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书难托》念君长安

39、39

　　“砚台？”慕寒三两下把长安系了半天的蝴蝶结扯开，“来就来，带什么东西啊，让你来吃饭，不是让你来送礼的。”
　　看到砚台上刻着的那片枫叶时，他顿了顿，深深的看了长安一眼。
　　长安笑着歪了歪头，让人帮忙把带来的水果也拎了进去，切了一会儿吃。
　　一进门长安就被眼前的景色好看的晕了半晌——一个一身旗袍的中年女人，看着也就是三四十岁，很年轻，盘着头发，松松的插了一根玉簪花，她穿着宝蓝色的旗袍，宛如夜空中闪烁的星光，既神秘又充满魅力。旗袍的盘扣设计的极为考究，中国结里带着丝丝缕缕的金线，更显得奢华和尊贵。
　　她轻轻依偎在门口的扶梯旁，像一个高贵的S，手里执着一把精致的小团扇，轻轻摇曳，带来阵阵清凉。她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花香，那种香气既不刺鼻也不浓烈，却足以让人心旷神怡，像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她长得极美，雍容中带着华贵，眼角有不起眼的细小皱纹，莲步悠悠，举手投足间都流露出无尽的优雅与风情，仿佛整个世界都为她驻足欣赏。
　　“妈。”慕寒领着长安走过去，“这是长安，跟你说过的。”
　　慕寒妈妈亲切的笑着拉过长安的手，变戏法一样的套了个玲珑剔透的镯子上去：“小寒总和我说起你，第一次见，给你准备了个镯子当见面礼，不贵重，别嫌弃。”
　　长安有点小吃惊，不是没想过这是他妈妈，但是知道真的是之后还是会觉得惊讶。
　　也太年轻、太好看了吧，说是他的姐姐都不为过的。
　　长安看向手腕上的镯子，莹白如玉中带着一丝血痕，看着不像是很平凡的东西，想拒绝，但是慕寒朝她点了点头，她想了想，觉得应该是一早就准备好的，拒绝了也没用，便大大方方的笑着收下了：“谢谢阿姨！”
　　“我姓谢，小枫从小喊我谢姨，不介意的话你也可以这么称呼我。”
　　“谢姨~”长安甜甜的喊了声。
　　“诶。”慕寒妈妈抬手摸了摸长安的头，“乖孩子。”
　　“林枫呢？”慕寒问。
　　“小枫在书房呢，你们上去吧。我厨房炖着汤，得盯着火去，就不陪你们了，一会儿喊你们吃饭。长安啊，你就拿这当你自己的家，别拘束。”
　　“你妈妈好好看啊。”长安跟着慕寒上楼，不住的碎碎念，“好漂亮！好年轻！啊我不知道怎么形容了，就是好看的像画儿似的！”
　　“所以我帅啊。”慕寒摸摸自己的脸，自恋道，“遗传基因好，其实我爸也很帅，不过他接任务出门了，你今天看不着他。”
　　“这镯子。”长安抬抬手腕，“我来给你过生日，还收了个礼，咋都说不过去吧，而且瞅着不便宜！不是我煞风景啊，我收的胆儿突突的。”
　　走廊挺长的，还没走到书房，慕寒顿住了脚步，小声解释着说：“这镯子吧，本来是我妈留给闺女的，但是谁让我是儿子，她生我的时候伤了身子，加上还没开放二胎，闺女是没戏了。后来她又琢磨留给儿媳妇，但是我和林枫……这事她应该是知道，所以镯子就一直攒下来了。她喜欢你，你就收着，没事过来陪陪她，家里除了保姆就没有女生了，猫都是公的。”
　　“你和林枫……”长安欲言又止，“他什么意思啊现在。”
