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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Chapter12 ...

  •   《飞仙欲下》
      Chapter12

      自那日岱渊一话后,我与惊栾陷入了两难境地。各自默契退避的结果,便是整整七日不得再见。
      直至洧上找到我,我才知惊栾已离开魔界,现身人界查询岱渊异状。
      即便在魔界未能发现岱渊异常,但他始终对此事不敢掉以轻心。

      人界与魔界只隔了一条岱渊作为屏障,岱渊若有异常,去人界找答案确是最上乘的选择。
      可洧上也为此急疯了。

      “瑾时只在幼时额间血印尚不明显时去过人界一趟,那次是人界向逝去的竹闻公主做祈福礼。听闻母亲很受人界尊崇,瑾时瞒过魔界耳目孤身前往人界。本是欣然前往,只因他模样自小生得俏丽,且以女装示人,才堪堪现身就被人族冒犯惊醒了魔性。他那时修为太浅无法驭使体内魔性嗜杀本能,又不愿累及无辜的人族,由此生出魔障。天生魔胎,又有人族一半血脉,本是半魔,可魔障缠身之日起,他便不止是半魔了。”洧上说到此处叹息道,“魔神将他母子二人沉入岱渊一事,令瑾时认定魔性凶煞,他对成为真正的魔物是怨恨的。”
      听洧上细说完惊栾魔障缠身的缘由,我后知后觉参透岱渊初见那日,他误以为我是人族将我一剑刺穿的因果。

      “既是幼时便知克制魔性,想来不会出什么差错,我也即刻动身去寻他。”不忍揣测过多,且想起惊栾与洧上之间的隔阂,更觉言多必失。
      然而搪塞洧上并非易事,他敛去脸上愁绪,端方义然问我:“神官此言,莫不是说您也可抑制与生俱来的神性吗?”

      洧上此问很是狡猾,我一时无言。
      且心头对他的疑虑更重了些,他实在不似对惊栾无二心的态度。

      凡六界,无论神魔,皆有其生灵与生俱来的本能。若说惊栾可全然克制魔性,而我不受神性所桎梏,岂非是神魔不再有分明界限。
      纵是众生平等、万物无分别确是我心中所想,可若是被恶意利用,后果难以估量。
      六界有序,天道不容,我所有的计划都会功亏一篑。

      于是几番思量后,我说:“本座是受天道指引飞升成神,所想所念皆为苍生,因而无需克制神性。”
      洧上闻言笑意明,须臾后又问我:“既为苍生,苍生应当平等才是。瑾时受人界欺辱意外缠上魔障,可至今并未累及罪业,且恪尽职责执掌魔界,魔界万灵受他管教亦不曾祸乱他界,还请神官念此助瑾时破除魔障因果。”

      所言有理有法,可现这蛟龙能逃脱灭族之罪也绝非偶然,心机城府颇深,当年与魔神过往必定不是表面简单。
      惊栾会防他,是万幸,防对了。

      “本座承诺的事,必定会做到。”

      摆脱洧上后,我即刻御剑离开魔界。
      因暂未寻得惊栾踪迹,御剑飞行是最稳妥的办法。这一世他并未吞下我的内丹,以内丹感应之法暂是无用。

      然而出岱渊后,愈是濒临人界,魔息愈弱,纵使御剑边飞边找亦是难事。我只得停下来,试试他法。

      不算前尘,我此次还是第一次来人界。
      话本中常说人界鼎盛热闹,爱恨嗔痴皆是人性,人以七情六欲随性而活,因而生老病死亦是常情。

      我此见桃红柳绿,闹市中嬉笑怒骂,人界子民的欢愉痛快竟有许多个瞬间。而许多个瞬间便组成他们的人世。
      如此鲜活热闹的生命,辞寂怎能做到放弃拥挤的人界飞升成神,而后孤单单地尽守天界万万年呢?

      凡世不比早避五谷的仙家神邸,人烟滚烫,我甫一趟过山间小河,踏足街坊四邻,就被桥头的烧饼铺绊住了腿脚。

      “客官,吃饼啊。”
      不觉间我被一位擀大饼的大娘拦住塞了一张饼。那大娘是个实诚人,见我通身鱼肚白缎面衫子就断定我是九州第一剑派云门山弟子,多给我加了两铲酱牛肉不说,银子也不收。
      我不知什么九州第一剑派云门山,倒是从话本中知晓人界的银子是交换的硬通货。不欲骗白食,却又无从说起自己的身份来由,便只得推脱这一张饼。
      哪知大娘一身粗布衣裳下的是一颗江湖赤子心,竟是以为我独不爱吃饼,笑道:“我们青州人别的不会,就善做美食珍馐。夹河驴肉、马蹄烧饼、桃酥、柿饼、蜜三刀这几样吃食是无论青州哪个铺子做,都是顶好的滋味,仙君您爱哪样啊,我老婆子这就给您做来!”

