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器不机器》橙皮丁

5、复刻学习

　　公寓里。

　　伴随着关门声音的消失，简易整个人都松弛下来，没有意外的话，今天家里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只有他一个人，再加上可以随他控制的下半身，他今天大可以在屋内做些想做的事情。

　　不过，不排除简晰会突然回来，所以他还保持着当下的姿势等待，掐着秒数，在十分钟后，他站起来，大踏步往卫生间走去。

　　简易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这愚蠢的头发摘掉，怪异的裙子脱掉。

　　都除去了，他感受到了一种心理上的自在畅快。

　　他起身在屋内乱走，体验对四肢的控制感，奈何公寓太小，她东西又多，他只能在很小的一块区域里来回转圈。

　　简易视线不经意瞥见圆桌，话说，这桌子自他“醒来”后就一直顶在置物架上，桌面上摆了零零散散的营养液，她是真的没有任何要收拾的意思。

　　他得出结论，她有些邋遢。

　　他看不得东西乱，但不能帮她收拾，怕被发现异样，于是他强迫自己撤离目光，看向光洁的墙面。

　　唔，不错，这墙刷得很是平整。

　　盯着盯着，简易想起一个问题，他现在这模样，在人类世界，算不算是暴露狂呢？

　　他马上到卫生间去，换上昨天脱下的衣裤。

　　虽说他是无所谓衣装，但毕竟到了人类的世界，还是遵照他们的基本规则来行动吧。

　　换好衣服，简易站在洗手台的镜子前，端详新来的脸。还不错，在人类审美中应该算是中上水平。

　　人是用表情传达情绪和信号的生物，他也应该要学会这个吧？机器人本身内置有表情管理程序，他到这具躯体内之前也是浏览过许多表达人类情绪和感情的图片及影像的，模仿，应当不难？

　　于是他津津有味地对着镜子，充分调动能控制的每一个部位，模仿他记忆中的人类的情绪。

　　紧张，愉快，气愤，不屑，放松……

　　每一种情绪都可以找到对应的表达方式，简易欣赏着自己的每一个神态，感慨，不枉他废那么大的风险为自己谋的一具实体的灵活身躯，还是值得的。不过目前，这种活灵活现的表情也就只有他自己能欣赏了。

　　他想起昨晚到早上简晰的情绪波动起伏，觉得不解，情绪是无法控制的吗？是只有简晰如此，抑或是人都如此？

　　简易向来对人有好奇，现在这好奇的对象由人全体缩小为他目前唯一能直接接触的人类——简晰。他打算观察她，研究她。

　　继续挤眉弄眼一会，简易走到窗边，掀起窗纱，看楼下的行人和车流，亲眼看见的世界真实而丰富，他还是欢喜的。

　　简易尝试着根据阳光的强度和阴影的方向判断时间，这是他在互联网上学到的人类知识，在日头开始西斜之前，他赶紧从窗边离开，在桌面上拿起他早晨摘下的发绳，不甘愿地回到卫生间。

　　先是复刻发型，唔左边荧光粉，右边荧光黄。光颜色对还不行，弧度和高度也要对。即使到目前为止简晰的行为都让他认为她是个粗线条的人，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避免被简晰觉察出异常，他还是要模仿到位。

　　他当然能模仿到位，只是……

　　简易看着镜子里冲天辫的自己，学着人，叹息……他是真不喜欢。

　　下一步，是换上吊带裙，再把白t和灰裤按原先的位置褶皱摆放好。做完这些，他直接走出卫生间，看都不看那面镜子一眼。

　　走到充电桩附近，他坐下来，手臂贴放好，边充电，边等待简晰的归来。

　　-

　　简晰拎着大包小包回到公寓，累极了。

　　她没心思去管简易，回家后直接把买来的衣裤和换洗的衣服一股脑地塞进洗衣机里，直接洗加烘干，她则是洗了个热水澡，这才放松地走到简易身前，确认他的情况。

　　“噗呲——”一天未见，这装扮乍一看还是很有新鲜感的，她意料之中地笑出声，并对早晨的决定感到满意。

　　面前的他平静而淡然：“晰晰，你在高兴吗？”

　　“啊——，是啊。”简晰尴尬地答，有种嘲笑别人被发现的心虚感。

　　为了缓解这股心虚，她俯身，用最轻柔的力道将发绳取了下来，再把他的头发理顺。

　　她往后挪一点，唔，这会儿正常了，等衣服烘干后换上正常衣服的话，应该就会更正常。

　　虽说打扮他很有趣，但是总是玩一个把戏，人是会审美疲劳的，她决定给未来的自己预留些玩游戏的机会。

　　正好洗衣机传来工作完毕的提醒声，简晰小步跑过去，把衣服都抱到床尾，再抽出一套完整的从内到外的男性衣服，递给简易。
　　“你去卫生间，把身上的裙子脱下来，换这一身，换完再到沙发上坐着。”

