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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暗室 ...

  •   虻其实是个头脑简单的人。

      她会在松和背叛自己的时候,毫不留情地向对方痛下杀手;而八尺在提出事关感情的警示时,虻最直白地选择了与对方保持距离。

      但现在,虻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除九。

      松和死去以后,虻来到了衔尾蛇,一系列的变故让她忘记了飘忽无主的感情。那个女人为她牺牲以后,虻连夜掀翻了伊赫社团的藏身处,用众目睽睽之下的鲜血与头颅掩盖内心翻滚的情绪。

      那么今天呢?以后要和除九面对面的每一天,她又该怎么做?

      虻沉吟了一声,她感觉自己呼出的气息也是浑浊的。像是除九不掺杂质的一个眼神,唤起了所有过往被杀戮而掩盖,最后草草了事的感情。她从没有认真面对它们,自然也读不懂它们。

      它们在心中缠绕,打进多年前的死结,以后也不可能被解开。

      “我是无法承受希望的人,请不要那样看着我。”掩在双臂之中,虻痛苦地发出了这样的声音。

      那是她想要告诉除九的话,是一种劝诫,也是一种警告。但是因为那个第一时间只想到了逃避的自己,虻最终也只能把苦思冥想的话语说给空气。

      “面对不喜欢的人,无法直截了当地提出拒绝吗?”

      窗外传来了男人低沉的声音。

      虻抬起头,却只能从窗缝中看见对方的腰部。八尺应该穿着黑色的睡袍,除了那双苍白的手,整个人就像融入了身后的夜幕一样。

      ……早知道就不该在这里发牢骚的,大概是被八尺听见了吧。

      不过这家伙是不喜欢睡觉吗?总是这么晚跑出来,在柳神台四处乱晃。

      虻直起身,把窗户朝上抬了抬。然而八尺太高,脑袋越过了窗户的最高点,她仍旧只能勉强看到对方的下巴。

      “打扰到大人休息了吗?”

      “是啊,像夏天的蚊子一样,嗡嗡嗡的,很恼人。”对面传来笑声,八尺稍微俯低了身体,笑脸便出现在了虻面前。

      只不过片刻,窗外的人又消失了。虻回过头,房门已经打开,八尺径自走了进来。

      雨丝钻入窗口,落在虻肩臂的皮肤上,伤口因而传来一阵蜇痛。虻穿着白天时的背心,但她也没有心思找件外套来遮挡白天留下的伤痕。

      如果能被八尺教训一通也好,至少暂时不必被那样的问题所纠缠。

      “你怎么像个不成熟的小男孩一样,”八尺显然是瞥到了虻身上的伤痕,但没有生气,倒是笑了笑,“只要是自己无法解决的问题,就用拳头来转移注意力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今天那些人死得很冤枉啊。”

      “能把这里摘掉就好了,”虻点了点自己的额头,垂头丧气地关上窗户,“那样就不需要担心了。说到底,能够生活得很好的人,也都把脑袋摘掉了吧?”

      听着虻孩子气的抱怨,八尺反而显露出了一丝愉悦。

      “摘掉一部分吧,你不想要的那一部分。”他看起来十分认真地想了想,给出了这样的回答。

      虻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讨论这样的问题根本没意义,又不是真正可以做到的。现在又要怎么样?总不能让她向上司讨教如何处理内心的感情吧。

      好在八尺似乎并不知道引起虻困扰的人是谁,否则会当场把他们两个人都赶出柳神台也说不定。

      “不过,除了摘除脑袋这种蠢话,你自己不也有还算有效的解决方法吗?”

      八尺视线腾挪,最后定格在房门口。柜子上摆放着刀架,那是专门为御红挑选回来的,价格昂贵。而卫茂家族的传世宝刀此刻就放在上面。

      虻有些懊恼,她总是觉得站在八尺面前,自己的一切都会被瞬间看穿。连为了逃避而冲到八和集团滥杀一通这种事,他也只需要看一眼就猜出了大概。

      “总不能一到这种时候就动刀子,那不是变成神经病了吗?”虻有些没好气。

      “走嘛,就当是帮我解决失眠的问题了。不然你在这里嘀嘀咕咕一晚上,就像打不死也赶不走的蚊子一样,说不定等我发火就一枪把你干掉了。”

      八尺的语气有些死缠烂打,还装模作样地举起手指,朝着虻做了一个开枪的手势。

      虻越发觉得眼前的人很无厘头,且不说这个方案是否真实有效。都已经这个时间了,难道要她提着御红冲到大街上滥杀无辜吗?

