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午夜公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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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时钟转向十二点，整座城市也暗淡下来。
脱离骆志华的怀抱，简律孤身一人站在公交站台侧。
即使是午夜时分，旁边属于污染处理局的卡车里仍有人保持清醒，监控着这里，同样等待着可能出现的午夜公交。
出门前，她换了条直接从骆佳的衣柜里拿的工装裤，进行新的测验——午夜公交的选择可能是有目的性的。之前没有想到会在这住下，也没带衣服来。这两天的换洗衣服还是骆志华给她现买的。
依据之前局里对污染物的调查，他们认为污染物对目标的选择是存在一定规律但本质随机的。
简律之前同样认同这一观点，直到对污染物存在显著吸引力的她无聊地站了两个通宵。
期间她还报警抓了个变//态露X癖，这也是为什么她会被局里发现，被迫接受教育。
如果是真的随机选择，在这个本就没几个人会出行时间段，站在站台前的简律几乎是必然能吸引到午夜公交前来。处于正确的时间点、触发了潜在规则的她就像是黑暗里燃烧的薪柴，没有飞蛾能忍住不扑过来。
所以今天她做出改变，带上了留有骆佳气息的物件。
显然，她猜对了。
午夜十二点过十分，简律站在站台的第十分钟，午夜公交出现了。
……
细碎、恼人、带有重复性的像是信号不佳的收音机发出的声音，突兀地出现在耳际。伴随而来的是灰色的雾，还有雾里裹着的，和正常公交无异，只是车旁闪烁着电视花屏时才会出现的斑点、驾驶位里也没有司机的零号公交。
公交开得很慢，堪称悠哉地停下。公交停的极近，车门正好开在简律身前，如果要上车的话，只需往前迈出一步。
简律这下明白骆佳为什么会上这辆一看就不对劲的车了。
面对这种明晃晃针对你的邀请，但凡是个有点好奇心的人，都很难拒绝吧？
本就为此而来的简律更加没有拒绝的理由。
简律迈步向前，登上公交。
在简律上车后，车门便关闭了。
这种情况在预料之中，简律甚至没有为此回头。她看向车厢内的情况，公交车厢内比在外面看到的要大得多，但和可能会遇到很多被困乘客的预想不同，车里除开简律外一个人也没有。
……就像是她独自承包了整辆公交一般。
在她思考期间，公交启动了。车开得很平稳，即使简律没有入座，也没觉得重心不稳。带着灰色的雾和不正常的闪烁，寂静地在夜里游荡。挡风玻璃映出外边不大对劲的路，他们像是转瞬之间便离开了人间，进入了未知的区域。
无人操纵的方向盘自动旋钮起来，简律终于在此时看到了隐约的像人类的白色轮廓。突然明白问题所在的简律扭过头，迎面看到脸上喜惧交纵的骆佳。
骆佳和她贴的太近了，近到如果他还存在能触碰到简律的□□，就要控制不住地亲上来了。
几乎是转眼间，公交就变得拥挤起来。
本就数量众多的座位上竟然也坐满了人。神色各异的脸上，唯一的共通的是放弃般的麻木。有些人虽然还存在白色的轮廓，但已经难辨面目与身形，透明到快要和空气融为一体。
骆佳是他们之中轮廓最清晰的，乃至发丝都清晰可见。
“简律你……你来做什么！我不是发短信说过让你不要来找我吗！”骆佳一眼认出自己的裤子，语气听起来又急又气，很快他又发出惊讶的声音，“等下，开车了，你没有褪色？”
简律立马意识到这辆公交真正的污染效果。
同化。
上了车的人会不可逆的进入与公交的同化进程，逐渐失去属于人类的特质，变成污染的一部分，附属于它的存在。而只有人可以自由上下这辆公交，附属物是属于它的一部分，无法离开它的躯体。
简律能自信上车不会被影响原因就在于——她本身也能算作一种特殊的污染物。
污染物要想影响、获得其他污染物的能力，只有两种办法。
