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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前辈,冷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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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睡中的许言忽的感觉到左眼像被烈火灼烧一般,猛然惊醒。
手指抖动着抚上左眼,瞳孔在震颤,眼皮上的冰冷和一小块刀疤在揭示着刚才所感的灼热不过是一场梦。
许言轻舒了口气,把额前遮眼的刘海往后捋了捋,抬起头,顷刻间眼中被错愕的神色填满。
他在医院,不过不是他睡着时所在的那个医院。
这是一间三人病房,隔开三张病床的帘子此刻都是拉开的,许言躺在最里面的那张病床上 ,其他两张病床上空空如也。
他很快反应过来,晃了晃脑袋让自己的睡意彻底散去,掀开了被子的一角,双手撑着打算先下床。
可在许言试图抬腿的时候,他感受到了强烈的阻力。
许言微微一愣,随即猛的一下把被子直接掀到床尾,向自己的双脚看去。
许言看见自己的双脚被一个铁质圆环拷牢,圆环上有一个四位数的密码锁。
许言细长的眉毛皱起,身子向后挪了挪,接着双腿猛然发力,想试试看能不能把双脚拔出,但事实证明这是徒劳的。
许言双眼微微眯起,思绪集中开始思考着如果这里一直只有他一个人的话,他该怎样找到密码离开。
许言脑中浮现出一行字——我院患者需要在晚七点半前入睡。
“所以...时钟是错的,入睡时大概率超过了七点半,而现在的处境或许就是违反规则的结果。”
许言双眼凝视着脚上的铁环,薄唇紧闭,眼尾勾起一个危险的弧度。
他会先试着用可移动的上半身在周围找找线索,然后等一等,如果一直没有人来的话,他倒也不介意对自己狠一点。
与其无望的等待,受点不致命的伤对许言来说算不了什么。
许言吸了口气,病房里飘有一种医院常见的消毒水的味道,许言不喜欢这种味道,但这可以让他清醒。
许言偏头看向左侧的床头柜,和他最开始所在的医院的床头柜一样,有两层抽屉。
他歪头思考了一会儿,然后伸手把第一层和第二层一起拉开。
第一层什么有用的都没有,还落满了像灰尘一样的东西。让许言有种排斥的感觉,只扫了一眼就啪的一声合上。
他垂眸看向第二层里,有一个还算锋利的小刀片。
许言摸着下巴望着小刀片挑了挑眉,舌尖抵了抵上颚,伸手将小刀片取出,将抽屉关上。
“这诡异的地方...似乎挺了解我的?”
许言将小刀片夹在手指中翻转了一下将锋利的那一面朝前,刚准备俯身靠近铁环,心念一动,蓦地听见病房外的走廊传来了窸窸窣窣的人声,在慢慢向他所在的病房靠近。
许言收回伸向铁环的手,眉头蹙起快速地瞧了一眼房门,随即伸手把第二张床和他所在的第三张床中间的帘子拉上。
双手虚握拳,将小刀片藏在掌心,盖好被子躺了下去。
许言刚躺下就微微一怔,不知道为什么他刚醒来时没有注意到,正对着三张床前的墙壁上分别挂着三幅画。
因为角度原因,许言只能看见正对着自己的画和另一幅画的画框一角,画上的是一个正在微笑着的女人,画上女人的眼睛直勾勾地仿佛正在注视着许言。
而因为许言眼中黑白色彩的缘故,这幅肖像画像极了遗像,瘆得他打了个冷颤。
还没等许言细想,原本还有些距离的人声伴着好几个人的脚步声在离病房很近的走廊外响起。
许言移开和画上女人对视的视线,最后瞥了铁环一眼,闭上了眼睛。
走廊上。
四个人前前后后的走着。
这时,走在最右侧的一个约莫三十多岁,身形有些胖胖的男人畏缩不前的环顾着漆黑的走廊踌躇着出声。
“怀哥啊,我看这里应该不会是任务地点,咱们不都看了嘛,上三楼的路都堵死了,要不、要不、还是走吧咱?”他结巴着越说越小声。
站在他左后方并排走着的一男一女同时扭头看了他一眼,女人默默收回视线,男人则丝毫不掩饰的翻了他一个白眼。
走在四人队伍最前面留着狼尾的男人向前方走廊最尽头的病房扫了一眼,随后停下脚步,转过身睨了他一眼。
