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客》默恒

8、大冒险

　　厦城不靠海的那边，起伏的矮山群下，有一片时尚商业区，整齐美观的绿化带划开宽敞的道路，与周边的钢筋铁林相比，仅有少数几栋较高的楼，一眼望去，绿色映眼底，连天空都分外蓝一些。
　　林嘉注意力在侍应生刚端上来的拿铁，完美的天鹅浮于杯面，优雅静谧的音乐让人放松。他端起矮圆的阔口咖啡杯，喝了一口，柔滑绵密的奶沫完美融合了坚果和巧克力的味道，香气炸裂在口腔到鼻腔。
　　真是一种享受，如果对面的人能安静一下就完美了，林嘉放下咖啡杯，开口打断：“William,你今天找我出来到底有什么事？”
　　“呃……”今天的W一身休闲的短袖加宽松长裤，清爽的脸庞像个大学生，显得分外好接近。
　　他略显做作地端起有些冷掉的焦糖玛奇朵，喝了一大口。林嘉不由得猜测，他是不是和自己一样属性。
　　“我昨晚失恋了，心情不好，所以……”
　　“我觉得你的推文写得很好，要不要来我们公司？”
　　“你不觉得你很适合做模特吗？”
　　林嘉：“……”
　　“好吧，我实话实说了。”
　　林嘉调整了下眼镜，正襟危坐，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是Matina叫我约你的，他说之前见过你拍的一组图，觉得你很有天赋，写推文埋没你了，想让你尝试下。” W耸肩，又面带疑惑地继续说道：“我也不明白他为什么执着于你，上次在秀场也是他叫我给你名片的，这很不符合他的做事标准。”
　　W停下解释，眼里的困扰分明是想从林嘉这里找到答案。
　　林嘉从前面皱起眉头的端正坐姿，渐渐地往后靠在椅背，眼里的神色幽深，隔着镜片让人看不出情绪。
　　“你回去告诉他，我不用他好心，叫他少来管我。”林嘉说完起身离开，忽视身后一脸惶恐的W。
　　傍晚，夕阳西下。林嘉打开的文档进度仅完成了一半不到，他有些烦躁地摘下眼镜，闭上眼揉了揉肿胀的眼球。
　　他拿出手机，打开微信，除了工作群消息的红点，没有任何的私人信息。林嘉控制不住打开了黑名单的拦截记录，除了上个星期新加入黑名单的号码，依旧是那个熟记的电话号码，保持着一天一次的来电。
　　日子好像变得无趣了，还是说本来就是这么无趣？林嘉望着窗外，眼球下意识追逐着偶尔掠过的飞鸟残影，好安静啊。
　　吃过晚饭后的林嘉摊在沙发上，电视里放着晚间八点档热播狗血爱情都市剧，遥控器不知道去了哪里。他看着里面时而开心时而愤怒的情侣，只觉得闹腾得很，也不知道为什么人都要折腾才能体会活着的滋味。
　　啊，好像有件事情没做。林嘉起身，走到鱼缸旁，两条黑漆漆的鱼从水底浮起贴在水面。可是林嘉才发现，那些肥胖的青虫已经没有了，喂完了居然，他感叹着。不是有什么依据说一个行为坚持21天才可以成为习惯？为什么他就几天就已经体会到了退休老头遛鸟的快乐？
　　林嘉找到床头的手机，拨通了季朗的电话，第一遍被人挂断。五分钟后，林嘉本着不让别人的金鱼饿肚子的决心，又打了一遍，这次没有被挂断，反而等了挺久后接通了。
　　夜色酒吧门口，一个身形高挑的人站在五彩斑斓的招牌下转角的阴影处，大腿旁一点红光隐隐灭灭。
　　林嘉走近酒吧门口，准备推门，季朗熄灭手中的烟头，从阴影处走出。他的脸上、头发上是五颜六色的灯光，喝过酒的眼睛有些幽深迷离，显得那张凌厉的脸多了几分堕落的不羁。
　　“你真的来了。”他上身是一件深色的衬衫，袖子随意挽起，领口松开的扣子露出一小片小麦色的胸膛，锁骨间垂下一条做工精细的朋克金属项链。
