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情若是久长时》春意思

5、挣钱

　　　“咦？那可是长时不是？”

　　裴氏停住脚步，指了指左前方的码头。

　　文情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码头边停靠了一艘货船，此刻一群人正上上下下地搬货，她一眼就看到了其中的宋长时，他光着上身，肩上搭着一块白色布巾，扛着一大包东西正往船下走。

　　肩上的东西许是很重，他走得有些吃力，浑身上下被汗水浸透了，光着的上身在阳光下有些反光。

　　文情不好意思再看，回道：“是他。”

　　裴氏感慨道：“他都要扛货讨生活了，还给我们买那么贵的扇子，让我这心里着实有些难受。”

　　文情道：“他不是在昌隆镖行做事吗？怎么还需要来外头做苦力？”

　　裴氏道：“他年纪还小，还不能独当一面，也许赚的银子不多吧，再说了，他家里没个大人，以后要想成家不还是得靠他自己拼？这孩子打小就苦，唉……”

　　今日姨母心情好，又无事，文情特意叫她一道出来逛逛，文情不愿看她因为此事失了散心的兴致。

　　况且自己前些日子还怀疑宋长时是登徒子，此时也不愿意再多留，便拉着裴氏往前走，“姨母，以后有机会您和姨丈多帮衬帮衬他就是了，走罢，咱们去逛逛那家铺子。”

　　这边宋长时感觉自己确实有些吃不消，他小时候也是挑水干活做惯了的，以为扛个货应该也是不成问题，他还是高估自己了。

　　那日冯平说的话提醒了他，他要多挣钱，暂时没有别的门路，他便先来了这里，钱嘛，积少就成多了。

　　他什么苦不能吃？宋长时咬牙坚持继续往前走。

　　他无意抬头，正巧看见了前方桥上经过的文情，身着豆绿色的衫裙，迎风轻扬，像是这天地间的一抹春色，此时正娇俏地跟裴氏说着什么，两人俱开心地笑了。

　　宋长时望着文情姣好的侧颜，心里的决心更坚定了，他非把她娶到手不可。

　　“我说前头的小白脸，你行不行啊？不行就滚蛋啊！”

　　身后响起一道不耐烦的骂声。

　　宋长时闻言收回视线，眼神一冷，任后面的人自顾自骂骂咧咧，他没有回话，走到岸边卸下货。

　　这批货的主人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打扮妖冶，招工时在人群里看见他，调笑了他一番破例招了他，他虽然心里直恶心，为了钱还是忍下了。

　　不过却挡了别人的财路，正是方才骂他的人，本来那人和自己的弟弟都被招上了，就因为他横插一脚，挤走了其弟弟的名额。

　　然而关他什么事呢？

　　宋长时稍等了会，特意让那人走在自己前头，见那汉子又回头翻了个白眼，侧头往地上吐了口痰，不屑地转回头去。

　　宋长时冷笑一声，慢悠悠地跟了上去。

　　两人都再次扛了货，宋长时依旧跟在那汉子身后，待两人走到船板与岸边之间的跳板时，宋长时趁无人注意，快速伸脚勾了一把前头汉子的腿，那汉子瞬间失去平衡，惊呼一声连人带货掉进了水里。

　　场面顿时乱作一团，那女人忙喊人捞货，又大声对着水里骂道：“你个不长眼的东西，这么宽的路都走不稳，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你赔得起吗你！”

　　宋长时不关心这是什么货，不慌不忙地卸了肩上的货，站在人群里看热闹，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只等着一会结了工钱就走人。

　　等那汉子爬上岸，顾不上浑身湿透，慌忙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是有人绊我……”

　　他在人群里搜索，待看到宋长时，眼睛一亮，指着宋长时大声道：“是他！就是他绊的我！”

　　女人也看向宋长时，见后者一脸无辜疑惑的模样，回头冷声道：“我管你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既然毁了我的货，工钱是没了，等会伙计算了货是多少钱，你照价赔吧。”

　　汉子哀嚎一声，想朝宋长时冲过来，却被几个伙计按住，他大声骂道：“你个黑心肝的小白脸，丧尽天良的坏种，你会遭报应的！”

　　宋长时漠然地看着他，心里泛不起一丝的波动。

　　骂吧，他本就不是什么好人。

　　待结了工钱，宋长时强忍恶心往家走去。

　　方才那女人又不要脸地趁机摸了一把他的手，要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非得一把将她的手给折了。

　　宋长时正满心烦躁着，听到身后有两人在小声议论。

　　“哎，你说那是什么东西？满满一大包进了水，捞出来就只剩了一点，袋子都快空了。”