“我说王悯啊,我早就告诉你了要想跟着我们就别想当混子。”
“要不然,你自己走?我们会祝福你的。”
最后一句话说的漫不经心,似是料定了王悯不会选择自己离开。
站在王悯身后的白子俞听后直接看向王悯嗤笑出声。
“行了方怀,别跟他废话了,从我们进医院开始他已经足足提了五次要走了”边说边把手掌伸到一脸尴尬的王悯眼前张开比了个五,“他哪次真的敢自己走了?”说完把手收回了卫衣口袋。
被两人变着法阴阳怪气的王悯尴尬的咽了口唾沫,挠了挠头,没有转过身去理会身后还在发笑的白子俞,而是献媚得笑着向前迈了一步朝方怀靠近。
因为他知道在这三个人中最有话语权实力也最强的是眼前这个气场有些乖戾的少年,他自称方怀。
但至于是不是真名,王悯并不在意,他只是想要暂时找一个大腿抱着安然度过这次任务就够了。
“害,我就是随口一说嘛,毕竟早点找到真正的任务地点肯定是好事嘛,怀哥,我当然是跟着你们呀。”
方怀睥视着眼前年纪大他不少此刻矮他半截像个狗腿似的男人,这人刚进任务时可是想摆他们三人一道,方怀眼底浮现出一抹带着杀意的厌恶。
不过他及时侧过了头,没把眼中的情绪让别人看见。
转睫间,他像一个发现猎物的毒蛇紧盯住许言所在的病房。
方怀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勾唇扬了扬眉,伸手拽了拽身旁王悯的衣袖,把他拽的向前颠了两步。
“啊…要表忠心的话,光说可不行哦~”
随后转头对上王悯有些疑惑的目光,抿嘴朝他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这样吧,我给你一个机会怎么样?”
他淡笑着俯视王悯,伸出左手指向尽头的病房。
“你去把它推开,好不好?”
语气柔和的像在哄小孩子,仿佛不带一丝强迫,如果他的手没有紧紧拽着王悯衬衫袖子的话。
王悯揶揄着瞟了眼病房的门,走廊的尽头要更黑的多,此刻只有门上的把手在泛着淡淡的荧光。
霎时间,他就流下了一滴冷汗。
“嘁,胆小鬼。”见身前的王悯不出声却在隐隐发着抖,白子俞努了努嘴,不耐烦的扭开了头。
而此时站定在队伍最后方的女生始终不发一语,只是默默看着走廊的尽头,墙边的阴影打在她的脸上。
王悯摆出一副要吓哭了的表情,本想向方怀求饶,可尝试着扭动胳膊挣脱了两下却只是让方怀拽的更紧了些。
在方怀眼神中的恶趣味逐渐变得有些不耐后,他放弃了挣扎。
“好好好,我去,去。”
话音甚至有些哭腔,毕竟方怀此举很明显是要拿他探路,走廊尽头的病房门里还指不定有些什么呢,万一是鬼物的话岂不是要给他来个开门杀。
王悯心中暗暗吐槽了一下方怀的报复心,又瞄了眼方怀,前有狼后有虎,不论门里是什么他现在都没有第二条路可选。
在得到满意的答复后,方怀露出了愉悦的笑容,眼底的威胁一扫而空。
松开拽着王悯袖子的手,拍了拍他的肩把他往前一推,然后将双臂环在胸前,呈一副看戏的姿态。
这一推就直接把王悯推到了病房前。
他深吸了一口凉气,面上有些纠结,虚放在门把手上的手腕也在发着抖。
“开。”
王悯被方怀的声音吓得一个激灵,回头看了眼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身后的三人。眉毛皱成一团,几秒后,给自己打了打气,终于扭动了门把手。
门,开了。
王悯感受到身后方怀温热的呼吸,至少,身后是三个活人。
他舔了舔有些干涩发冷的嘴唇,猫着腰踌躇着走了进去。
好在,随着他彻底进入病房并没有什么古怪的事发生。他便一心只想着赶紧进去装装样子走一圈了事。
看了眼第二和第三张床之间拉上的帘子,王悯不以为意,尽管第一和第二张床之间的帘子并没有拉上,但他并不是一个会在高度紧张下注意细节的人。
于是,在王悯心中想着,很快就可以出去了的时候,他走到了第三张病床前。
王悯瞳孔微微放大,他唯独没想过的是,这里会躺着一个人,是一个长得挺好看的卷毛少年,躺着的少年此刻脸色呈现出有些病态的白。
王悯双目圆睁,发出了一声国粹,而后收回看向许言的视线,转过头朝着方怀他们道:“怀哥,你们快来啊,这有个人!”
