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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路遇 ...


  •   七月的天气已十分炎热,文情拿了扇子给姨母扇风散热。

      裴氏掀开马车窗帘,竟是一丝风也没有,扑面而来的全是热气,她拿帕子掩了掩鬓角的汗珠,闷声道:“再不出来了,何苦来找这罪受。”

      文情安慰道:“姨母别急,喝口水罢,这不都是为了怀瑾嘛,只要他好咱们热一会又算得了什么。”

      裴氏窝心至极,拍着文情的手道:“再没比你更体贴的人了。对了,给你求的那道平安符贴身收好,有佛祖保佑,以后你定当一辈子平安顺遂。”

      文情笑应了。

      原来赵怀瑾几日前突发高烧,整个人昏昏沉沉胡言乱语,喝了药也不见好,折腾了几日才算慢慢好转,裴氏迷信,便决定去城外慧山寺给儿子求道平安符,文情不放心,便也陪同着一道来了。

      裴氏正喝着水,马车猛地一顿,被水撒了一身,当下更是烦躁,正要呵斥,文情忙抢先开口:“李志,发生了何事?”

      李志也是吓了一跳,下车一看,沮丧道:“夫人小姐,这路上有个大坑,车轮陷进去了。”

      裴氏没好气道:“有大坑你不知道避开点?”

      李志心虚道:“方才小的不小心打了个盹,没注意……”

      裴氏气了个好歹,文情忙替她顺气,劝道:“姨母,咱们先下车看看,时辰不早了。”

      裴氏只好按下火气下了马车。

      果然车轮陷在一个颇深的水坑里,单靠马根本无法将车身拉出来。

      三人又是在坑里扔石头,又是推车,折腾半晌,无济于事,倒是累得气喘吁吁,汗如雨下。

      眼看日头西下,再耽搁下去城门就要关了,三人俱是心急如焚,只盼望着能有人路过帮一把。

      正在三人快要绝望之际,忽然听到身后传来马蹄声,回身一看竟是一队人马,约莫有八九人。

      裴氏喜不自胜,正要喊人,文情忙拉住她,担忧道:“姨母,也不知来的人是好是坏啊……”

      裴氏这才意识到,她颤声道:“光天化日的,不该是坏人罢?”

      可是之前抢劫杀人的那伙人也是在光天化日之下。

      裴氏不确定了,然而就算是坏人,她们又能跑到哪里去?横竖跑不掉,也就不管那么多了。

      待人近了,裴氏示意李志去求救,她拉着文情上了马车。

      等了半晌听见车外由远及近传来一道马蹄声,有一人过来了,车内两人面面相觑,有些不安,外面那人开口了。

      “车内可是赵夫人?”

      这声音有点耳熟,思索片刻,裴氏眼睛一亮,她忙掀起窗帘惊喜道:“是长时啊,你从苏州回来了啊?这真是太巧了。”

      宋长时笑道:“还真是夫人,李志说你们马车陷进了坑里走不动了,夫人别急,我这就叫人来把马车拉出来。”

      裴氏高兴得连声说好,“长时,多谢你了。”

      宋长时连连摆手,假装不经意地往裴氏身旁一瞥,果见露出的一小片烟紫色衣裳,抿唇一笑,猜到心上人必定也在里头。

      他也知道这种情况下小姐不便露面,只当作不知,转身喊人去了。

      宋长时喊了四人过来,拉的拉马推的推车,依旧无济于事。

      裴氏急道:“长时,是不是推不动?用不用我下车啊?”

      这么多陌生男子呢,哪能让小姐下车。

      宋长时忙道:“夫人别急,这个坑确实有点深,我再去叫几个人过来。”

      终于,在八个人的努力下,车轮出来了。宋长时又去路边找了些石块填进去,以防还有车被陷进去。

      忙完后宋长时骑马跟在车身一侧,对裴氏道:“夫人,你的马车就跟我们同行罢,现在天色不早了,之前又发生过那样的案子,跟我们一块安全。”

      裴氏哪有不应的,又从马车里拿出一篮水果,递给宋长时,“长时,我刚从慧山寺上香回来,这是备着路上吃的水果,你别嫌弃,拿去给兄弟们吃了解解渴。”

      宋长时接了,笑道:“哪会嫌弃呢,多谢夫人。”

      宋长时分了水果,裴氏又喊他过来,“长时,你哪天不忙就来家里吃饭啊,上回你送来的鱼鲜的很,可惜你自己也没吃上。”

      这正中了宋长时下怀,他忙道:“只要夫人不嫌弃,我明日就来,正巧我给夫人带了点苏州的特产,明日给您送家里去。”

      裴氏笑得合不拢嘴,“哎呦,你这孩子,就是太客气了。”

      两人有说有笑,文情坐在旁边一路听着宋长时侃侃而谈,直哄得姨母笑个不停,心道这个宋长时真是个能说会道的,不过说起话来有礼有分寸,倒是不叫人反感。

      宋长时也是有意表现,搜肠刮肚地讲以前走镖路上的所见所闻,一是为了哄得裴氏同他说笑,二也是想让小姐对他多一些了解。

      翌日。

      宋长时早早地就登了赵家的门。

      他拿出从苏州买回来的两把苏绣团扇,一把给了裴氏,另一把递给文情。

      文情第一次见这么精致好看的扇子,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有些爱不释手,颇为惊喜地向宋长时道谢。

      一旁的宋长时见状,心道自己原来并不是个小气的人,这两把扇子花去了他半个月的薪俸,他却半点不肉痛,反而觉得心满意足。

      裴氏也是喜欢的紧,不过她有些不赞同道:“长时,这团扇看着可不便宜,你往后不许再这么破费了,把钱给自个儿好好攒着。”