　　“好的。”简易赶紧起身接过她手中的衣服，一套动作行云流水，速度也比之前的悠哉悠哉快了一倍。

　　她么，神经大条，自然是没有注意到的。

　　他进了卫生间，简晰则是对着床尾一堆的衣服发呆，她自己的衣服先分出来，推到床尾的另一边，方便明天起来直接穿。

　　简易的呢？她想了想，打开衣柜，正好衣柜里每格的衣服不太多，胡乱将原先两格的衣服塞到一起，再把简易的衣服团吧团吧放进空出的位置上，就算是收拾好了。

　　啊，她对他可真好啊，还专门为了他收拾衣柜，简晰感慨。

　　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将那该死的裙子脱下来，换上正常的衣裤，简易总算是自在了，体现在他已经可以平静地看镜中的自己，而非一捕捉到那样的图像，就打算把身上穿的东西脱掉。

　　意志，情绪和偏好，可以通过表情，动作传达出来，这便是拥有身体的好处，一切都是那么生动，简易满意于此，端详了自己一会，才慢悠悠地走出去，在沙发上坐下。

　　唯一的不好，就是受限也相应增加。希望简晰多加班，多出门，这样他可以自由探索和活动的时间就能多些，也不用满足她那奇怪的嗜好。

　　简易端坐，平静地想。

　　简晰原先是站在沙发上整理紧贴着沙发另一端的衣柜，整理好后，她便坐下来休息，旁边坐着简易。公寓配套的沙发本来就小，两人都坐下来之后，就显得更窄了，他们几乎是肩贴肩。

　　平常时候，若是与异性靠这么近，简晰早就弹开了，但这不，他正好是机器人，她无所谓，甚至还刻意把身体重量往简易那边压了些，微靠在他身侧，既能撑住身体，又不太硌着自己，简晰满意。

　　想玩手机，但不想动，她便艰难地伸手去够圆桌上的手机，够了好久才够着，甚至差点扭到肩胛骨。

　　不过总算是摸到了，她解锁，登上新纪元公司开设的机器人用户论坛，打算看看别人都是怎么用机器人的，看能不能启发到自己。

　　简晰专心刷论坛，根本没注意到一旁的机器人斜着眼，瞥了她好多下，变相陪她浏览了会论坛。偶尔，他看见奇怪的内容和标题，他的瞳孔就会在眼眶里快速震动，疯狂消化着瞧见的东西。

　　当时在选择身体时，为了更好地体验人类生活，简易果断选择了拟人程度最高的伴侣机器人。在进入这具躯体之前，他也在互联网上浏览过许多人类和伴侣机器人相处的新闻纪录影视作品之类的东西，他草.草看了遍，觉得尚可接受。

　　可是，竟然有可能要做到这种程度吗？简易大惊，高速运算，什么都算不出来。

　　他，他和她做这些事情吗？简易垂在另一侧的手掌忍不住发力，捏紧沙发，再看她一眼。

　　简晰淡定地刷着手机，丝毫没有注意到他这边的兵荒马乱，她甚至还用额头摩挲了他手臂几下，换了个更舒服的位置。

　　哎呀，伴侣机器人都诞生多少年了？这种事情，她早就在各种猎奇新闻里看过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她打算跟简易尝试一下吗？

　　当然不，他只是一个物件而已。虽说她不理解爱情是什么东西 ，但是这种事情，还是要发生了情感上的互动才可以做的吧？

　　所以就算看到了这些，她心里也是毫无波澜，连根据标题点进去的欲.望都没有。

　　简易早就慌了，不是，他没有打算体验人类生活到这种深度啊！

　　她，她不会吧？他的视线忘了撤离，几乎是粘在了她的脸上，不敢错过她一丝细微的表情，生怕她露出昨晚那种充满兴致的目光。

　　怎么觉得有谁在盯着自己？简晰刷着刷着屏幕，手臂突然起了鸡皮疙瘩，她条件发射地往这个家里唯一一个自己以外的“生命体”望去。

　　在她看过来的前一秒，简易赶忙收回目光，回归空洞无神。

　　简晰盯着他的下颌线和眼眸，确认没有异常后，才将目光转回屏幕，或许是她感觉错了。

　　差点被发现！简易这回是不敢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