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全》喻恩思

5、无法忘怀的记忆

　　那个下着滂沱大雨的夏夜凌晨，刚成年的少女，本该是只是他曾经纹身的顾客，立在他工作兼休息的房间里，眼神怯怯，言行却大胆。

　　她面对着他，恳切道：“江哥，我很喜欢你做的饭。”

　　“我只用吃番茄和饺子，很好养活的。”

　　她缓缓褪下四季如常的校服上衣，用不知从哪儿学来的媚俗姿态笨拙地勾引着他。

　　她柔软无骨的手攥住他满是青筋的手腕， 呼吸幽兰，看向他的那双眼像揉碎了月光，带着水雾，叫人心猿意马。

　　“江哥，我把什么都给你，你让我留在这里好不好…”

　　窗外，忽然一声炸裂的惊雷，天色如同白昼的一闪，女孩儿也趁机钻进他的怀中。

　　外面暴雨倾盆，把他们隔绝在这方只有彼此的天地。

　　之后，少女的衣物被他工整叠放在沙发上。旁边还放着女孩儿的书包，芭比娃娃封面，看起来有些破旧不堪，留有多个不同色彩针线缝补的痕迹。

　　江金全无法忘却那晚的欢愉，一种陌生的情愫涌上心头。

　　在那个紧闭又潮湿的空间里，他和一个刚满十八岁就被赶出家门的少女组成了一个新而畸形的家庭，并为此庆祝着。

　　他们被哗啦水声密不透风地包围，沉闷雷声肆无忌悄地游行其间。

　　少女不停地哭，抑制不住地啜泣，将所有情绪诉说给他听，把自己往他怀里送。体温熨着体温，满屋春潮，散都散不完。

　　如今，江金全也将自己送入江又双怀中，让他多年未见又思念至久的好妹妹感受他溢满的情绪展露。

　　他眼睫微微地耷着，扇动在女人颈边，让对方有些痒。

　　此时房间寂静无声，连影子晃动的声音都能听到。

　　江又双伸手缓缓环在男人后颈。

　　浴巾松松垮垮地滑落到她身旁，她却不管不顾，只全身向江金全贴了去。

　　是的，她已猜晓答案，但那个2018年独属于江又双和江金全的故事,她也没忘，她仍记得清清楚楚。

　　高三只就两周休息假期，刚满十八岁的陈又双遵从约定，从亲戚家搬离。

　　答应陈又双请求，同意让她借住一段时间的同学却反了悔，如同人间蒸发。

　　陈又双打不通对方电话，只能等待在人家门口。

　　她很擅长等待，从小至今。

　　陈又双在漫长的两小时里不断重复拍打大门的动作，直至邻居忍无可忍，怒斥她赶紧离开。

　　陈双双没法解释，绝望而又无助，只能形如走尸般漫无目的地游荡在偌大的街道上。

　　夏季的天气无常，一场大雨突如其来而又猛烈。

　　陈又双没有自己的行李箱，所有行李都装在她十五岁用到现在的书包里。

　　所幸书包侧旁有雨伞，陈又双撑起伞，淡漠看着街上明显没所准备的行人惊慌失措地奔跑。

　　街道上逐渐空荡，有些商贩甚至提前打烊回家了。

　　而陈又双不用提前打烊，也没有家在等待着她了。

　　陈又双盯着灯火通明的24小时便利店,内心无数负面想法如同水汽沸腾不停滚动冒泡。

　　坏记忆，总沉疴不愈，酝酿了足够久的宣泄，同豆大的雨珠一起被粗暴地丢进水里，再湿淋淋地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