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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争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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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代驾停好车离开,林嘉和季朗从车上走下来。
两人正踏上大门的最后一个台阶,不远处一辆黑暗中熄火的车骤然打开了远光灯,两人下意识地回头,只见一个高挑的男人正气势汹汹地打开车门往这边走来。
“你先上去。”林嘉拿下挡住光线的手,另一只手将金鱼饵递给季朗,然后迈着轻微摇晃的脚步走下台阶,自虐般望着耀眼灯光中走来的人。
来人如同地狱的使者,背光而来,脚踏黑暗。潘意最终在林嘉身前几步停下,一身正装,若有若无的香水萦绕周围,若不是他咬牙切齿的样子,就像一个绅士,而不是凶神。
“上车。”他忍耐着怒气,连背脊都绷紧的模样。
林嘉不为所动,他冷笑一声开口:“有事?”
潘意踏前两步,几乎和林嘉脸贴脸,咬紧后槽牙说:“我想和你谈谈,如果你不想那小子知道太多的话,最好听话。”
季朗从刚开始就不曾挪动,远光灯照在他的小腿处,他站在台阶上,颇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强势,拎在手里的红盖透明盒子在黑暗中异常地显眼。
对峙几秒,林嘉率先走向开着远光灯的车辆,他拉开后座,长脚一踏坐了进去。
“关灯!”潘意跟上,正准备坐下,林嘉不耐提醒道。潘意按捺着怒火,又拉开驾驶座的车门,探身关闭车灯,随后大力关门,车内的气压将林嘉的耳膜狠狠震动,心跳都要漏了一拍。
林嘉深呼吸,平复烦躁的心跳,车内一股女士的香水味,而林嘉的脚下有一瓣掉落玫瑰花朵。他忍着不适,忽略这瓣红艳的花瓣开口:“说吧,你想谈什么?”
林嘉正眼不看旁边的人,哪怕他的眼神有多么地炽热,他的视线始终落在前排。后视镜上挂着的平安符是两年前在五台山开过光的,空调口的木质香薰是在日本大阪带回来的,里面的香料每个月要换一次,以现在淡到无的程度看,应该是无人更换了。
“林嘉,我好想你。”上一秒似要张牙舞爪的男人,这一秒说完竟泫然欲泣的模样。
林嘉听着鼻头一酸,他屏住呼吸阻止那股酸味泛上前额,愤恨地瞥他一眼,没有作声。
男人努力微笑了一下,继续说:“今天是我们相恋的纪念日,我真的控制不住来找你。林嘉,我这段时间太想你了,夜不能寐。林嘉,你能不能原谅我?”
“不能。”林嘉侧身,打断‘浪子回头’。右手抓住内嵌的门把,扭头冷冷开口:“还有什么要说的,没有的话,我要回去睡觉了。”
“不,等一下!”潘意一边着急地说着,一边靠近林嘉,下一秒,林嘉的左手腕就被扼住。
“放手。”
“不。”
车内两人沉默对峙,潘意胸膛起伏,极力克制,手上的力道越收越紧。
林嘉皱眉,神色恹恹。他右手已经将门阀拉出,只要一推门就可以打开。
“我说,放手。”林嘉抬眼,凌冽的视线从帽檐处射向对方,一字一顿地说:“你是有什么毛病吗?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谈的,ending了,不理解意思吗?”
随着手腕处的越发疼痛,林嘉蓄力一挣,男人并没有他预想中的那样紧抓不放,反而趁松手的瞬间将推开的车门用力拉回,接着整个人扑上来。他失去了平衡,后座狭小的空间,两人你来我往,林嘉终究力薄落于下风,手腕被扣住的瞬间,后脑砸向车窗。
本就迷糊的脑袋,一片眩晕,狂躁的嘴唇贴上林嘉,他扭头挣扎,嘴角一痛,林嘉闷哼一声。
就在这时,车窗被人仓促地敲击了几下。两人的动作停顿下来,趁着潘意抬头的瞬间,林嘉竭力一推,毫不犹豫地挥拳砸向男□□头与颌骨碰撞,潘意痛呼一声捂住下颌。
“走!”
车门打开的瞬间,手脚的冰凉得到缓解,林嘉大口呼吸着炎夏夜晚的空气,随手抓住打开车门的人,快步离开车辆。林嘉迈着凌乱匆忙的步伐,此刻颤抖的手、发红的眼眶、破损的嘴角,不知情的人会误以为车内是什么洪水猛兽。
林嘉快速地摁着电梯的关门键,直到电梯门紧闭,轻微的失重感传来,他才放缓了撞击胸膛的心跳。
季朗回想着那个被一拳打到痛呼不起的男人,又观察着这个看似凶狠又莫名脆弱的男人,眼神若有所思。然后他的视线回落到被紧紧抓住的右手,以一种安抚的心态慢慢开口:“他没有追来,不用担心。”
身旁传来低沉又平缓的声音,林嘉回过神,发现自己反应有些过度了。想抬手压帽檐,才感觉头顶空空如也,而自己出了冷汗的手正紧紧用力抓着另一只干燥温暖的手。
这一发现让林嘉更加无所适从,他快速放开,仿佛牵着另一个男人的手进电梯的人不是他,有些慌张开口:“对不……”
林嘉慌乱道歉,还未说完,不知掉在落哪里的帽子被轻轻地戴回脑袋,光秃秃的视线被遮挡住。这一刻,他感觉到他的灵魂好像被一个保护罩轻轻地圈了起来。一种暖意涌上眼圈,被打断的道歉没有继续,他用力抿了抿嘴唇,疼痛让他保持理智,最后在电梯打开时说了谢谢。
挫败感是林嘉今天过后能深深体会到的,他不否认期待过潘意找上门来的这天。这些天,他为潘意的迟来推脱为是在思考如何道歉或者怎么认真承诺以后,而事实总是在臆想的反面。
林嘉囫囵洗个澡后,蜷缩着在床上,一种莫名的乏力让他连翻身都做不到,房门传来的敲门声只能让他抬了下手指,便陷入黑暗中。昏睡前,他只来得及在脑海中感叹一声:好累啊!
