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八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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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近来身心疲劳，愿前往静心寺，修心半载，望陛下准奏！”顾言卿在朝堂之上，朗声道来，众人皆大吃一惊，王爷这是怎么了？顾墨离闻言苦笑，“此事延后再议，退朝！”
“皇兄，你，你这是为何？”朝堂之上，只剩兄弟二人，顾墨离踱到他的身边问道。
“墨儿，你累吗？”才刚登基不过几日，便想着要铲除朝中有势力威望的人，连他这个皇兄都不放过。他真的累了，争权夺势。笑看江山又如何，或许下一刻，便是万劫不复。
“不，朕还需要你。冷血将军，是我朝的支柱，岂能说走就走。兵权岂能落入他人之手。”顾墨离严肃道。顾言卿一时半会没有理会，前一刻还要自己性命的人，这一刻怎地又来保自己了？他还未回答，便看见一抹白色的身影卑微地走向顾墨离，“珊儿，你怎地来了。身体没好就不要随意走动了，快些回去。”顾墨离看向夏云珊的眼里，居然是，爱意。
顾言卿僵直了身子。仿佛坠入冰窖，往昔种种深入脑海，恍若坠身海洋，挣扎，死亡，痛苦……
那一日，子夜见他醒来告诉他“云珊姑娘她……为了讨得解药，把自己换给了他们……”他刚从黑暗中解脱，又坠入另一个黑暗。那一刻，他恍若隔世，迷迷糊糊，却不知该何去何从，幸得楚玉书信一封，他连兵马都忘记带上，马不停蹄地赶向她。他的心里，满是她，只有她。他害怕失去。素衣的离去给了他太大的伤疼。这个和素衣相似的女子也成了他心中不可或缺的部分。哪怕她待在自己的身边，是有怎样的秘密。
“解释什么？当初，你盅惑了那书生行刺皇弟，又安排了墨儿来寻我。你明知我无法忘却往昔的情谊，定会将他扶上位。现在，他还是不相信我，要夺我兵符，甚至是，命。这么说来，你是墨儿的人吧。夏云珊，没想到，你演戏的本领这般强，顾某佩服。”他在听到云珊喊的那句，“不，你答应我不会杀他的！”真的愤怒了，他以为，他以为。一切都是他以为。他将所有的怀疑串成一条线，用自己的以为，用审判一个犯人的思维审判她，他一点都不相信她。
“言卿……我……”她跌跌撞撞的身子是那么地瘦弱，他却没有扶她。她被伤的那么重，他却冷淡地笑着，自以为是。
“言卿，你误会云珊了。她是为了救你才吃下那盅的，她杀你，是身不由己啊……她被楚玉下了盅……”直到夏云珊的身子全然消失在雨中之时，他方才明白过来，自己做了些什么荒唐事……他忽然想起夏云珊在刺向楚玉的那声压抑着的低呼。他不知道，夏云珊是承受了怎样的疼痛，是怎样用自己柔弱的身体来抵抗身体里的万分刺骨……
“丫头……”他的声音带着懊悔，怜惜，还有落寞。他看着夏云珊的身子，不复往昔的神采，宛如几欲凋谢的花，那般苍白。
夏云珊没有抬眼看他，只是对着顾墨离说道，“记着你答应我的。”
顾墨离目光一凝，珊儿，你终究是对他情谊未灭？不过，没关系，很快我就拥有你了，你就是我的了。“皇兄，我与珊儿明年成婚，我当立她为后。”他揽过夏云珊的腰，算是对她的回应。
“成婚？什么？”顾言卿踉跄了下，看着顾墨离似笑非笑的神情便明了了。丫头，顾某何德何能，值得你为我如此。
顾言卿忘了自己是如何逃离皇宫的，那如同张开血盆大口的妖兽，让人心悸。
“珊儿，你……”顾墨离欲言又止。“你不用说了，这是最好的方法，不是吗？”继而转身离去。那身影白得似雪，却怎么也抓不住。珊儿，为何我离你这么近，却感觉那么远？顾墨离苦涩地笑，皇兄，我终究晚了你一步啊。
“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杯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妆欢。瞒、瞒、瞒。”
夏云珊从未唱过曲，今日，却在这萧瑟的风中，轻声吟唱。绝望，还有疼痛。她忽然笑了，笑得癫狂。泪涌成河。天穹下起了雨，也似在哭泣。
