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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调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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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艾伯特,他这个人,纵使听到些不堪言论,有关他外孙的,他不会做出任何举动。
像是一个辩解,或者一声斥责,他什么都不会做。
他很冷静的听完,没有任何言语,纵使被议论的是顾衡,或者别的什么人,哪怕是王子或者国王陛下,他也会觉得那个人口出狂言,仅此而已。
知道萧景即将要被商会开除,这比听到财务部的名单有艾伯特顾衡并没有开心多少,顾衡一早便料到了,萧景不会在那个地方待上太久,亲耳听到还是有些不一样。
但他也没有觉得自己有多开心,顾衡从那一刻意识到了,他并没有多讨厌萧景,他对他所有不好的印象以及那些怀揣的恶意的侮辱,恶意的玩笑,残忍的欺凌,仅仅是因为,他喜欢。
他喜欢那样做而已,有时恶意就是这样毫无缘由又带着残忍的快意。
近日以来,他对萧景并没多上心,因为他遇见了一个人。
一个久居记忆深处的故人。
他在想爱洛。
那个有着一头金发的女人。
金发碧眼。
她真的很美,漂亮的像一个瓷娃娃。
他想见她。
他有许多话想说,自那日分别后,他很多话都没来得及说。
无时无刻,不想见她。
但他愿望并没多难实现,因为他再次见到了爱洛,不过不是在那个狭窄又让人郁闷的会所,在一个包厢。
很多男人女人,灯红酒绿的光,刺耳的音乐声,吵闹的交谈,更令顾衡感到不适的,是那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的调笑与撩拨,而爱洛夹在那群人里,她看上去很乖。
她真的很乖,一言不语,低头站在一旁角落,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么乖巧的一个人,很容易激起人的——侮辱欲。
至少以前,爱洛不是什么让人省心的善茬。可是现在,顾衡不确定了。
新的职位并不好做,艾伯特说是闲职,但那是一个幌子,入职以后,顾衡才知道,很多事情,并非表面看上去那么容易。就像现在,他因为玉石失窃案被迫来这里调查。
起初这不是他的工作,初来乍到,许多他人不想做的,都以别的理由,强行塞给他。
不过没什么紧要的,他很闲,闲到有足够的时间,做一些于他而言没什么意义的事。
他真的是来走个过场的。
但是爱洛在那里。
顾衡忽然就怒不可遏。
他开门进来的时候,整个人很温和,身上带着柔光,甚至嘴角挂着浅淡的笑,但话很难听,他没往里走,顾衡就站在门口,打量着在座的每一位,“我收到一封匿名举报,说这里牵扯进一桩盗窃案,老实说,我怀疑在座的每一位。”
这个声音……
爱洛不能再熟悉。
她抬头就撞进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而后勾唇,浅浅笑了。
离包厢最近处一位豪商,他很素净,肤色浅白,男人很瘦,坐在那里,可以看到他手背暴起的青筋,男人淡淡扫过他一眼,“阁下是检察署的人?”
顾衡穿的官服,他是今晨方才入职检察署。
爱洛一直盯着顾衡看,她一句话也不说。
顾衡倚在门框上,语气懒散的要命,“非检察署要员,怎么了,阁下是知道些什么吗?”他顿了顿,“还是说,藏着一桩凄凄惨惨戚戚的秘事?”
那人就笑了,拿起餐盘里的餐刀凑近了仔细瞧,“阁下想必出身不低。”
这样的的语气,这样的狂妄,顾衡实在不像是一个刚刚入职检察署的新人。
他把手里的餐刀往远处拿了拿,“可是怎么办呢?阁下谋职处的最高长官,同在下私交匪浅。”
顾衡莞尔一笑,“阁下这是在用身份威胁我?”
“岂敢?!”
他的语气并没有表露出多少谦逊的意思。
顾衡招手,身后的人一拥而入。
那年轻人方觉,他不是一个人来的。
仍旧一身官服,将里面四方八角团团围住。
年轻的男人皮相很好,皮肤白暂,简直比一个女人的皮肤保养的还要好,他的举止,不像是一个只会花架子的富家公子。
他好似被顾衡彻底激怒了。
可是他的笑容,明晃的耀眼,语气轻飘飘的一问,“阁下这是在做什么?”
他坐在桌上,仿若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举的是那温酒佳肴,端的一副事外散人,话里却寒意四现,好将人逼得退无可退,“我与阁下无冤无仇,甚对阁下以礼相待,阁下若要兵戎相见,我不介意将事闹大。”
左右于他无甚坏处,最好越大越好,闹的人心惶惶,闹到检察署去,他也好有由头,见上一见那人。
也去问问,他是何故?做了总长便也想着刀光血影,知他只这一个心尖尖上的爱好,还要差王庭达官显贵此处搜他。
那人握酒猛灌肠,烈酒呛喉,竟呛出了眼角薄雾,恍惚之间又见那人一身白色立于风中,回头两声朗笑,一身清朗啊,头也不回的隐于风雪中。
你啊你,你到底要些什么呢?