　　“他拒绝了呗。”慕寒说的很坦然，“谁会接受这玩意。”
　　“我接受啊！”长安刚大了点声马上意识到不妥当，声调又降下来，小声说：“我接受啊！”
　　“你？你就是小说看多了。”慕寒总结道，“腐来腐去的，别操心我了，我想得通。”
　　长安才不信他想通了。
　　坦白说她看慕寒这个故作洒脱的劲儿有点闹心。
　　但是话又说回来，不故作洒脱难道要哭天抹泪么。
　　长安捏了捏慕寒的胳膊说：“不说了，今天过生日，我们不想不开心的。”
　　“你啊。”慕寒一指头弹在长安脑袋上，“总小大人似的，我说看得开就是真开的开，都这么多年了，早就熬过来了。”
　　“是是是。”长安叠声敷衍着，“寿星说了算。”
　　这才又继续往书房走去，推开门，林枫正背对着门坐着，手里捏着什么东西全神贯注的弯着腰鼓捣着，连进来人了都不知道，长安探出头看了一眼，是一大堆子弹壳。
　　他正在用子弹壳拼飞机。
　　拼的还像模像样的。
　　“咳咳。”长安清了清嗓子。
　　林枫手一抖，显然是聚精会神中吓了一跳，回过身看看：“小长安啊，吓死我了。什么时候来的？几点了？”
　　“快十一点了。”长安笑眯眯，“做什么呢？怎么有人临时抱佛脚啊，这是给我师父的嘛？”
　　“去去去。”林枫伸了个懒腰，“也不是抱佛脚，之前弄好了的，可能没粘牢靠，刚才不小心掉地上散架了。”
　　慕寒眼神变了变，很快笑了下，弯腰捡起地上的两枚零散弹壳放在桌上说：“散架了就别修了。”
　　“啊我就说少了俩！”林枫宝贝似的抓过来，自动忽略慕寒的话，“还好你眼神好。”
　　“让他粘。”长安嘁了一声，“本来就他弄坏的，干嘛不让他修。”
　　“小长安你什么时候能向着我一点啊。”林枫啐道，“一天天就向着小寒。”
　　“我当然向着我师父啦。”长安往桌前走了走，“所以你不许欺负他啊。”
　　“我哪儿敢啊。”林枫伸了个懒腰，“别捣乱了你俩，我马上弄完了，那边我磨了咖啡，坐着等我就行。”
　　“走。”慕寒拽了拽长安的袖子，“我们那边坐。”
　　长安让慕寒坐在她右边，坐下之后瞄了慕寒一眼，看到他看向林枫的眼神。
　　缠缠绵绵的，像是能拉出丝。、
　　也太不清白了。
　　她叹了口气。
　　他的眼神很复杂，复杂的长安一时都不知道能从里面分离出哪些情绪。
　　只是知道里面唯独没有怨。
　　“师父。”长安倒了杯咖啡给他，“要加糖么？”
　　“不用。”慕寒接过来，“苦一点比较香。”
　　长安手中捏着一块方糖来回的转，想了想，放在了自己的杯子里。
　　人生明明就已经够苦了，能找到的甜还是抓在手里比较好。
　　指头上有化了的糖丝，黏黏的。她扯了一张纸巾，细细的擦着。
　　林枫粘完了弹壳才站起来，顺手端过慕寒的杯喝了一口，眉头拧的老高：“这么苦！”
　　冷不丁手里的杯被人连锅端，慕寒有点愣住了，半天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
　　“你别喝了。太苦了。”林枫仰头把一杯全喝了，然后吐着舌头皱紧了眉头和长安伸手，“糖糖糖糖糖糖。”
　　长安剥了一块方糖给他，林枫二话不说塞进嘴里，也不管这一块糖有多大，长安无语的想，他还不如直接放进咖啡里去，这一块现在吃到嘴里，极苦之后极甜，都得齁嗓子。
　　慕寒瞄了一眼旁边的水壶，站起来去提了回来，倒了点水涮了下再倒掉，又倒满递给他：“漱漱口吧。”