方怀还有白子俞和他身后的女生此时都已经站进了病房,但他们都只站在靠近房门的地方。
那个女生此刻正专注地看向墙面上的三幅画,仿佛没听见王悯的叫唤。
而方怀和白子俞,前者挑了挑眉,后者则皱了皱眉。
方怀看了一眼第三张床的方向,斟酌了一下。
“人?”
这不只是疑问句,确切的说方怀是想提醒王悯,那或许不是人。
可不曾想王悯在听到他的发问后却一副十分肯定的样子,朝他们点了点头,道:“真的真的,不信你看!”
话落就伸手要去掀帘子。
“喂,等等!”方怀这下才不淡定了起来。
王悯虽然愚钝但也不至于在他出声提醒后还主动作死,除非,这间病房里有什么东西在影响王悯的心智。
白子俞也瞬间就反应过来,拉着身旁女生的手向后退了两步,可即便是这样,女生的视线依然没有从画上离开,就好像画对她有什么致命的吸引力。
白子俞看着她这副模样眉头皱紧,但心里并没有很担心,因为他知道这是她的能力。
这三幅画……有问题。
见王悯并不理会自己的劝阻,方怀后退半步,一双狡黠地狐狸眼微微眯起,视线紧盯着王悯的动作,喉结微微滚动。
他在等,等王悯彻底拉开帘子,会发生什么。
“唰——”
隔开两张床的帘子应声拉开。
一分钟…
两分钟…
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
王悯在拉开帘子后见门边的两人都一动不动也不出声,却有些紧张的望向自己身后,气氛一下子焦灼了起来,他有些茫然,挠了挠头。
“……你们怎么了?我……”
“你后面!小心!”
王悯的后半句话还没说出来就见方怀像狐狸一样眯着的眼睛赫然睁大,而后出声向自己示警。
王悯这才感觉从进门开始一直懵懵的脑子清明了些,他一个激灵猛的转过身。
刚好对视上许言带着些许戾气的眼。王悯一下子就认出了这是刚才还安静躺着的少年,惊声道:“你……!”
许言没有给他把后半句话喊出来的机会,他一手手肘用力扼在王悯的颈处,逼得他转过头面朝着方怀他们,另一只手则将握在掌心的刀片翻转出,把锋利的一侧抵在王悯的喉咙处。
动作干净利落,只要稍一用力,王悯必死无疑。
可也正是这一举动,让方怀确定,他的确是人。毕竟如果是鬼的话,按照王悯之前作死的行为他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还会是一具死的很难看的尸体。
确定许言是人后,方怀便暗暗松了口气,他们现在连真正的任务地点在哪都没搞清楚,如果直接就遇上鬼物的话会很麻烦。
他不动声色歪了歪头,等着许言接下来的话,以此知道许言的目的。
许言选择忽视掉身前在发着抖,带着哭腔一遍遍说什么上有老下有小向他求饶的王悯。
他目光直指方怀,有些干涩的嗓音缓缓开口道:“四位数的密码锁,脚上,解开。”斟酌了一下,又道,“谢谢。”
若不是随时可能命丧黄泉的王悯,这场面看起来还真是有商有量。
方怀看起来像是有些意外的瞥了眼许言露出来的脚上的铁环,片刻后失笑,眼尾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哦?原来是队友啊,队友之间是该互相帮助呢~”他朝着许言挑眉歪了歪头,咂了咂嘴。
“不过呢……你好像挑错人了哦帅哥~”
随后转身看了眼身后的白子俞和女生。
“嘛,只有他不行,他不配。”方怀漫不经心的瞥了眼王悯,最后这句话语气凉薄极了。
一句话让本来还抱有希望的王悯心都凉了半截。
“况且,一个出生点在可能有鬼物出现地方的家伙,却没有本事让自己脱身?搁这扮猪吃虎呢?嗯?”