顾衡如听玩笑之言,他也不大放心上。
他本是达官显贵中来,身家万千之好,唯有威胁寥寥数言,听过太多太多了。
他们便是那样,对着艾伯特,而或是别的什么人总要胁迫几句方能如愿,王庭之事,他不大懂,其中利害关系逼人手段却是看到分明,虽那本事半点无用学在身上,什么人说的什么话为的什么事,他却是知道的。
只消一个眼神,亲兵心领神会,动作也愈发大了起来。
屋有美人佳肴,内谈风花雪月,可惜,可惜了他顾衡这般执拗,一个薄面都不卖,非毁一桩好事。
那人起身望着顾衡,不觉夹紧指尖的烟。
烟雾绕在指尖,呼出的气迎面扑去,就落在顾衡鼻梁处,而后见他,皱了皱眉。
一字未语。
可是有声。
还是有声的。
怎能没有呢?
一群人里翻箱倒柜,莫说失窃玉石,愣是半点线索也无。
亲兵立在椅旁,低头,不语。
心有愠怒,不知恼谁。
他想来硬的,最好把这捅个底朝天。
对方不辩身份。
对方说检察署总长是他以一位故人。
同他和爱洛那般么?看着也不甚像的。
对方的手,在他没进来之前,放在爱洛的侧腰上。
她怕是极不情愿的罢。
如此心里又想起一人,觉得难受的紧,她怕也是这般,不喜欢的非逼着自个做,死命的作践自己,说上一句不愿当真那般难么?
可是爱洛又不同萧景,她曾是个人间富贵的主,而今形势所迫只得如此,他懂的,他都懂的,不然那次他也不会求着艾伯特为他谋个差事做,终是不愿见着少时好友落难于此,总想着自个尽心尽力帮上一帮也好。
就是不知人家心里领情与否?
萧景不同的,他骨子里带着那些卑贱作祟,顾衡也无法的。
他们终是不能比的,爱洛何人,又在他心占多少分量,萧景怎么比得了?
而后闲闲散散笑上一笑,望着那人眼底一片血红,半点礼遇也无,“阁下,多有得罪。”
上来两三人就要押那年轻人,他仍站顾衡对面,可他再不端那副事外散人模样,眉宇间亦有几分怒气,“我且问问阁下,绕是检察署捉人也讲三分规矩,我犯何罪?”
他出现在这里,已是有罪之人。
去哪哪不好,偏来失窃宝石现场处,还心安理得地左拥右抱,品着美酒把话歌谣。
“阁下无甚过错,却也走这一趟的。”
只是我,我啊,我也是个受命于人的。谁叫你招惹谁不好,偏偏要动王土下的人。
你难道不知么?那王座上看的是天下风云,闹的是城中奸佞。
你难道不知么?我顾衡自是脾性不好,轻狂张扬,也绝非善类,恶名在外。
你难道也不知么?你身旁那女子是我顾衡幼时好友,岂容你轻辱了去?
我是个心眼小的,见不得的,见不得你这般对一女子,况那女子与我年少相识,情谊颇深,是我离别多年再见仍觉心生欢喜的女子。
是我顾衡都不忍伤着一分一毫,曾经宠在心尖上的姑娘。
既如此,如此也罢。那人掐灭香烟,望顾衡眼里多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阁下带我走,总该有个由头的。”
就算是检察署,也该有它一纸搜查令,让他见上一见,他也就心甘情愿的跟着走。可是没有。什么官证也没有,搜也搜了,却是甚也没有的,一个铁证如山的证据都拿不出,怎么以理服人?怎么让人心甘情愿的走这一遭?
顾衡这便犯了难。
上面的人故意挤兑他一个刚来的新人,甚也不懂,给人当软柿子捏,觉着好玩的紧,便逗弄上一二,左右也无甚要紧的,也不会出什么大乱子,不过想让他当众难堪。
他确实没有理由,真真不假。
空手而归,只怕不好交代。
总是要问上一问的,既然涉了事,既然人都在这里了,东西是在此处丢的,顾衡就差表明来意,“阁下可曾见过一物,”顾衡顺手摸过桌上一筷,蘸了美酒顺着桌子纹路来画。
爱洛一瞧,无声笑了。
平心而论,他的画技并不出众。
王子老师都赞叹天选之人的皮埃尔,他恭维过的人屈指可数,而眼前人表兄正此一位。
怎么会呢?身上流着同样血脉的人,画功竟也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真是应了那一句话:他萧景于画事上,果真是老天爷赏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