      宋长时笑道:“夫人这么说可见外了,如若不是小姐相救,我哪还有命攒银子呢?不过一点小小心意,夫人小姐不必有负担。”

      裴氏高兴,亲自下厨做了一大桌菜,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

      饭毕,赵培文和宋长时都喝多了,裴氏便让下人将宋长时扶到厢房歇息。

      等宋长时酒醒,已近酉时,太阳快落山了,他也不便再待下去,便去正房跟赵培文夫妇告了别,裴氏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亲手做的糕点让他提回去。

      宋长时拎着糕点,正准备出大门时,听到右侧小花园里传来小姐的说话声,他心念一动,停下脚步。

      今日除了送扇子时和小姐搭话了两句,便再没能说上话,他也有些不甘心,当然,他也知道不能操之过急。

      可如今机会就在眼前,他是断然不会白白错过的。

      从小花园回后院,必定要经过他身后的垂花门,听见声音渐近,宋长时忙轻手轻脚地快速跑回门口,装作刚出来的样子。

      他边走边不经意地往右侧一瞥,正与文情四目相对。

      宋长时愣住了。

      小姐正站在桃花树下,一身粉裙与桃花相得益彰,身后的夕阳染红了半边天,红似火的晚霞仿佛就绽放在小姐的脸颊旁,衬得她出尘脱俗得好似仙女下凡。

      宋长时蓦地自心底生出一股自惭形秽之感。

      还是文情率先开口打破了这份静谧,“宋公子酒醒了?”

      宋长时有些狼狈地收回视线,回道:“是,这就准备家去了,小姐散步呢?”

      文情心下微怒,这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直勾勾盯着她发愣,又思念母亲了?

      “中午吃多了,便走走消消食。”

      “伯母的手艺确实没得说,我若不是喝多了酒,那一桌子菜我能全吃光。”

      文情淡笑道:“公子真是好饭量。”

      宋长时道:“说来惭愧,与小姐相识日久,却不知小姐如何称呼?”

      文情道:“我姓文,单名一个情字。”

      文情,宋长时将这两个字在喉咙里来回转了好几道,总有一天,他必定能光明正大地喊出来。

      “不知文小姐府上何处?”

      文情闻言更淡了笑容,眉染愁绪,道:“我从京都来的,来投奔我姨母。”

      宋长时一愣,看来文小姐的过往经历有些难言,他不好再问,心道等下回走镖去京都时再好好打听一番。

      他安慰道:“伯父伯母都是顶好的人,小姐真是来对了。”

      “时辰不早了,我就先告辞了,有事尽管使人去找我。”

      福儿见宋长时的身影出了大门,对文情撇撇嘴道:“小姐,依我看这人就是对你起了歪心思,上回第一次见说的像他母亲还勉强能圆过去,这回总不是了罢。”

      文情也觉着有些不对劲,如若不是之前对他的印象不错,都要怀疑他是个登徒子了,不过也不好妄自揣测人,便道:“不管是什么,以后尽量避着点罢,如若他再登门,我不出来就是了。”

      宋长时近日颇为郁郁,文情来自京都,看她浑身气度与言行举止必定也不是普通人家,这样的人家,是万万看不上他这样无父无母的穷苦人的。

      “砰!”

      宋长时一时不防,被对面的人一棍敲中背部,打了个趔趄摔倒在地。

      “宋长时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啊?故意让着我呢?”

      宋长时疼得龇牙咧嘴,他确实走神了,这对于他来说是大忌,如今只是与同行对练尚能允许他犯错,真遇上土匪他早没命了。

      宋长时甩了甩脑袋,大喝一声:“再来!”心无旁骛地继续与人对练。

      两人来回过了几十招,身上各自都挨了几棍,待停下来时只觉得浑身酸痛,又无比过瘾。

      冯平挨着宋长时坐下,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水,随口问道:“这可不像你,方才想什么呢?”

      宋长时犹豫半晌,还是想找人问问,道:“你说,怎样才能让有钱或有权势的人家将女儿嫁给我呢?”

      冯平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宋长时,“你认真的?”

      宋长时认真地回看他。

      冯平见他不似开玩笑,费解道:“看不出来啊你小子,心比天高呢!不是我看不起你,我跟你说点现实的……”

      他凑到宋长时耳边小声道:“不说什么有钱有权势的人家,就说咱们大掌柜的女儿,平日里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压根不让和我们这些人接触,听说还要找先生,做大家闺秀培养呢,以后啊,必定是要嫁高门的,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小门小户都看不上他们,就不要肖想什么高门了。

      宋长时心道这些道理他都懂,没遇见倒好,无欲无求,可如今偏遇上了,不管如何困难,他是势在必得的。

      宋长时道:“不说这些,你就说有没有什么法子吧。”

      冯平见宋长时听不进,玩笑道:“能有什么法子,不行就拐了人私奔咯。”

      冯平见宋长时竟真的在认真考虑,忙惊呼:“哎哎,我胡说的,你别乱来啊,高门小姐你以为是那么好拐的吗,人家有钱有势,弄死你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话说你看上哪家小姐了啊?咱松阳县有钱有权的人家,我数数……”

      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不过这都是下下策了,如果有周全的法子,他还是愿意平和一点。

      宋长时打断他道:“你别瞎猜了,就没别的法子了?”

      冯平站起身不耐烦道:“没有,人家有钱,你就得比人更有钱,人家有权,你得更有权,就算不能超过,起码也得门当户对吧?你看你占哪一条了?赶紧来继续打,别在这异想天开了。”

      宋长时跟着站起身,赞同地点点头,有权是不可能了,他没读过书,这辈子也不可能做官了,倒是有钱或许可以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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