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友未满》炒饭江南

38、臣服

　　她叫我站住，我没理，又跑了几步，然后站住了。

　　我跑什么？
　　不就是被抓了现行吗。

　　可她也在这里呀。她原本不住这。她也被我抓了现行。

　　我心里好多疑问。
　　我倒要问问看，她为什么在，为什么没有去陪她的小可爱，还有，很多很多。

　　景宴很快下来了。

　　她朝我走过来，我站在寒风里瑟瑟发抖。她手里拿了一床红色的织花毛毯。是我以前坐在沙发上盖着腿看书用过的。亏她想得出。

　　她用毯子把我裹住了。替我把前襟理了一理，收回了手。默默站着。
　　柔软的暖意一下子包围了我。而眼前的人带着我记忆里熟悉的淡淡幽香。

　　她望着我，我也望着她。我们久久相视，谁也不先开口。周围静谧至极，只有偶然间常青树的树叶被风吹动，发出窸窸窣窣的一点点声响。

　　毕竟还是有人要先说话，我觉得再看下去气氛不对了，要不纯洁了，就先清了清嗓子，问：“你在这里干嘛？”

　　景宴是借力打力的高手：“你在这里干嘛？”

　　真讨厌。我脸热起来，总不能说我想她了，当时那么信誓旦旦说再也不见她，把她定性为十恶不赦的坏蛋，又是砸镯子又是弄了一手血，闹得那样富有戏剧性，结果只不过过了不到一年时间，自己跑来曾经幽会的地方，做缅怀状风露立中宵，何止丢人，简直就是丢死人。

　　如果我说我不想回答，她也会说，那我也不回答。

　　我说：“我迷路了。”
　　她点点头：“我来打盹。”

　　“……”我想了想，问，“你的小娇妻呢？在上面么？”

　　她皱皱眉头：“什么小娇妻？”

　　我缓缓说，“上次碰到，你身边站着个女孩子，好像蛮有灵气的。”

　　她脸上浮现我看过一万遍的嘲讽，“你脑子里只有那点事儿了对么。站我身边就是我的小娇妻？你现在也站我身边。你是不是？”

　　我耳朵呼啦啦变烫。舒服了。被她讽刺两句我就心里舒服了。我真的也是变态吧。我问了我最想问的问题：“那些事情都是你做的吧？”

　　“什么？”她微微扬了扬下巴。

　　“害得轩宁没办法出镜。害她丢代言丢节目。”我提醒她，特意加上了姓氏，“秦轩宁。”

　　景宴勾勾唇角：“谢小姐可真是心里时时刻刻都记挂着我，什么坏事都往我头上栽。”

　　我很生气，她怎么总能精准地找到华点吐槽，我也不客气地把下巴扬起来，“难道不是你做的吗？我以为你虽然变态，但至少还算个人物，还有点担当。原来你做了又不敢认。你变卑鄙了。”

　　她颊边笑意浓了两分，“好，是我做的，又怎样。你又要砸点什么？”她看看周遭，挑眉，“砸树？砸路灯？还是我？”

　　我目光在她脸上流连，一刻也舍不得看到别处去，我看着她的眼睛，看她的鼻子，看她的嘴唇，心里渐渐升起一股久违的渴望。这世上那么多人，数十亿，而在原地等我的，也只有她而已。

　　而我又何尝不是在等她。哪怕再用恶毒的激烈的言辞掩盖内心深处了然的真相，也改变不了事实。我确实忘不了她。

　　而且，再多的正确，再多的“应该”，也比不上我在此时此刻与她的相遇。这个概率低下的巧合使我真正臣服了。我和她也许真的是，命中注定。

　　我对她说：“你收手，我回来你身边。你不许再对她搞小动作，不许在背后阴她，不要妨碍她的星途。把剥夺的资源都还给她。”

　　景宴冷笑了一声：“谢妤桐你又来了，你觉得自己很伟大？你的圣母情结，什么时候能治好，嗯？你姐姐就算了，这一位又是你哪一房的亲戚？”

　　我说：“你弄错了，我愿意回来，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我自己，我想待在你身边，因为我喜欢你。你怎么搞我都没关系，因为我们是自己人。但是你再使阴招搞我的朋友，或是我的亲人，我就再也不喜欢你了。你明白？”

　　景宴不说话，目光很凝重，沉甸甸地落在我脸上。

　　“你知道你很幼稚吧？”我问。

　　她快速地笑了一下：“谢妤桐你这是在教训我吗？你真的出息了。”

　　我反问：“你不该教训吗？难道我说错了，你搞出这些事情不是因为对我有感情，只是出于身为变态的天然爱好，喜欢欺负一些有前途的年轻人？打压新秀？那我走？？”我作势转身。

　　“要走可以。”景宴眼睛看向我左侧的虚空，“先把毯子还了。”

　　我赌气把毯子一股脑拆下来递给她，气得头都昏了：“还你。”

　　她又不接，看向另外一边，说：“别偷懒，自己还回去。”说着就转身往大楼内部走。

　　她背影婀娜，走姿典雅。我像中蛊了一样糊里糊涂跟着她去还毯子。然后当晚我没再从楼上下来。

　　我们并非立刻就很热烈地这样那样。不是的。我与她在一起和平友好地睡了两个晚上，像小动物一样再度熟悉了对方的气味，确认安全了，彼此是真的，不是假的，才开始拥抱，亲吻。