一种是存在可以叠加的特性，产生更大的对他人的影响。另一种则是吞噬、杀死其他污染物。午夜公交显然哪种都不符合，而且可能还存在低等级的智慧，这也是为什么简律站了两个通宵它也不来找她。
它没有主动攻击的能力，简律对它来说完全没用。
不如说它还得放着简律反过来把它吞噬掉。
简律本来也的确有过类似的想法，在看到车上人的状态后她就知道这肯定行不通。按照现在的状态，如果粗暴地直接解（拆毁）决整辆公交，车里的所有人、包括骆佳，怕是会在公交解体消散的瞬间跟着一起散去。
他们已经变成了公交的一部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下麻烦了，搞不好还得顺带留神注意公交，别让这家伙被其他污染物给吞了。
有点难办。
先看看现在能做点什么。
“总之都怪你不回我消息，”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习惯性地无视骆佳的絮絮叨叨，只提取了关键词的简律回复他，“难得又和你上同一所高中了，你居然没来找我，所以我来找你了。”
在面对简律的时候，骆佳有着无限的耐心。
即使嘴上死咬：我可没期盼过你来找我，我也不需要你来找我。现在他显然开心得不得了。
但可能是受到父辈的影响，他存在些微妙的老妈子感，即使知道简律不会认真听，还是会不厌其烦地念叨她要注意安全要优先保护好自己不要太任性。
这显然是无用功，因为每当他念叨的时候，简律都不会听。
对于这点，骆佳也没有严肃地矫正过她。
说白了，都是被他惯出来的。
“我给你发了那么多条短信！”骆佳严正抗议，表示简律这是诬陷，“而且我从来没有过不回你短信。反倒是你，我要不给你发消息，你能一个月不理我。”
好吧，简律感到心虚，她这回是真的三个多月没理他，直到最近才发现他失踪。
周围的人显然已经麻木了，并不在意二人在车上站着聊天的行为。两人进行了一番对供，骆佳给简律出示了满满当当被自己的气泡填满的聊天框，显然简律是一条也没收到。
聊天框一时间拉不到尽头。
在手机电量永远停留在上车时刻，信息无法传输接收，只能浏览过去保存的内容；身体机能也完全停滞，无法饥饿无法排泄的106天里，靠着这些没法传递出去也可能此生都不会被人看见的消息，骆佳强撑着精神，坚持到了现在。
手机里的消息分为两类，一类给了父母，另一类全部发给了简律。
一开始是：[这是新电影在随机找幸运群演？完全看不出特效痕迹，感觉有点东西。]
[上车的时候还一个人都没有呢，这突然出现的一群人，跟鬼魂一样。他们没有台词吗？无所谓，不说话就不说话，我才不会被吓到。]
[这车到底要开哪去？也没见有站台播报。]
[……这是不让下车吗？]
[为什么我出不去？什么东西在拦我？]
[为什么我感觉不到饥饿？手机电也完全不掉。]
……
到后面逐渐变成是：[简律，我好像要变成幽灵了，这回不是开玩笑。]
[有两个幽灵提到污染处理局，说这是污染现象，让我保持冷静等待救援。]
[我迟早也会变成他们那样的空气吧。]
[妈妈，爸爸是很温柔很敏感的人，他没有刻意揣测你的想法，也不可能控制你，你们不要再吵架了。]
[爸爸，妈妈其实很爱你，但你们或许真的不太合适。不要再吵架了，如果这份感情让你觉得痛苦，我可以接受你们分开。]
[好久没有收到过你的消息了，你会想我吗？我可不在乎你想不想我，不想我最好。但你可不准忘掉我。]
[绝对不要尝试来找我。求你了。请当我不存在吧。]
简律强行夺走了骆佳的手机，一个字一个字地看完这些消息。
“蠢死了。”
她这么评价道，双手狠狠地揉捏骆佳的脸。
“不要自顾自地自我感动啊！”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午夜公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