疼痛，身上的疼痛怎及心中的半分。
她哭得累了，微愣倚在一株梅花树旁。真的是累了。眼前，一片苍茫。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
“谢万岁。”
“皇兄，退了朝，你留下罢！”言语间，皆是疲惫。
昨日，夏云珊竟直直在梅花树下枯坐了一夜，泪流干了。身子倒下了。他知道，除了顾言卿，谁也医治不了她。他爱她，他能为她做的，只有这些。
“丫头……丫头……”顾言卿看到她的时候，她已高烧不止，浑身发烫。他轻轻唤她。
“墨离？我不是说了你不要来了吗？我确愿意……委身与你……你也切莫忘记了，切莫忘了，放过他……”夏云珊眼带氤氲，脑子昏昏沉沉，竟分辨不了眼前人。
“我是言卿啊，丫头……”顾言卿将她的身子狠狠地抱紧，她何时这般瘦弱了？“我是言卿啊，丫头，你醒醒，我是言卿……”他落下泪来。即便是素衣死去，他也未掉过泪。而此刻，他的心如同被撕裂了般疼痛，“丫头，是我啊……”
“言卿？不，你别骗我了……他不会……不会来的……”夏云珊迷迷糊糊地，抓紧了眼前人的衣角，“墨离，爱，是什么？”
“是想要和一个人厮守……永不分离……”
“哦……原来是这样么？”夏云珊目光涣散地凝视窗外，像是想起了什么。露出苍白的笑颜。
尚在十年前，她还只是一滴雨。是母亲身体里的一部分，一日，母亲哭了。它便落下凡间，落入一个人眼中。那是一个满目清冷，没有笑容的男子。它感到彻骨的悲切。于是，它有了元神，是他赋予了它，不易得的，飘渺的一丝思绪。太阳升起，小小的它被捉了回去，却永远记住了那个眼神，以及，那个男子。
那个人造就了她。
母亲说过，我们本无男女之别，只是有了倾心的人后，方才具备了男女的模样。于是，它懵懂地想着那个人，便得了这女儿之身。
“厮守……永远不分离……”夏云珊像是看到了什么，微微笑了。顾言卿，你赋予了我元神，赋予了我人身，我为你做的，只有保全你的安危。
“丫头！丫头！”顾言卿看着夏云珊闭上眼，大惊。
“太医，快传太医……”
“这，这位姑娘脉象极为紊乱。老夫，老夫实在无法断定。不知……”
“滚……”顾墨离怒吼。
“皇兄，你把她，带出宫，去吧。”顾墨离深深叹息，他还是放不下她。“等她好了，再让她进宫来吧。”说完，拂袖离去，不再回头，他怕一回头，就会反悔，就会舍不得她离开。
顾言卿日夜不离地陪伴在夏云珊身侧。只怕哪日她醒转来，身边没人，会害怕。
这是第二次，第二次看她沉睡。心中的懊悔无以复加。
“你相信因缘吗？许多事情是注定的，躲也躲不开，有时候，无法选择。”那日，在雪中，夏云珊如是说道。
因缘？顾言卿蓦然想到。在寻音阁，青阳伤了你，今次，你亦伤了她。在大漠，自己救过青阳一命，如今，她还一命。那么，你呢？丫头，我们的因缘是什么？
“言卿……青阳姐姐……不，不要……”她挣扎在痛苦之中，梦呓道。像是做了什么噩梦，汗水湿了她的衣衫。这几日，她醒醒睡睡。脑子很不清醒，开口便是疼痛。
“我在这儿，丫头，我在……”顾言卿紧紧地抱住了她，像是要把她揉进他的身体里。
昏沉之中，依稀有人在耳边，絮絮诉说。努力分辨却怎么也听不清。常常醒来，身边是魁梧的背影，她不愿相信，挣扎着唤他人的名。此刻，她觉得无比的温暖，暖意包围了她。似往昔在天上的日子，阳光温暖身体。她想要凑近点，再凑近点，想要拥抱那抹暖意。得到了，不想再失去。
顾言卿微怔。那双手似在回应自己一般，轻轻环了上来。她醒了？他满心欢喜，闭上眼，享受这片刻的幸福。
“你是……言卿？”夏云珊清醒过来，终于明白，那些日子挣扎着惊醒的，并不是幻想。
“丫头……你怎么样了？”温煦的声音，那般不真切。
“不，你不是他。他不会原谅我的。你走，别来骗我……你走啊。”她的声音嘶哑，碎了顾言卿的心。“丫头……对不起，我不该，不该，伤你……如斯。”
“不，我不要你。你走，你走！”她捂着耳，满面痛苦。顾言卿还想再说什么，被夏云珊一把推开。她要逃离。那个怀抱让人沉迷。
仁顾言卿怎般呼唤，她都不愿回头。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八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