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仙欲下》皙约子

52、Chapter52

　　《飞仙欲下》
　　Chapter52

　　云门山主峰，向来威严伫立的长泽殿倒映在红绸遍山的喜气中。
　　云霭翻浪，灵鸟盘旋，仙音缭绕。
　　晨钟一敲，红烛高烧。

　　我穿着喜服踏声而来，万千姹紫嫣红飘飞，花落的尽头，是同时回眸看过来的今天另一位主角。

　　他的喜服与我的是同一片对襟，只是我的肩头以金丝滚了一片祥云，他的则是胸前落了一处山海。
　　谢长策说喜服是闻惊栾一早送来的，我很意外，意外过后便是猛然翻涌的欢喜。我仓促要来的婚姻，自然不敢招摇，怕夜长梦多变故陡生他反悔，更怕我捧着所有期待被他拒绝过后的冷嘲热讽。

　　因而，我没打算办结契大典，更没有准备婚服。
　　他能答应我提出的交换筹码，在我看来太荒唐，他不像是愿意的，表现得反倒是昏了头。
　　但或许，是复活的条件太诱惑，他等不及而忍辱与我逢场作戏也未可知啊。

　　“我等很久了，你再磨蹭下去，就要误了吉时。”眼前忽现一片阴影，耳边传来催促，我才回神与闻惊栾意味深长的眼眸对上。
　　接过他手上递来的红绸，我将所有胡思乱想都丢下，扬眉对他笑了笑。

　　他没有回应我的笑，看不出什么欢喜，但周身确无平日里难以亲近的冷漠，反而向前走的每一步都郑重其事。
　　所幸局面未有让我难堪之处，我不再多想，握着红绸跟上他，视线不由缓缓放在站在大殿主位的妄润身上。

　　妄润平素古板的脸色此时更加冷肃，其实他不必表现如此，我亦知晓他内心极其抗拒有我这般离经叛道的同门。
　　此前的任性妄为或许他可以看在师尊的份上替我尽心尽力遮掩，可从这桩婚事后，大抵我们的师门情谊也到此结束了。
　　修真界第一宗门最有望飞升的弟子，与魔族的统治者结为道侣，是无论如何也不被允许的。
　　他许久按兵不动，不出面阻拦也没有出手，不过是迫于闻惊栾的力量。他要保住师门每一名弟子的性命而不是受我的牵连。

　　作为云门山的弟子我很惭愧，作为他的师兄我亦很抱歉。
　　可世间的因果机缘，无法逃脱命数，两难之间，我只能做到遵守本心。

　　恍惚间，我们已经牵着红绸走到了妄润面前。
　　我越是看清他的脸色，越是不敢多看。

　　弟子再度撞了一钟，钟声余音绕梁，提醒着我这便是闻惊栾为我选的吉时。

　　“开始吧。”他说。
　　我偏头看了一眼，闻惊栾说完脸色依旧平静，毫无异色，我惴惴不安的心底不由踏实了下来。

　　我同他转向苍天，刚要一拜，便又听他说：“不拜天道了。”
　　他说得很轻易，我的心却又再度提起，更不敢看妄润的脸色。

　　正当僵持之余，我不知该如何化解尴尬时，妄润开口了：“不拜便不拜，天道本也不会同意你们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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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话一出，我的心已然跳到了嗓子眼，不待我考量，我的身体已经挡在了妄润身前，替他接住了刺向他的破渊。
　　鲜血自袖口淌下，我无言看着面前头一回露出满眼戾气的闻惊栾。

　　他面对我时从来是无甚情绪的，那么精致绝伦的五官，只像是造出来的孤品。
　　他对着我指过那么多次剑，唯有这次，失控了。那么这失控的一剑，是为妄润的失言吗？

　　果然，下一瞬他便又恢复成无情无欲的魔皇，破渊自我手中化为虚无，冷冷地提点妄润：“这是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给他多管闲事的命留着。

　　我捏了捏手指，很快在焦灼的局面中撑开笑脸，手臂推了推妄润，“师弟，你若身体不适，便退下吧。”
　　妄润没走，在我惊愕的目光下突然抓起了我的手腕，而我在他震惊的目光中看见我方才还鲜血淋漓的手掌此时正在迅速愈合。

　　我迅速躲闪掉他的牵扯，他不依不饶地站在原地似乎急需要我一个解释，可是我解释不了。

　　是站在另一侧冷眼旁观的闻惊栾，抬手施法探进我的识海，短促地搜查一翻，才说出他意料之中的答案：“你已经把日月神镜的碎片炼化了。”
　　他此言一出，妄润更震惊了：“所以这面天道传承的神器选了你做它的主人？”
　　只是神器的残骸而已，有何惊奇之处，我不以为意，只等把妄润赶走，好继续我和闻惊栾的结契之礼。

　　可闻惊栾却好像看穿了我心中所想，道：“既能将日月神镜的力量为己所用，你便可以找寻到剩余碎片的踪迹。”

　　“好的。”即便如此，我依然不为所动，指使着旁边的弟子继续走结契的流程，“有劳继续为我们举办仪式。”
　　闻惊栾沉静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停留片刻，而后什么话也没说陪我走完了剩下的流程。
　　焚香最后敬完师尊后，闻惊栾施法划破了食指，以血结印，血色的图印自我眉心而入，须臾间我便感受到丹田异动。
　　我错愕地抬眸看他，只见他若无其事地饮下合欢酒，好似与我结了生死契的不是他本尊。

　　这桩婚事，本是我用自己的命格强求于他换来的，他却在我们结为道侣后和我结了生死契。
　　衬得这场结契大典，好像不为结为道侣，而是为了结最后这个生死契。

　　我看着妄润亦是欲言又止，心中百般滋味都化作甜蜜。可不及我臆想下去，闻惊栾拭干嘴角的酒渍便道：“你修为极弱，恐遭命劫，成事前这个契都会护着你。”
　　说完他便欲拂袖而去，我苦笑不已，却又听他停下道：“我回趟魔界，天黑前回来。”

　　他这是……在与我报备吗？我不敢置信，心间大起大落，愣怔之际，闻惊栾已然消失。
　　“这就……成了？”我看着闻惊栾离去的方向，挥着袖子问妄润，“你说我提的要求是不是太简单了，他完成得……好像……嗯……有些太干脆了。”
　　妄润轻咳了一声：“你别问我，我可不敢再多嘴一句。”
　　“没事你说嘛，他不在。”我扯着妄润的手臂不让他走。
　　妄润被我烦得不行，敷衍道：“你们俩天造地设，天生一对，绝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