　　林枫喝了几口，表情舒缓多了，起码不再皱成一团，他又剥了一块糖，放在杯里晃了晃，还没等化开就全喝了。
　　“我也没想到这么苦。”慕寒坐下说，“难为你了。”
　　“没事。”林枫清清嗓子，“刚就是渴了，没想太多。”
　　“干完了？”慕寒问，“下楼么，你不是想给长安炫耀你的小花园。”
　　“什么小花园？”长安耳朵非常好使。
　　“走走。”林枫朝慕寒伸出手，“我刚收的花。”
　　慕寒看着眼前的手怔了几秒，抬手拉住，借力站起来，深深的看了林枫一眼，然后转头对长安说：“他照着洛水花圃种的，乱七八糟，想让你帮着弄弄。”
　　“洛水啊？”长安眼睛一亮，“快快，让我看看去！”
　　洛水和上次长安去抓冷眸约会的瑶池都是仙界的著名景点，洛水有一处小花圃，截图圣地之一，林枫特喜欢往那跑，就像长安喜欢映月湖一样。
　　几个人说笑着下了楼，出门的时候一只巴掌大的小狗团成团的滚过来，慕寒弯腰捞起，揉了几下，递给长安说：“它叫土豆。”
　　长安捧着手里的白团子，好像是当时比较著名的茶杯犬一类，比正常的狗小了几倍不止，轻飘飘的在手里，正在对她的手指头挨挨蹭蹭，时不时舔一口。
　　“为什么叫土豆？”长安问。
　　“它最喜欢吃呼土豆。”林枫说。
　　“走。”慕寒又揉了土豆一下，在它黑黑的小鼻子上面点了点，“别看它小，可淘气了。”
　　长安宝贝似的捧着，小心翼翼的小步挪蹬着。
　　“汪！”土豆眼睛滴溜溜的转着看长安。
　　“汪！”长安跟着它小声叫。
　　后花园不远，林枫辟了一块地，歪七扭八的种了一大堆见过和没见过的花，长安本来以为能看到个1:1还原游戏的画面，结果看着是枝杈横生，她无语半晌，问道：“洛水花圃？”
　　林枫毫不尴尬：“昨天下雨来着。”
　　长安蹲在地上，看着摇晃不已的各种枝杈和根，叹了口气：“这让你祸害的！种的好不好且不说，这眼看着要降温入冬了，种什么花嘛。”
　　略微拯救了一下，她站起来拍拍手上的土，数落道：“败家子！”
　　“汪汪汪！”土豆站在慕寒的手里朝着长安叫。
　　“好家伙，我抱了你一路，然后我吼他你还凶我！”长安瞪了土豆一眼，“呸呸呸！”
　　“诶嘿，终于有向着我的了。”林枫把土豆接过去亲了两下，“宝贝，还是你乖。”
　　慕寒看他一眼，摇了摇头，对着长安笑了下：“洗洗手去吧，一手的泥。饭差不多也好了。”
　　长安应着：“好。”同时不忘朝着林枫瞪去，“臭林枫，哼。”
　　一路拌着嘴去洗了手，慕寒妈妈刚好从厨房走出来，手里提着一个砂锅，林枫赶紧上前两步接过来：“我来拿吧。”然后提稳了，俩人快步往餐厅走去。
　　“狗腿，哼。”长安捞起被林枫撂在地上的土豆，“看看，看看，最后还得我抱着你，下次我凶他你要是还敢帮他，哼。”
　　“汪！”土豆舔舔长安的手指头，一脸的谄媚。
　　“噗。”慕寒低着头笑，“我家最会拍马屁的就是它了，你一会儿喂它吃点东西，它一眼林枫都不会看。”
　　“那我去给它弄个土豆。”长安眼睛一亮。
　　“张姨应该做了。”慕寒笑笑，“我家还有一只猫，叫地瓜。没有土豆这么活泛，可能在窝着，一会儿带你去找它玩。”
　　“啊你家氛围好好。”长安仰头张望一圈，“有猫有狗的。”
　　“走啦。”慕寒摸摸她的头，“喜欢的话常来玩，我妈很喜欢你。”