　　林嘉被从阴影走出的人吓了一跳，他抓住门把的手颤了一下，然后装作不动声色地转身，视线不自觉地被那条泛着银光的项链吸引。他微垂下眼皮眯起想看清楚些，然后视线透过鸭舌帽的帽檐望着季朗，纳闷道：“不是你叫我来的吗？”
　　他没有戴眼镜，一身休闲的打扮。他皱了下眉又问道：“我不该来？”回想起刚才电话里语气不对的季朗，林嘉猜测着个种原因，其中一个最符合当下大学生风格的原因让他十郁闷了。
　　“抱歉，是大冒险。你也可以现在离开。”季朗不好意思地摸了下鼻子，低声解释。
　　“走吧，进去。”林嘉破罐子破摔地打断道，恰好最近烦闷的心情也想找个地方发泄一下。
　　夜色在大学城的附近，不像一般的摇滚酒吧鱼龙混杂，震耳欲聋，也不是清吧，风格复古，更偏向布鲁斯慢摇爵士类的，耳边的音乐恰好是大声说话可以听到的程度。
　　林嘉推门进去，一桌靠近小舞台的几人齐齐往这边望来。季朗在他身后加快两步紧超林嘉，在前面带路。他不自在地拉低帽檐，躲避各种探究的目光。
　　他走到季朗旁空出来的位置，点到即止的介绍后，依旧是兴致颇高的大冒险。
　　“林哥，晚上好呀，没想到刚刚打电话给学长的是你啊。我还以为是哪个妹子呢，刚刚学长可忐忑了。”苏辞风一脸八卦，扬着笑脸说，俏皮的卷发乱翘在头顶。
　　这里的人除了季朗，林嘉就勉强认识这个娃娃脸，他听完也不在意苏辞风调侃的话语，微笑点点头，就静静地喝酒。
　　这群迫切地想融入社会的年轻人，大胆、张扬、热烈，连转个瓶子也能转成风扇叶般的效果，第三次的瓶口缓缓地对准了有些心不在焉的季朗。
　　作为大冒险的发起人，苏辞风转着贼溜溜的眼珠子，开始了他的一肚子坏水：“不如这次的大冒险和下次转到的人配合做一件事吧？怎么样？”
　　玩在兴头的几人当即表示没问题，更好奇的是下个人和季朗会做些什么配合。而苏辞风说完，视线先转到了林嘉这里，应该是顾忌了林嘉不是学校的学生，怕不太能接受。
　　“你有事的话可以先走。”季朗靠近林嘉的耳旁建议道，“我们是艺校学生。”林嘉听见他又补充了一句，听完也没深入思考太多。
　　因喉咙发炎戒酒好些天的林嘉，正喝得脑子松快，美滋滋中，莫名被这个叫他来的人劝走，要不是灯光昏暗，肯定能见到他头上的几条黑线。
　　林嘉举起冒着水雾的酒杯，朝苏辞风示意了下，一口喝干了冰凉爽口的啤酒。其中有几滴顺着嘴角流下，林嘉也不在意，任由冰凉的液体经过凸起的喉结没入领口。
　　苏辞风：“那就这样吧，每人轮流快速说一个关键字，说完为止就是季学长要和下一个‘幸运者’要一起完成的，林哥你先来吧。”
　　林嘉：“艺校。”
　　季朗：“大三。”
　　男生一：“毕业。”
　　妹子一：“美术。”
　　胖子：“作品。”
　　苏辞风：“内容。”
　　妹子二：“裸体画像。”
　　众人：……
　　林嘉右边的妹子收获众人的注视中，双颊坨红，一副酒精上头又泛花痴的表情，正眼神迷离地望着他。
　　林嘉：“我上个厕所。”
　　等林嘉正擦着手上的水即将走到座位时，发现一圈人似乎已经停止了游戏，正齐齐行注目礼看向他，而桌上的那个瓶口正对着自己的空位。
　　苏辞风一脸忍俊不禁：“林哥，我们已经转了两次了，也不知道这个瓶子今晚是怎么了。”
　　不是这个瓶子怎么了，是我怎么了。林嘉表情漠然，内心是好多个问号和感叹号，只能僵着脸坐下。
　　当晚结束时，林嘉尤记得季朗提议要不要和他换个位置的表情，一副看好戏又不能表现出来的样子。不会真的要画吧？应该明天过后大家都会不记得吧？林嘉一脸苦涩，悔得肠子都青了。

作者有话说

　　季朗是林嘉的大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