第二天早上,林嘉顶着浮肿的眼睑,发红破损的嘴角,龇牙咧嘴地刷牙洗脸。打开房门,门口地下放着一袋已经化成水的冰袋,还有一支药膏。
林嘉抓住门把手一顿,原本冷硬了一晚的心脏被一种熨帖的暖意包裹,居然有种潸然落泪的冲动,瞬间连呼吸都变得短促起来。他那张被冷水清洗过的脸颊,清爽通透,唯有紧抿下垂的嘴角是他一向可以做到的倔强。
周一下午,林嘉继续工作进度,不知道是不是疲惫过后的宁静,这次完成地十分顺利。由于夏季将过,秋季的户外运动的旺季,林嘉接下来的方向为登山装备类,于是他发了一个小预告。
让他没想到的是,读者们对预告分外火热的评论,
诸如:如果讨厌一个人,就带他去爬山;
不要放学后校门口见,要放学后山顶见;
小编,你也太会来事了吧,怎么知道我的刚需;
小编,我怎么觉得你偷偷学坏了,狗头
……
林嘉默默看着评论,一种不寻常的深层涵义在评论区发酵,就在他皱着眉狐疑着有什么咨询被他忽略的时候,门口持续出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林嘉走到客厅,看到即将被淹没在大大小小的包裹中的季朗。
他穿着黑色修身的T恤,正在搬动一个几乎与他齐高的长方形箱子。上臂的三角肌被衣服包裹成圆润的鼓包,露出的小麦色小臂随着发力绷出力量感的线条,客厅的吊灯就在几十公分的上方,林嘉看着他轻易地使力便将箱子搬离地面,整个客厅似乎都被季朗和他抱着的纸箱占满了。
季朗将那个纸箱移到墙边,从箱子后走出来,抬眼看到林嘉,视线落在他的嘴角,又打量了一下,才开口道:“原来你还是个购物狂,保安大叔看到我就像看到救星的眼神,我现在还记得。”
“不、不是的,是品牌方寄过来让我体验的产品,没想到这么多。”林嘉猝不及防地被打量,尴尬地穿过那些包裹,一个个地看过去,帐篷、登山杖、雨衣……
差不多走到季朗跟前的大件时停下脚步,还未看清,季朗就开口了:“是山地自行车,德国的,价格不算低。”
林嘉点点头,有些迟疑地重复:“山地自行车……”
“怎么了,这个牌子挺好的啊,你不感兴趣?”季朗打量他的表情,疑惑道。
“没,挺好的,谢谢、谢谢你帮我搬上来了。”
“嗯,没事儿,不用客气的。”
两人互相客气完,站在包裹中相对无言。林嘉忽略着季朗自刚刚见面就多次‘不经意’看他的眼神,又想起昨晚在车里的那一幕,他看到了吧?
“涂药了吗?”
“什么?”
林嘉还沉浸在昨晚的回忆中,有一种焦躁泛在心底,他看到季朗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嘴角,下意识地摸向经他提醒,还有些刺痛的嘴角。
“啊,昨晚我一趟床上就睡着了,没听到你叫我,今早已经涂药了。”林嘉扯了下嘴角,试图微笑,他察觉季朗莫名专注的眼神,又继续道:“昨天,真的谢谢你了。”
提起昨天,他试图在季朗的脸上看出些不寻常的表情,例如厌恶、害怕之类的,却只有一切如常。
“你的手?”
林嘉低头看了一下半抬的左手,一圈现在不算明显的发青浮现在左手腕。
“哦,没事,我自小就这样,过几天就好了。”林嘉赶忙用右手圈住左手腕,遮掩着青痕。
季朗闻言,点点头,抬脚往房间里走去。
“对了,季朗。”有一个想法在他的脑海中诞生,于是他不确定地开口:“你或者你们乐队过两天有空吗?要不要一起去爬山露营?”
“物资准备那些我来负责就可以,顺便让你们帮我体验一下。”林嘉望着满地的包裹,终于头不那么疼了,他一脸希冀地望着季朗。
“爬山?!认真的?”
“对啊,有什么问题?没空的话就算了。”不用这么大的反应吧,最近爬山到底有什么寓意吗?林嘉内心苦笑。
“应该没问题,我通知下他们。”季朗的错愕一闪而过,随后淡定回复。
“嗯?好的。”还以为要拒绝呢。大学生的想法都这么不可捉摸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