　　只有汤是慕寒妈妈自己熬的，其他菜品应该都是保姆厨子做的，总之长安进餐厅的时候已经一桌子满满的菜，在慕寒座位对应位置的桌子上有一个小小的碟子，里面装了一只扒了皮的土豆，黄澄澄的。
　　入座之后慕寒不动声色的把土豆碟递给了长安，长安抄起一个勺子怼了几下，怼的碎碎的，扒拉到食盆里，土豆缩在长安的椅子下面，小口小口的吃着。
　　慕寒妈妈给长安盛了一大碗汤：“来尝尝，小寒最喜欢喝这个，里面是山上的菌子，都是新采的，炖的是乡下的小母鸡。”
　　长安闻了一下，赞道：“好鲜啊这个味道！”
　　林枫正在拆蛋糕盒，把外面的生日帽抽出来比量了一下，扣好了递给慕寒让他带上，然后掏出蜡烛，一根2和一根6插好，啪的一声用打火机点亮，对慕寒招手：“小寒，来。”
　　慕寒起身走过去，手里还在摆弄着那个生日帽。
　　“带上呀。”林枫说，许是看慕寒不动，直接动手拿过来，帮他带上了，又调试了一下松紧。
　　“谢谢。”慕寒说。
　　“师父许个愿吧！”长安抬手关了灯，室内便只剩了烛光。
　　她只觉得慕寒和林枫影影绰绰，在烛光的映照下，说不出的好看。
　　慕寒微微附身，柔声说：“希望爸妈身体健康，小长安幸福快乐，小枫万事如意。”
　　说完便吹了蜡烛。
　　屋里黑尽的一瞬间，长安按亮了灯。
　　她嘟囔道：“要偷偷的许呀，说出来不灵了怎么办。”
　　而且怎么不许个和自己有关的愿望啊。
　　很久之后长安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这一年的愿望，许的是他的全部。
　　汤很好喝菜很好吃，长安大快朵颐，吃的肚子鼓鼓，她哀叹道：“我又要胖了。”
　　慕寒看了眼她细溜溜的小胳膊。
　　慕寒妈妈笑着说：“小姑娘多吃点才好，哪里就胖了。”
　　“真的很好吃呀！”长安揉揉肚子。
　　吃完饭慕寒妈妈问她要不要留宿，如果留宿的话给她准备客房，长安拒绝了，说学校还有事，晚上得陪舍友背话题卡。
　　玩了会儿慕寒家的地瓜，是一只布偶猫，确实如他说的一般慵懒不爱动，倒是亲人，长安抱着它也不挣扎，歪头就睡。
　　长安捏着猫爪子，揉着狗脑袋，感觉人生圆满。
　　她还参观了慕寒的房间，简直就是一个古风的卧室，全是实木的家具，看着硬的很。右手的墙下是一架书案，上面列满了笔墨纸砚，后身的墙上挂着几幅春夏秋冬景色的水墨画，旁边斜斜的放着一把古琴，床边系了一串小铃铛，来一阵风就叮铃铃的响。
　　绕过屏风是一排书架，下面都是排列整齐的各种书籍，最高处放着一个有些瘪了的篮球，扣在一个玻璃罩子里。
　　像是当做一个大型手办一样。
　　长安好奇的看了两眼，她知道慕寒是不踢球的，那摆个足球做什么？
　　林枫也顺着长安的目光看了上去，脸上的笑都僵了半晌，最直接的表现就是没有继续和长安拌嘴了。
　　有故事。
　　长安又陪土豆玩了会儿，慕寒便让人送她回去了。
　　晚上回寝室洗了个澡，刚打开游戏，林枫便喊了她一声。
　　【私聊】云渐：小长安，你来YY。
　　长安应了声就打开YY跳进频道，发现没人。
　　【私聊】冬初长安：你在哪个频道呢？
　　林枫发给她一串数。
　　长安点着进去了，发现这甚至不是他自己的频道，里面空空的，就他俩在。
　　“小寒和我的事，你知道多少？”林枫开门见山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