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的相遇》芊稷

40、第四十章

　　三层游艇牵着一艘小艇，从港口出发，艳阳高悬，挡不住年轻人出海玩水的热情，孩子们三三两两的躺在甲板上日光浴，束雅体贴的给女孩子擦防晒油。

　　“Miss,给我们也擦啊。”有男孩起哄。

　　“你们没长手啊。”正被束雅扶着手臂，上下抹油的女生不服气怼回去。

　　同时，揣着裤兜的陈家翮把起哄男生一脚踹进海里。

　　“Miss.”
　　陈家翮带着墨镜，双肘搭着栏杆，背靠大海，侧脸望着认真抹防晒油的束雅。
　　“耳机里的歌，你听了吗？”
　　“没有，看你们比赛好紧张。”

　　束雅一直都在奔忙，会场人多，她怕孩子们错过比赛签到或者有什么需要帮忙找不到人，全程都在跑来跑去。

　　少年眼中出现阴影，但转瞬即逝，海风卷的他头发乱飞，他不是那么容易被困难吓倒的人。

　　他站在船头，问有没有人玩Wakesurfing，几乎都在响应。

　　从船舱里换好衣服出来的谢柯峻走近扶栏吹风的束雅。
　　“这里会不会晒？”
　　“我擦防晒油了。”

　　“还想考潜水执照吗？”谢柯峻突然问。
　　束雅有些羞赧，“当然，我要考深潜执照。”

　　两人相视一笑，曾经的美好仿佛近在眼前。

　　“我给你准备了泳衣。”谢柯峻挑起眉，盯着不远处跟在造浪艇后面玩尾波冲浪的陈家翮。
　　“陈家翮什么都玩的好。”
　　束雅也在看在浪花里左右摇摆却踏板稳健的少年。

　　“我也行的。”谢柯峻淡淡的说。
　　束雅视线回到谢柯峻脸上，期待又惊喜。
　　“想看吗？”
　　“当然！”束雅重重点头，眉眼梨涡都是笑。
　　“先去船舱换衣服。”

　　Wakesurfing换人，陈家翮回到快艇坐下，远远看到束雅跟着谢柯峻进了船舱，墨镜下的眼珠黝黑阴沉，他冷声吩咐舵手，“回去喝点东西，好渴。”

　　束雅在更衣室把连体泳衣换好，但因为拉链在后背，尝试好久都拉不上，她探头，门口站着的人似乎早就料到。
　　“转过去。”
　　她乖乖转身。
　　他轻轻拨开她后背的长发，拉头缓缓往上，把白皙的皮肤、纤柔地曲线藏进衣服，不露丝毫。
　　“好了。”
　　她转身过来，双颊因羞涩而染上潮红，红润娇媚的唇微微上翘。

　　宝贝。他在心里喊她无数遍，却不敢发出声。

　　他看她，她也看他，没有了胡子的脸，年轻，英武，棱角分明，高挺的鼻骨还有下颌曲线尤其完美。

　　两人眼神胶合，像是已被分隔千年，一切思念在无声中化为视线的缠绵。

　　“Miss.你们在这里干嘛？”
　　陈家翮出现，墨镜掩住了情绪，但声音冰冷。

　　“去玩水。”束雅轻声说着，掩饰被人撞破的小小窘迫，脚步轻快的从陈家翮身侧出了船舱。

　　谢柯峻睨了一眼总是适时出现的小弟，目光深沉。
　　“别忘记你叫她什么。”
　　“还有一年，我只用再叫一年。”
　　少年挡住哥哥的去路，盯着哥哥的眼睛，两人身形高度几乎相当。
　　“Daniel！”
　　谢柯峻眼眸中怒火已经蓄满，他可以在任何领域挑战他，唯独不该在束雅这里要与他一决高下。
　　“哥，想要就争是我的信条。”
　　谢柯峻走近一步，“除了她你随便争。”说完绕过陈家翮走出船舱。

　　——

　　比赛完毕又接着玩水的孩子大部分都饥肠辘辘，在自助餐区大口吃着东西，端着一杯苏打水的陈家翮看见谢柯峻把束雅牵进造浪艇。

　　他几步从三层来到艇边，又一跃跳进小艇。
　　“人齐了，开船吧。”

　　迎着夕阳，海面铺满金黄，海水被船身切开，后尾掀起卷曲的浪花。

　　束雅悄悄看舵手旁的谢柯峻，他转头，碰上她的目光，温柔的扬起嘴角。

　　谢柯峻踩板做好准备，快艇起速，他先是双手拉绳，找到平衡后改成单手。

　　束雅趴在船边，满眼期待。

　　谢柯峻动作娴熟，开始只是平稳滑行，速度逐渐变快，随着浪花的变化，手脚身体越来越协调优美，他已经过了炫技撩妹的年纪，玩一下只为逗她开心。

　　速度激发热血，他上一次那么放松还是和她在泰国潜水，他都快要忘记开心是什么滋味。

　　他放掉牵引绳，上浪下浪，跳跃，各种花活，人在浪里，她在心上，高速运动中，他无法看清她的脸，但相信她应该像在曼谷时那样快乐。

　　陈家翮背靠围栏，注视着对面的束雅，她的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过浪头上的人，她手臂搭在围栏上，头枕手臂，眼睛，嘴巴都是笑，肆意开怀。