　　也没有谁很刻意询问“今晚要那个吗”，就是我洗完澡出来在客厅碰到她，两个人莫名亲了一下，自然而然开始了缠绵。

　　她跟以前有点不一样，变得格外眷恋我的女性部位。过往她偏好脖子，喜欢玩腿。最近，丝巾是用不上了，但我的胸布满斑斓的吻痕，照镜子看着有点吓人。有时候她还会把头枕在我的心口处小憩，睫毛低垂，额间微汗。

　　我感觉她心理年龄变小了，像我的孩子。
　　因而不再完全把她当成大魔王看待，偶尔也生出一些怜爱，觉得她好脆弱。

　　景宴从来不问我为什么突然不再计较她做的那些坏事。不问我是否真的原谅了她。或许一开始她就不觉得自己有错，但是对我态度发生转变的契机，她保持不闻不问。好像我会回到她身边是再合情合理不过的，本该如此，哪里犯得着找原因。

　　但是别人肯定不理解。比如轩宁。她约我见面。
　　她坚决反对我回去魔头阵营的决定。
　　她说无论如何让我见她一面，她有话要说。

　　我们就约了隔天喝茶，那时距离我回到齐悦小区已经过了十几天，学期结束，好多人在准备年货过年了，街道上算是热闹的。

　　是我定的地点，结果反而我找了很久才找到，轩宁比我还先到。我后去到那家店，她坐在那看我走近，走进那个包厢。

　　她表情惨痛，像在看身负炸-药舍身炸碉堡的烈士。

　　点完茶，我先发制人，我说：“你对我不坦白，轩宁，我那次出差期间，你明明在受委屈，为什么不告诉我？干嘛藏起来？”

　　当时她肯定很难过。刚刚爆火没多久，突然天降横祸遭到灭顶的打击。对年轻人来说这是很残酷的一件事。就好比我考上理想的大学，刚开心没几天，半路杀出来个程咬金，说我因为某些原因不许念书，我肯定也崩溃。

　　轩宁咬咬嘴唇：“因为我知道那个女人是疯子，我不想你再跟她有任何瓜葛，她怎么整我都没事，随她，我绝不会说给你听。”

　　我摇头：“你应该告诉我，我不想你因为我的原因遭遇…”

　　轩宁打断我的话：“我才是，我不要你为我牺牲，桐桐，你到底明不明白，能不能演出根本不重要，我只要……”

　　我也从中间剪断她的话：“是你不明白，轩宁。我回她身边，真的不是为了任何的别人，是为我自己。”

　　轩宁皱眉：“我不信。”

　　点的茶端上来了，轩宁没要喝的，我点了一杯茉莉花茶。喝一口，齿颊留香。

　　我问：“你想不想听我的真心话？”

　　轩宁点头，她说：“我想听的一直就只有你的真心话，我不希望你说好听的假话。”

　　我看着窗外在飘的鹅毛大雪，出了会儿神，然后缓缓说：“网文界有一个类目，叫霸道总裁文。你知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文体，明明那么恶俗，却还是长盛不衰，哪怕其中的总裁有点变态？”

　　轩宁抿着嘴不搭腔。她不看网文。

　　我接着解释：“因为一个人费尽心思得到你，不择手段想让你去她身边，对于生来就享有很多爱的人，也许会觉得毛骨悚然，觉得恐怖和窒息，分分钟想要逃跑，可是对于缺爱的人来说，这其实是一种莫大的荣幸。哪怕得到这份荣幸需要付出很多代价，也在所不惜。”

　　春风满面的店员送进来一盘店里秘制的点心，嘱咐我们趁热吃，又马上退出了。这是一家私人会所，景宴给了我一张卡，告诉我可以来这里喝下午茶。是大一就给到我手里的。我塞在卡包里好几年了没扔。这是初次使用。

　　我等店员姐姐背影看不到了，继续说：“她的所作所为，那些在正常人看来，是控制是疯狂是变态的行为，我虽然理智上也知道是很不合常理的事情，但是，这样同你说吧，我小时候遭遇过不太好的事，可能潜意识关闭了一些情感感应能力，这样不至于太难过。我如今长大了，还是保留了这份迟钝，普通的爱意对我来说隔靴搔痒，只有她这个强度的爱，才能让我有被爱被需要的感觉。”

　　轩宁脸上的愕然掩饰不住，她很吃惊地问：“你管那个，叫爱。你觉得她爱你？桐桐你没事吧？”

　　我点点头：“是的。没错。在我的认知里，属于是。那种今天喜欢明天不喜欢了的，在我这里不算爱。那种一生可以喜欢很多个甚至同时喜欢很多个的，也不算爱。目前为止，她给我的感觉，最接近我认知体系里的‘爱’。如果你不能理解，就不要理解，只要当作我脑子有问题就行了。”

　　轩宁眼睛泛出泪光，她别开脸不看我。

　　我不是话里话外要点她的。属于误伤。我打算一次性把话说清楚：“因为她爱我，所以不给名分也无所谓，为她遭受千夫所指万人唾弃也无所谓。我就是要去她身边。所以轩宁，我一点也不委屈，也从来不是为了你，不是为了任何人。她对你所做的事，仅仅是给我一个借坡下驴的借口，给我的堕落行为点缀一个高尚的理由罢了，看起来好像为了保全你，其实完全与你无关。”

　　轩宁离开以后，我还坐在包厢里吃点心，垂着眼睑看落地窗外，扑簌簌砸到地上的雪。有的人就是没有缘分在一起的。而有些人兜兜转转，还是会重逢又重逢。

　　手机上有新信息，是景宴的微信消息：“去滑雪？”

　　她的问句总是短小精悍。后面附带有一个地址链接，是一家温泉旅馆，附近有滑雪场。

作者有话说

　　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