      被大娘的良善感染到,怕是再推脱不得,我索性寻了一处不起眼的茶桌坐了下来。
      每一方茶桌均有热茶与话本,热茶是刚适口的温度,话本封皮印有“青州”二字。

      人界分为九州,青州按人皇的划分,市政商贾皆居九州第三,百姓安居乐业,亦是九州最好客的。
      因我并未说爱吃什么吃食,大娘不过半柱香便把方才念出的那几样时兴碟子端上了桌。

      我震惊于满盘珍馐,心下着实热泪盈眶,活了三万多年,还未在吃上如此讲究过。
      大娘满眼笑意为我斟茶,我赶忙让她坐下与我同席而食。对于我的请求,她略微愣怔,但很快便欣然坐下与我侃侃而谈。
      “我老婆子擀了一辈子面,此番能与仙君同席而食,想必是祖上蒙光!”抹掉眼角的泪水,她便率先痛饮了一杯热茶。

      我知晓自己拦不住,便只好举杯与她共饮。因为心下实在过意不去,再度苍白解释:“大娘,我真不是你说的云门山弟子。”
      大娘根本听不进去,摆手乐道:“云门山的弟子都喜白色,他们那道袍印有辞寂掌门亲设的流水银纹。我知你们仙门中人都会那等障眼法,我老婆子眼花,识不清金波银纹,我只知不能饿那白袍子的仙君,没有他们咱们青州可没这么太平!”

      听到那个“名号”我手中的茶杯打了个摆,以为自己听错了,竭力稳住心神佯装无事问道:“云门山掌门名号什么?”
      大娘以为我在考她,放下茶杯就翻开一边的话本指给我看:“辞寂道长,“辞天家,寂孤魂”的云门山辞寂掌门,家中世世代代流传的名号,老婆子断不会记错!”

      辞天家、寂孤魂——
      除了千年前的那位只差一步成神的辞寂,谁还会起这等名号走修仙化神这条路呢?

      可如今我轮回至与惊栾初见那一世,辞寂是我在轮回的最后一世,这是两个时空,又怎会有重叠!
      可怕的猜想浮现心头,我吓得惊魂未定,却见大娘突然像被夺了舍一般,耳目两识皆无用,唯独嘴上不住念叨:“辞天家,寂孤魂。辞天家、寂孤魂,辞天家……寂孤魂……”

      说着她起身踢掉长凳,走出铺子外帐,踉踉跄跄往林中而去。担心大娘会出意外,我拿上话本就追去。

      林中迷雾重重,所见林木皆枯死,百里内寸草不生,我尾随了一路,却因避一重浓雾,转神之间,大娘便不现踪迹了。
      “大娘!”我焦急地边寻边喊,“大娘,你去往何处了!大娘!”
      “大娘!你应我一声!”许久的呼喊皆未得到回应,心急之下,我化出日月神镜,从镜中寻得应对术法,腾空于丛林之上,作法捏诀:“化雾!追踪!”

      日月神镜以强光驱散林中迷眼的法障,迷雾散尽之时,又以一道光柱折现出大娘走丢的路径。
      我随光柱探去,越向前,心间越是有股莫名的后怕。
      果然!光的尽头,出现了一座孤坟,大娘自撞于坟头而死。

      孤坟堆于悬崖边上,两侧各挂着黄色冥纸,以血上书。一条写:辞天家;另一条写:寂孤魂。
      血迹斑斑,是刚死的人咬破指头写上的。

      仿佛感应到某种号召,我灵光一现打开刚才茶桌的话本。果然话本也有异常,短短半柱香过去,话本里的字迹竟然消失了不少!
      我迅速翻往话本最后一页,还未消失的字迹上写:
      【辞寂掌门以应天劫为由,拒与闻氏女成婚,门中弟子无不感念师尊不乱道心。然天劫来临之日,消失多日的闻氏女独闯云门山结界,师尊三百年修为于天劫中尽损,顷刻神魂寂灭。———云门山十四弟子谢长策主笔】

      话本自我看完瞬间便变为白纸,眼前的孤坟与大娘也化为乌有,灵力尽散。
      我不知是何人操控的局做到我眼前,疑点重重之中,最核心的漏洞却在于我。

      话本里写辞寂在应劫时神魂寂灭,修为尽损,那么他便绝无飞升的可能。既是没有飞升成功,那我为何能从广灵台醒来?!
      这与前些日子日月神镜中天道审问辞寂的残影对应亦是矛盾。镜中辞寂是得知自己不能飞升的,且坦言做不到辜负闻惊栾,愿接受命运安排永堕轮回。那么为何他如此坚定,却还是在应天劫之前拒绝了和惊栾成婚?!明知是为这人执念万年之久不愿成神飞升,亦知晓此世没有飞升的命数,怎会因没有结果的命数辜负深爱之人?

      是命格走错了,还是他渡劫渡蠢了,他辜负的那可是闻惊栾!是日思夜想轮回万年,才修得小魔女愿意结为连理的一世!辞寂最好是有比飞升更大的缘由不结这门亲事,本座绝不能接受是因这等一眼假的理由!
      真是气煞本座!!本座好好的道侣就如此没了眉目!!这一世的闻惊栾可是本座以救他命的名义求着他双修灵修都不愿答应的啊!果然做人的待遇比做神好那么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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