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理寺办案》乌云遇皎月

5、第 5 章

　　我沉默半晌，不知该说些什么。
　　顾远本是骠骑大将军嫡子，按理说除了他爸顾深，谁都不敢给他委屈受。
　　然而顾远母亲白瑶生在他后不久便病逝了，最初顾深念着那份旧情，对他也还算尽心，可一个正当壮年的男人，需求旺盛，又碍着妻子三年孝期未过，纳不得妾，心里便渐渐不耐烦起来，那份旧情也慢慢被消磨殆尽。
　　顾深忍了一年，便悄悄纳了个通房丫头。那人正是柳青青，不同于白瑶的明艳大气之美，柳青青生得娇媚，一双狐狸眼勾魂夺魄，床上功夫更是令顾深欲罢不能。这让房中事一向保守的顾深体会到无与伦比的刺激，心中对那个娴静保守的妻子更为不喜，纵然她已经过世。
　　顾深本打算过了热孝再将柳青青抬为妾室，可谁料她那肚子争气的很，不过半年便怀了孕。
　　本朝律法，一旦女子怀了男子的孩子，男子便必须纳其为妻或纳其为妾，无奈之下，顾远便将其提前抬成妾室，可这下白瑶这个死了不足两年的原配妻子便彻头彻尾成了一桩笑话。
　　彼时顾泽才五岁，对母亲的印象不算太深，柳青青那厮又惯会演戏，在所有人面前都是一副良妻贤母的样子，将小顾远耍得团团转，对顾远那叫一个纵容，不想读书便不读，愿习武便不习，净引着孩子吃喝玩乐。
　　幸好凡是三品以上官员的孩子都要在太学上学，私自不可违背。这才让顾远不至于长的太歪，也是在那儿，秦明泽和他成了好友，后来两人行又加上了何润，变成了三人组。
　　回忆至此，我微眯了眯眼，柳青青啊，可别有什么把柄让我逮住了，不然……
　　我没再说什么，只不着痕迹的转移起话题，“你一开始说要在我手底下办事？”
　　“啊对，我正准备跟你说，这一巴掌小爷我挨得不亏！那柳青青借着此事作了很大的妖，本想把我赶出去，却没想到我爹找了个总捕头的位置，把我打发出来，平白让我得了个官职不说，还不用在她底下讨生活，你是没看到那女人当时的表情，青一阵白一阵的，简直太可乐了！”顾远转悠着眼睛，笑得见牙不见眼。
　　区区大理寺总捕头的位置就把这傻孩子乐成这样………
　　“既然来了，那就从现在开始干活，我大理寺可不养闲人。”
　　顾远那兴高采烈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如丧考妣道：“秦大头，不带你这么压榨人的！”
　　我的脸刷的阴沉下来，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顾二百，你丫刚才叫我什么？！”
　　顾远一滞，讨好的笑着，“没，没什么，我天上第一地上、无双的明泽兄，你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我吧—”
　　我白了他一眼，小时候的外号还喊个屁啊喊！
　　“对了，那天回去之后我查了天心的身份，你听不听？”
　　我瞅着顾泽那副贱兮兮的样子，实诚道：“听。”
　　“那天心本名叶鑫，是前翰林院院长林深的远房亲戚，从小在林家养着，也算是林长长的半个孙子，而且他六岁便在诗词一道上展现出惊人天赋，是个小有名气的神童。本来有林家庇护，再加上他的才华，未来不说平步青云吧，至少安稳度日是没什么问题的。”
　　说到这儿，顾远卷了卷袖子，拧着眉气闷道：“可五年前林家受那个谁牵连被诛连九族，算是死了个干净。而叶鑫出了五服，故虽罪不至死，却也被充入奴籍。林院长为官正直、清廉，眼里容不得沙子，无意间得罪了许多权贵。以往有林院长在，他们奈何不得林家，可如今林家满门被灭，简直让他们拍手称快。而且这与林家有千丝万缕联系的叶鑫还在人世，那些权贵就将目光转到他身上，过往的林家他奈何不得，可区区一个官奴还不是任他们折辱？也不知是谁出了这么个损办法，建议叶鑫作为官妓供人玩乐，昔日对林家颇为照顾的皇上竟也同意了。”
　　顾泽气愤地把袖子拉得更高，一副恨不得上场揍人的样子，“后来他们又将他捧上花魁之位，闲来无事便去折辱于他，心思实在是恶毒至极！若不是官奴的生死不由己，恐怕他早就自杀了。”
　　我眸色一沉，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喃喃道：“若是如此，便对了。”
　　“什么对了？”顾泽气儿还没缓过来，只听见后半句，便一脸疑惑地问。我喝了口茶，闷声道：“程老爷子和林院长早年是同窗，也是天元三年的同科进士，两人交情不浅，两家也常常走动，想来程凌和叶鑫早在幼年便相识了。也正是如此，程凌才会一直庇护着叶鑫，不然以他的性子，绝不会去添香阁这种地方。”
　　说到这，我嗤笑一声，接着道：“那方妈妈也是个蠢的，以为程凌死了就没人庇护叶鑫了，可这份庇护背后未尝没有程老爷子的手笔。不然程凌就算再厉害，也没办法从众多权贵手中护下他。”
　　“竟还有这样一层关系！”顾泽恍然大悟道。
　　其实这在世家大族中不算什么秘辛，只不过顾远不待见他，他也自然难以知晓。
　　罢了罢了，就算他那血缘上的爹靠不上，不还有我和何润嘛，带着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