      虻甩了甩头发,被雨淋湿的发丝粘在脸颊和脖颈上,让她更加烦躁了。

      八尺像是完全没看出虻的心情一样,他从刀架上取下御红,递到了虻面前。随后又在房间里四处看了看,最终选定了斜插在纸筒里的一把雨伞。

      八尺把潮湿的伞拿出来,放在手里掂了掂。

      “好,就选它吧。”

      虻搞不懂八尺要做什么,但看着对方张开雨伞推门出去,她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跟上了脚步。

      柳神台的夜总是很寂静,由于远离市区,这里少有车辆的喧嚣与人群的吵闹。抛除和自己的上司同住这件事,柳神台也算是虻理想中的居所。

      只是偌大的院子一直空置着,没人打理,长满了杂乱的野草。

      如果能种满鲜花,那应该会很好看吧?

      虻的父母喜欢花,虻从前也是喜欢花的。那时她还是个小孩,母亲在家里饲养的花不够她欣赏,就成日跑到楼下的花坛里去。

      那时的她,见到花枯萎会难过,看到花折断会落泪。

      就像她回到家里,看到那个栽满鲜花的小阳台破烂不堪,满地都是散落的泥土与破碎的花瓣,相拥而交融……和躺在血泊当中的人影如出一辙。

      虻想到这里,愣怔了片刻——像八尺这样的人,会喜欢花吗?她抬起头,看了看走在斜前方那个男人的侧脸。

      他似乎心情很好。

      八尺带着她,从走廊转了一圈,直到柳神台的后院。那里有一口不起眼的石井,不知道八尺做了什么,井下便兀然出现了一排阶梯,竟然是一个地下暗室。

      八尺转过头,神神秘秘地朝虻“嘘”了一声。

      虻随着八尺走下楼梯,身后便传来机关闭合的声音。但虻的耳朵格外敏锐,分明捕捉到了暗室中的悉悉簌簌声。

      这里……有人?

      虻当机立断止住了八尺的脚步,抢到对方身前,御红也骤然出鞘。她转回头,朝八尺抬了抬下巴,示意对方先上去。

      “别紧张,暗室里有老鼠。”八尺笑了笑,倒是见怪不怪的样子。

      说罢,八尺步伐没停,径直朝楼梯的下层走去。虻也只好跟上,不过论警惕性来说,身为衔尾蛇的头领,八尺不会比她差。如果对方认为没事,那她也没必要神经紧绷。

      二人一直走到楼梯底层,虻这才发现,下面的环境居然这么宽阔。墙壁与地板都是光滑的石头,隔音效果想必也很不错。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武器,除了刀枪棍棒等冷兵器,还有一整面枪,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枪支。

      虻还震惊着,八尺已经走到了空旷的场地当中。他抖去伞上的水珠,随即将雨伞扣好。

      “来吧。”

      那把黑色的雨伞被八尺握在手中,如同持剑一般摆出了攻击的姿势。分明应该是十分可笑的画面,但对方的神情与姿态,就像真正拿着一把无比锋利的剑。

      不过……八尺该不会是想和她打架吧?!

      “大人这是……”虻一时间有些无措。

      八尺漫不经心地露出了一缕笑意,“让我见识一下你的力量,别浪费时间,拔刀。”

      因为她没办法停止思考除九的问题,所以八尺才想用这种方法解决吗?不管怎么说,作为衔尾蛇的老大,这种举动也太胡闹了。

      说起来,八尺的战斗技巧究竟有几分,虻也并不清楚。

      外面的传言多是他如何心狠手辣,如何心思阴毒,但作为衔尾蛇的头目,八尺早已不用事事下场。毕竟以现在衔尾蛇的实力来说,能让八尺亲身参与的争斗,可以说是寥寥无几。

      那么最初呢?他也曾经像自己一样,在生死一线的战场上全力厮杀过吗?

      虻很快在心里否定了。不管怎么说,八尺毕竟是卫茂家族的一员,即便是初出茅庐之时,身上也笼罩着令人惧怕的光环,又怎么会像她一样在底层摸爬滚打。

      想到这里,虻突然变得跃跃欲试起来。

      “既然是大人的提议,那么便请多指教了。”

      唰地一声,御红出鞘,虻也展开双肩,拉起了架势。

      “那么规则也由我来制定吧。”

      看到虻的样子,八尺的笑意便收不住似的舒展开来。

      “我就站在原地不动,若是这把伞被你折断,或是我脚步动了,就算我输。”

      虻愣了愣。

      不论怎么说,这规则也显得八尺太托大了一些。御红可是卫茂家族的传世宝刀,说是削铁如泥也不为过,区区一把伞就想与御红抗衡,更别提还要将自己困在原地……这是有多不把她放在眼里啊?

      八尺的轻视倒是激起了虻的好胜心。

      “来吧。”

      看着八尺不可一世的笑容,虻也亮出了剑刃。她未发一言,瞳孔缩紧,直直朝站在不远处的身影扑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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