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温暖》浮生不安

12、疏离

　　早上哭过之后，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微妙，默契地不再提起。陈森看起来心情愉悦，古月宜却心事重重，脸上交替着懊恼与别扭。
　　上午看电视时，陈森抿着唇偷偷瞥她好几眼，觉得她变幻的小表情分外可爱。两人各怀心思，电视里演了什么，谁也没看进去。
　　早饭过后不久，陈森进厨房烧水冲了红糖姜茶。出来时，古月宜仍对着电视，但两眼放空，直直盯着屏幕一动不动。
　　他迈着长腿走到她跟前。古月宜回神抬头，眼神带着未褪的懵懂。陈森低头看她，轻笑出声，抬手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发顶，“肚子难受吗？”
　　古月宜望着他失神，摇头。
　　他似乎很喜欢她这样失神望着自己的模样，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唇边梨涡浅浅浮现，又甜又酷。“喝点热水吧。”他把手中的杯子递过去。
　　古月宜伸手接过，耳根微红，低头娇羞道：“谢谢。”陈森整个上午心都轻飘飘的，像裹了蜜。
　　临近中午，陈森哼着小曲进厨房做饭。古月宜在客厅发呆，一个来电打断了她纷乱的思绪。
　　她皱眉接起，声音冷得像秋风：“有事吗？”
　　听筒里传来她极其厌恶的刘美英的声音：“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我不打，你是不是就忘了还有我这个妈？消息也不……”
　　“有事就说？”古月宜不耐地打断。
　　刘美英开始絮絮叨叨抱怨新儿媳如何不孝、不守妇道：不肯洗衣做饭，夜夜晚归，收了彩礼办了酒席却不肯领证，非要在儿子的新房上加名，否则就要打胎。
　　古月宜神情淡漠：“我没空听这些，没事挂了。”
　　“等等！”刘美英急忙道，“你是不是发工资了？”
　　古月宜轻呵：“所以呢？”
　　“你弟媳怀孕了，你弟没钱，我跟你爸……”
　　“和我有什么关系？！”古月宜厉声打断。
　　听筒里传来急促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火气。脚步停下，一个暴怒的男声炸响：“我是你老子！奶奶的，有我在一天，你就翻不了天！你个贱人，是不是被哪个野男人挑唆了敢这么跟老子说话？要是让我知道你小小年纪就跟野男人鬼混，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污言秽语汹涌而至。
　　古月宜的心被狠狠揪紧，疼得发麻。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平静得如同死水：“别再打来了。我只有姥姥，没有爸妈。”
　　电话那头还在疯狂辱骂。她“啪”地挂断，手指死死攥着手机，指节泛白，浑身微颤。
　　电话立刻又响，她毫不犹豫挂断。反复几次后，对方仍不死心。古月宜直接拉黑号码。
　　“垃圾！”她难得骂出声，声音压抑。
　　话音刚落，微信弹出消息，是刘美英在和稀泥：【月宜啊，你转点钱过来，你爸就不会生气了。】
　　古月宜刚刚向世界敞开一丝缝隙的心，瞬间又紧紧封闭。阴郁的气息笼罩全身，唇线抿得死紧。她用力敲下回复：【没有！】点击发送，随即拉黑。
　　她在沙发上呆坐许久，那颗疼得麻木的心才勉强回血。
　　“准备吃饭了，洗手吧。”陈森端着菜出来，语气轻快。
　　古月宜偷偷吁了口气，尽量让声音正常：“好。”虽只一个字，陈森还是敏锐地捕捉到她声音里的异样，立刻转头看向客厅。只见她脸色惨白，周身弥漫着浓重的悲伤气息。
　　“怎么了？”他快步走来，焦急道，“哪里不舒服？”
　　她扯出一个极其勉强的笑容：“没事儿。”
　　陈森根本不信，目光紧锁着她。
　　“真没事儿。”她重复一遍，起身走向厨房。
　　陈森跟在她身后进去盛菜。古月宜洗手，他端着菜在一旁等待，眼神充满担忧和探究。
　　一顿饭吃得沉默压抑。
　　饭后，陈森收拾碗筷进厨房。
　　古月宜感觉快撑不住了，心里的难过即将冲破堤防。她走到阳台，闭眼吹着海风，轻轻叹息。
　　虽已十月，正午阳光仍有些刺眼。她倚着护栏，任海风拂面，心绪渐渐平复，悲伤缓缓消散。
　　背后似有动静靠近。古月宜下意识慌张躲开，转身一看，两人都愣住了。陈森举着毛毯的手僵在半空。对视片刻，他缓缓开口：“披上吧，海风凉。”
　　古月宜伸手接过，语气疏离而客气：“谢谢。”全然没有了早上的娇羞与悸动。
　　陈森陪她站了一会儿，默默进厨房烧水。他轻轻叹了口气，冲好红糖姜茶端到阳台。“别吹太久了。”声音依旧温柔关切。
　　古月宜接过杯子，低声应道：“嗯。”
　　陈森蹙眉看着她，几度欲言又止。
　　“是谁欺负你了？”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他知道她不想说，但他想知道。他弯下腰，定定凝视着她，刚毅的脸上满是心疼。
　　一股酸涩涌上心头。她低下头避开他的视线，声音冷淡：“没有。”
　　陈森：“既然没有，为什么不敢看着我的眼睛说？”
　　古月宜抬起头，眼中泪光闪烁，泪水在眼眶里倔强地打着转。她盯着他的眼眸，一字一顿重复：“没、有。”
　　话音刚落，泪水决堤。
　　陈森瞬间慌了，伸手想替她擦泪。
　　古月宜后退一步躲开。他伸出的手再次僵在半空。
　　半晌，他收回手，无奈地叹了口气：“别哭了，我不问了。”
　　古月宜侧过身，无声地流泪。
　　正午阳光洒落，海风卷着咸涩。陈森站在她身旁，静静地陪伴，等待她卸下满身的疏离与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