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定女人》山人土土

13、懵懂少年13

　　过了一段时间，病房内，刚刚还处于兴奋和惊恐中的两个年轻人，心情终于平静了下来。

　　两个人就这样默默地坐着。

　　不知道为什么，平时见面总有说不完话的两个人，可这一次仅仅间隔了几天的时间，再次见面时，居然无言以对。

　　吴小燕默默地看着高文强那条受伤的小腿，肿气已经消退，但还仍然有一些肿胀。

　　因为消肿而褪掉的一层层死皮，像鱼鳞、像麦麸一样，粘附在皮肤的表面上，白乎乎的，很是显眼。

　　吴小燕伸手轻轻地摸了摸。

　　她的心里五味杂陈，面对眼前这个有恩于她的小伙子，为了她吴小燕的声誉，遭受的痛苦已经够多了。

　　现在，他的大好前程就在眼前，只需要再等一年的时间，他就可以展翅高飞了。

　　可飞走了以后，他还会再飞回来吗？

　　吴小燕不知道。

　　她虽然在家里想了八万遍，信誓旦旦，一定要拼上一把。

　　但当她再次站在文强哥面前时，她仍然无法开口。

　　多么纯真、善良的一个小姑娘，尽管在她的心里有万般的放不下，但她也不愿意因为自己的幸福去祸祸别人。

　　高文强也在默默地看着吴小燕，才几天时间不见，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

　　他不知道他爹究竟是用了什么招数，逼她写下了那个该死的保证书，居然让她像是刚刚害了一场大病一样，没有了往日的活泼和灵动。

　　他心疼不已。

　　高文强看着吴小燕无精打采的样子，关心的问道，

　　“燕子，你是不是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怎么这么没精神。”

　　吴小燕比较犹豫的点点头，“也许是吧。”

　　高文强闻听此言，他从病床上坐了起来，“要不然你就在床上躺一会儿吧，我出去再锻炼锻炼。”

　　高文强说着话，就走出了病房，并示意她躺下。

　　吴小燕看着高文强走了出去，便在病床上斜靠着躺了下来。

　　也许是这几天用脑过度，也许是看到了高文强，她的内心才会有了些许安稳，于是躺下没一会儿，她就睡着了。

　　*

　　伴随着噼里啪啦的摔打声和撞门声，吴小燕从沉睡中惊醒，慌忙下床站了起来。

　　只见葛槐花怒不可遏地指着吴小燕骂道：“小蹄子，几天不见，你居然敢爬到床上了！”

　　吴小燕一脸惊恐地辩解道：“阿姨，我没有。”

　　“没有，”葛槐花恶狠狠的用手指着床铺，大声嚷嚷道：“难道说你刚才没有在床上？你以为我眼瞎了？！”

　　“前几天，你还跟我老头子写保证书，说不再跟我儿子来往，”葛槐花气的有些哽咽，用手指着吴小燕，哭的泪流满面，

　　“可你今天就在我儿子的床上躺着！”

　　葛槐花忽然像泼妇骂街一样一边哭诉着，一边往吴小燕的身上扔着东西，

　　“我总认为你是一个好闺女，没想到你居然真的……真的是来霍霍我家孩子呀……”

　　吴小燕一脸委屈的躲让着，“……”

　　“你说我家高文强，再有一年就该考大学了呀，考完大学，你们想怎么睡，就怎么睡，”

　　葛槐花继续拍手跺脚地大声哭诉着，

　　“可你一年都等不了啊！一年你也等不了呀，呜……”

　　吴小燕一听这话，无言以对，只知道不停地摇手，低声哭诉着辩解道，“阿姨，我没有，我没有……”。

　　“你还有脸哭，你小小年纪，不学一点好，你才这么大一点，你就出来混男人，你丢不丢人呐！”

　　“乡亲们，都来看看啊，就是这个女人，小妖精，来勾引我儿子，让我儿子连学都上不成啊！”

　　……

　　面对一个五十多岁老女人的咄咄逼人，一个十五岁的小女孩能干什么呢，她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那就只有抓紧时间逃吧。

　　可葛槐花紧紧地拉住吴小燕的手腕不松，吴小燕挣了几下，可无论如何也挣不开。

　　“想溜，我告诉你，今天这事说不清楚，你别想走！”

　　葛槐花仍然事不罢休地说道：“今天，得把你爹妈叫过来，把这事给说清楚！让大家看看他们养的好闺女！”

　　病房门外，集聚了许多看热闹的人，都在指指点点地说着各自的看法。

　　*

　　葛槐花也是这才两天听说，有人在议论她儿子搞对象的事情。

　　起初她也是不相信的，因为她的儿子她清楚，既然儿子给自己保证过，还有吴小燕的保证书，应该不会有事，所以她也就没有当回事。

　　不过，后来传言越来越多，于是她感觉不妙，原本明天才来医院的她，今天上午就过来了。

　　不成想，今天在病房里，居然真的看见吴小燕，正躺在高文强的病床上睡觉。

　　原本很有理性的葛槐花，一下子崩溃了。

　　她家就高文强一根独苗，并且再有一年，等明年考上大学，他就可以远走高飞了。

　　作为父母，谁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弄出什么幺蛾子来。

　　*

　　而这时的高文强，正掂着一包卤肉慢慢的往医院走。

　　刚才看见吴小燕消瘦的样子，他原本想趁她休息一会儿的空挡，去买些卤肉回来，给她补补。

　　毕竟自己也曾经吃了人家那么多次卤肉，就算是回礼吧。

　　但当他走在医院门口时，就已经听到了他母亲那高分贝的哭天戕地叫骂声，就知道出事了。

　　于是他把拐杖一扔，一颠一颠地慌忙往病房跑去。

　　“回来了，回来了。”