又是这一句话,直接点醒了已经绝望的王悯。
是了,他和方怀他们四个人的出生点都是在医院大厅,只有这个家伙会在病房,甚至还需要被密码锁束缚住。
王悯想起来了,只有在这个诡异世界中能力的佼佼者才会在每次过任务时有这种待遇,而这种大佬没道理解不开一个密码锁,哪怕不擅长解密,也一定会有些道具破开。
在王悯心中思绪万千的时候,被方怀语气不善质问的许言皱了皱眉。
他并没有对于方怀会说出鬼物这样的词而感到意外,从他见到那个医生开始,他就知道这不是现实。
让他有些错愕的是方怀的后半句话,为什么方怀认为他可以轻易脱身?
从他醒来到现在,被限制行动使他只找到一个刀片。许言没有威胁不成就撕票的习惯,哪怕方怀真的选择不管他,他也会放了王悯。
然后…割自己的脚,尽量在保住脚的前提下抽出来。
但那是下下之策,所以他想先赌一把。
“……那我知道了,你们走吧。”他知道了,现在只有下下之策可选。
许言面色平静的收回擒住王悯的手和刀片,把人朝方怀的方向推了推。王悯直接连滚带爬的想逃出去,但被白子俞揪住衬衫领子甩了回来。
方怀嘴唇微张,有些意外的冲许言扬了扬眉,这次他是真的有些意外。
“……我还以为你演完戏后会杀了他,减轻和我们的竞争压力。”他说着耸了耸肩,双手插在口袋里,朝许言走了几步。
许言没有接他的话,只是垂着头坐正摆弄起手中的刀片。
见许言不接茬,方怀也不恼,谁让刚才是他误会人家在先。
他抿了抿嘴,缓步走到许言床前,凝眸看着许言手中的刀片,出声道:“那你打算怎么做?这个刀片就是你的道具?”随后摸了摸下巴,“唔,让我猜猜?是能直接破开这个铁环?”
许言闻言一愣,眼神中满是疑惑,抬起头对上方怀好奇的目光。
“……为什么你会认为这个小小的刀片可以割开这个铁环?”而后不管方怀的反应,收回视线,拿着刀片对着自己脚上的皮肤喃喃自语,“只能割开我的皮肤啊……”
?!
除了认真看画的女生,三人都在许言说出这句话后对他行注目礼,眼神中震惊与疑惑交织。
王悯还有些许惊恐,他的小腿都不自觉的打颤。
方怀快速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双手撑在床沿上,由下而上注视着许言的眼睛,想从中看出开玩笑的成分。
片刻后,他失败了,许言并没有在开玩笑。
“喂你认真的?不会吧?你没有别的办法?”
许言用刀片比划着,点了点头。
然后,在许言终于找到一个绝佳的对自己下手的角度后,他的眼睛眯起,手指捏紧,利落的一挥一刺——
抬在半空中差一点就要落下去的拿着刀的手被身旁的人抓住,许言愣了一下,面露不解的朝方怀看去。
“别这样别这样前辈,冷静啊!”
而后方怀趁许言晃神的功夫用一股巧劲把刀片夺下,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
“喂!”许言蓦地伸手想抢回来。
方怀灵活一闪,而后把手指放在自己唇间,对许言比了个手势。
“嘘~在这里要保持安静哦。”
“放轻松,都是队友我们怎么会对你弃之不顾呢。”
话落,方怀笑吟吟转头望向身后。
专注看画的女孩已经收回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