占满。

　　女生们则聚在一起散步，聊天，围坐在观众席上说着一些半公开的“秘密”。

　　姜海绮抱着一本关于绘画的书籍，走到操场旁的大榕树下，坐在单双杆旁的台阶上，专心致志看着。

　　当一个高大的身影把透过树梢照耀下来的阳光遮挡，她抬起头，眼里没有任何情绪，却对上韦绎友好的眼神。

　　她惊讶，他大笑，两人之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结。

　　关于地震。

　　更关于那个雨天。

　　他蹲下身，与她平视，视线落在她手中的书上，饶有兴趣地说：“你想学画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