　　“我怀疑是盐，不然能有什么溶得这么快。”

　　“你这么一说我也觉着是，哎呦，私自贩盐可是要掉脑袋的死罪，这女人胆子不小啊……”

　　“你说咱们要不要去县衙举报，兴许还能得赏银呢。”

　　“这……走！”

　　宋长时不动声色地听完，停了脚步，贩盐可是个来钱快的活，罪有多重利就有多大，他不禁动了心思。

　　方才那老女人摸着他说明日还有一船货要卸，他要是去了还招他，他本来决定宁愿不挣钱也不再去犯这恶心，此时却内心挣扎了起来。

　　宋长时看着已走远要去县衙告状的两人，他不再犹豫，掉头回了码头。

　　“不赔？那就打到他赔为止。”

　　女人欣赏着自己手上新染的指甲，随口吩咐伙计。

　　转身一抬眼瞧见了宋长时，立马腰身一扭，暧昧道：“呀，小哥这是？”

　　宋长时道：“老板，还请借一步说话。”

　　女人眼波流转，笑容满面地跟了过去。

　　她刚想从背后伸手搭在宋长时的肩上，宋长时好似提前预料到，肩身一侧，转过头来，动作自然得不像刻意躲她。

　　女人讪讪收回手，瞅着宋长时的脸娇声问道：“小哥，有什么话想跟我呀？”

　　宋长时盯着女人的神色，轻声问道：“老板，你这船货可是私盐？”

　　果然，女人神情一变，脸色瞬时难看至极。

　　宋长时不待她说话，继续道：“老板放心，我并无恶意，实是方才听见有两人在议论，说见你的货掉进水里出来后没剩多少了，怀疑是私盐，他们现在正去县衙举报去了，我过来就是提醒老板一句，趁衙门里的人还没来，你们早点跑路。”

　　女人冷声道：“我如何知道你就可信？”

　　宋长时坦然一笑，道：“老板，我其实大可不必多管闲事跑这一趟吧？一同去县衙领赏钱不是更划算？或者就当作什么也没听到于我也没什么妨碍。”

　　女人哂笑一声，嘲讽道：“小哥，姐姐我可不是什么小姑娘，没那么好骗，你不必在我面前装这正人君子的模样，方才推人下水的就是你罢，见人家骂你就受不住了？那人是这码头上搬货的老手了，我常点他，他断然不会犯这种错。”

　　“只不过于我来说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见你长得不错，合我意，我就私心没跟你计较了。”

　　宋长时被当面戳穿，脸阴沉下来。

　　女人见状，伸手上下来回摸着宋长时的胳膊，笑道：“不管如何，我还是多谢你提醒一句，这罪我可受不住，近些日子要去躲一阵了。不过你这表里不一的性情倒是更合了我意了，你叫什么，住哪，我下回来了还找你。”

　　见宋长时盯着自己不说话，她慢条斯理道：“你玩这么一出，不图点什么我可不信，我猜……你想跟着我挣钱？不过这可不是什么轻省活，一个不慎可就丢了命呢。”

　　宋长时道：“我不怕，只要能挣钱。”

　　“呦呵，不怕死？真是年轻没经过事，你是没到那生死关头呢，真到了那时候啊，你怕是早吓得尿裤子咯。”

　　女人眼睛往下瞟，盯住宋长时□□处，暧昧一笑。

　　宋长时实在忍无可忍，暗骂一句，掉头就走。

　　女人的娇声自身后传来，“小哥，我大概三个月后还来，你到时候记得来啊！来了我就带你。”

　　宋长时离开码头后并未回家，反而转到街上闲逛，然后不经意地往一条偏僻的巷子里拐，余光一瞥，果然有人跟踪。

　　他哼笑一声，心道你不好骗，别以为我就是个傻的了。

　　见套不出我的名字住所，便派人来灭口？

　　宋长时不慌不忙又退出了巷子，继续穿梭在人群里，直等日落时分，才东拐西拐地躲进了镖行，打算在镖行的杂物间凑合几晚了。

　　三日后，宋长时刚对练完，他闻了闻身上的气味，差点把自己熏吐了。

　　从码头回来至今，每日都要对练个几回，衣服干了又湿，湿了又干，却还没能洗过一回澡换过衣服，浑身黏腻难受至极。

　　他料想着那跟踪的应当撤了，出了镖行大门查看了一番，确认安全后便准备回家。

　　宋长时本想像原先一样经城东主街走过了桥便能回了城西的家，然而每每与路人错身时，见一个个都一脸嫌恶地捂住口鼻，他有些尴尬，便拐进了一旁的巷子，打算绕个远路算了。

　　刚走了几步，突然感到后背一股凉意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