　　那是陈家翮没有见过的笑。

　　“减速。”陈家翮对舵手发令。

　　谢柯峻上艇后束雅递上毛巾，小迷妹眼睛里全是星星。
　　“要试试吗？”
　　束雅咬唇，眼神纠结，想试又害怕的样子很可爱。
　　“害怕就算了。”他在她身边坐下。

　　“Daniel，你去吧。”
　　少年的冷脸如冰川般厚实，他直视前方，一言不发。

　　“我想试试。”
　　束雅眼眸闪着光，刚才他在水里实在太帅，让她忍不住想尝试。

　　谢柯峻给她讲述要领，又拉她手示范，两人一个愿学，一个愿教，默契地低声交流，惹得旁边的少年心情越来越糟。

　　他忽然脱掉墨镜，纵身一跃，插入水中。

　　不服输的少年很快找到节奏扔掉牵引绳，夕阳染黄一切，他迎着光，在浪头跳跃，浪花四溅腾起。

　　“阿峻，你当年也是这样吧。”束雅抬头，望着身边伟岸男子。
　　谢柯峻低头，轻笑，“嗯。”
　　“啊，那你肯定看都不会看我。”
　　“不会，只会和他一样。”
　　为得到你用尽全力。

　　束雅下水才知道，看着帅，做起来难，她在无数次栽入水中，喝饱了咸水后，终于能勉强站住几秒，只是这样已经让她兴奋。

　　最后一次，她栽如水中，半天没有动静。

　　陈家翮让舵手减速，回过头，谢柯峻已跃入水中，奋力游向她落水的地方。

　　束雅感觉有股力量拽着她向下，她奋力划水，但水里仿佛有个漩涡卷住她不让离开，惊慌失措地她划水动作逐渐变形。

　　在她吐尽肺里最后一丝空气时，一个力量托住她，把她往水面推，借助这股力量，她奋力划水，终于冲出水面。

　　大口喘息，视线里，谢柯峻近在眼前，她后怕的抱住他的脖颈。
　　“阿峻。”
　　她浑身都在抖，头紧紧地贴着他。
　　“别怕，没事。”
　　他紧紧环住她，在她耳边安慰。

　　“别离开我。”满脸海水，眼角有温暖地水珠滴落，混入海水中。
　　“我永远不离开你。”
　　造浪艇渐渐靠近，谢柯峻一只手攀住船沿，一只手揽着她的腰，束雅死死的抱着他的脖子，不愿松手。

　　陈家翮扶着栏杆，墨镜藏住了他真实的表情，他抬起头，远望太阳掉落的方向，火烧云的最后残像，逐渐落幕西方。

　　——

　　躺在床上，溺水地恐惧感再度袭来，束雅蜷缩着，手放在胸口，玫瑰项坠在她指尖，蚀骨的想念让她无法入睡。

　　她起身坐到书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

　　点开需要翻译的文稿，强迫自己投入到专业晦涩的论文里，越强迫越想念，那些熟悉地字母溶解消失在视线里。

　　谢柯峻洗完澡，擦着头上的水走进书房，点开邮箱，正在接收新邮件。

　　键盘的敲击声，今夜听起来格外的寂寞刺耳，他皱起眉头，从未有过的疲劳和厌倦侵蚀着每一处神经，海浪激活他的热血，也给他内心荒芜之地洒进阳光。

　　他拿起手机，手机屏上，她对他笑的甜美。

　　charlie.Tse：别害怕
　　charlie.Tse：如果睡不着
　　charlie.Tse：喝杯牛奶
　　她盯着消息对话框，眼眶通红。

　　字打了又消，消了又打，狠心把手机放到一边，几秒之后又拿起。
　　ya：睡不着
　　ya：不想喝牛奶

　　脑子里全是他，还有他温暖的怀抱。

　　她闭上眼睛，捂住耳朵。

　　谢柯峻盯着电脑屏幕，一动不动。

　　他突然起身。

　　今天的月亮很圆又很亮，透过玻璃投下一地清冷的光，束雅靠床坐在地毯上，静静望着窗外。

　　如果没有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这个选项，她应该选择其他可能。

　　纪容威很好，不该被锁死在这个困局里。

　　心情渐渐平复，手机屏幕亮起。

　　charlie.Tse：我在楼下

　　束雅心脏狂跳起来。

　　没有犹豫。

　　一路狂奔。

　　仿佛在黑暗中摸索了许久，终于看到一点模糊的光源，她循着那个点，拼命奔跑。

　　他站在车旁，如那夜一样。

　　她冲过去，一跃攀上他的脖颈，他默契地伸手稳稳接住。
　　“阿峻！”
　　她埋头在他肩膀抽泣，泪水湿透他的风衣领口。

　　“对不起，宝贝，让你等那么久。”
　　谢柯峻把她狠狠勒在怀抱里。

　　……

　　黑暗中，一切已平复。

　　她枕着他的手臂，他贴着她的长发，熟悉的心跳，熟悉地香味，就像迷失于多维空间的两人，终于回到正确的时间线。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

　　揽她的手锁紧。

　　“第一眼看到我真没有认出来？”

　　“啊？”
　　努力回忆，似乎是有点陌生，但她不敢出声。

　　“我说了认不出要狠狠惩罚。”

　　再一次，喘息交叠，温度再度升高，一切无法描述。

　　……

　　她抓起他的大手，放在齿尖轻咬。
　　“你是我的。”

　　他温柔轻笑，“我是你的，永远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