　　“快点，快点，打起来了。”

　　“快让让，让让。”

　　看热闹的人，见是高文强回来了，嚷嚷着，很快就给他让出一条道来。

　　病房内，葛槐花一只手拉住吴小燕的胳膊，另一只手继续指着吴小燕的头在叫骂。

　　而吴小燕的头发则零零散散披散着，她除了低着头，低声地哽咽之外，再没有任何反抗。

　　高文强冲入到房间内，上前就去用力拉开他妈妈的手，

　　“妈，你干什么呐啊？！”

　　但一个近乎疯狂的女人的手，别说一个高文强，就是再来上两个，恐怕也无能为力。

　　就这样，三个人相互拉扯了一阵子，最终还是在高文强机智的大声“啊”了一声中，葛槐花慌忙松开了紧握的手。

　　她弯下身去看高文强受伤的那条腿，“文强，怎么了啊，孩子？”

　　吴小燕乘机慌忙夺路而逃。

　　唉，那才是真叫一个狼狈。

　　高文强忙出来追吴小燕，但最终也没有追上，便拐了回来。

　　待高文强再次进入病房时，葛槐花正坐在病床边上嚎啕大哭。

　　“妈，你怎么能打人家燕子呢？”高文强大声地质问道。

　　“打了，我就打了，怎么啦？！”葛槐花怒不可遏地大声说道：

　　“你说她一个好好的姑娘家，学什么不好，偏偏来纠缠着你，她算什么东西！”

　　“谁纠缠谁了，我们俩自己啥事都没有。”高文强大声反驳道。

　　“没有，还说没有，都一块上床睡觉了，还说没有？！”

　　葛槐花用手拍着病床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都上床了呀，你还瞒着我。”

　　“什么上床了？”高文强一听脑袋就有点大，“妈，你别在这儿恶心人家了。”

　　葛槐花看着儿子死不承认，就狠狠地在高文强身上打了两拳，

　　“文强，你说咱再有一年高中都上完了，等考上了大学，啥样的闺女不能找，你为啥这一年都等不了呀你？”

　　高文强非常不耐烦地说道：“我给你说了多少遍了，我们俩之间啥事没有，啥事没有，你咋就不信！”

　　“我不给你说了，我去找你爹去，这事叫他来管你！”

　　葛槐花说着，气势汹汹地向病房外边走去。

　　“找谁也一样，没有就是没有！”

　　高文强望着朝门外走去的葛槐花，气愤地把一包卤肉，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然后爬在床边大哭起来。

　　*

　　话说葛槐花气势汹汹地、哭哭啼啼地来到高定山的学校，还没有走到他的办公室门口，就大声喊叫道：

　　“老高……老高……”

　　高定山正在办公室开会，听见是老婆叫他，马上慌忙跑了出来。

　　其他老师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也慌忙跟着跑出来看。

　　葛槐花看到老高，就像见到救星一般，

　　“老高啊，你快去管管文强吧，他……他跟那个死妮子上床了呀！”

　　高定山听说这句话，连忙拦住葛槐花，不让她再继续说下去，

　　“停停停，哪有这事，根本不可能。”

　　高定山说着，就连拉带拽地把葛槐花拉到了自己的房间。

　　葛槐花继续哭诉着，用手指着医院的方向，

　　“真的呀，我刚才在医院病房里都亲眼看见了。”

　　高定山咬牙切齿地小声说道：“别说了行不行！”

　　葛槐花还想再继续往下说，结果被高定山一个大嘴巴子给狠狠地扇了过去。

　　在葛槐花的记忆里，这几十年来，从来都是她在打高定山，没想到今天他会第一次打她，并且下手还特别重。

　　她感觉自己两眼都在冒金星，整个脑袋都是嗡嗡的。

　　葛槐花见高定山这一次是真的脑了，吓的她立马止住了哭声。

　　“猪脑子！真是猪脑子！”

　　高定山狠狠地用手指着她的头，压低声音训斥道。

　　以他几十年的社会经验告诉他，这一次是真的要出事了。

　　“你这样吵吵闹闹，还让不让文强在学校待了？！”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

　　葛槐花一听这话，立刻傻了眼。

　　原来这一上午，只顾自己在这儿耍威风，居然把这一茬给忘了。

　　连忙拉住高定山的手，忘记了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惊慌失错地问道：

　　“哎呀，我……我……我错了，那……那这事咋办呀？”

　　高定山知道，现在不是埋怨谁对谁错的时候，而是赶紧去消除影响。

　　“你赶紧去医院，看看文强怎么样了，我随后就过去。”

　　*

　　当葛槐花再次来到医院病房内的时候，只见高文强独自一人躺在病床上，两眼无光，呆呆地看着房顶，满脸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着。

　　此时此刻，他其实并没有来得及想自己的处境，而是在为吴小燕的名誉伤心。

　　原本好心好意地掩盖了上一次的事情，就是想帮吴小燕挽回一个小姑娘一生的清誉。

　　但没想到，这一次反而居然让自己给她带来了更大的伤害。

　　上一次只不过是一次□□未遂，顶多不过是受到一些惊吓。

　　而这一次，则是在他妈妈的大呼小叫中，让十里八乡的人都误以为，吴小燕是真的上了他的床。

　　一个纯真可爱的小姑娘，她的一生幸福，也许就这样让他给毁了，他应该受到良心的谴责。

　　这种痛苦，也许要比让他小腿骨折，卧床三个月，还要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