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计》情浓不能历久

24、商队

　　冀州据北方沃土，北靠回纥，东临大海，从地利角度来说做生意是很有机会的。
　　而且掌权人是她的姨父，有这层关系还怕什么。
　　她不打算和之前一般小打小闹开几个铺子，这回她要做个大的生意。
　　而且要过裴家的明路，最好是得到裴家的支持。
　　定北侯对这些是不感兴趣的，要打动这样的人物，可不是女儿家撒撒娇就可以的，她要站在他的当权人立场，做对定北侯有利的事情。
　　对这样的人来说，最有利的肯定是大把大把的银子、土地、人口。
　　她还需有个合适的契机提及这件事。
　　裴珍自打顾昭来了裴府就时常黏着她，顾昭大约猜到她是想让自己陪她玩，她们下午的课排得不多，会悠闲许多。
　　她这几日在整理生意上的事情，一下学便回莳花馆里苦思。
　　裴珍实在忍不住了，“阿昭姐姐，蔡先生没布置这么多作业吧。”
　　“不是作业，我想在冀州做生意，我在写一些东西，看适不适用。”
　　“你要开铺子吗？”
　　“铺子要开的呀，不过这不是大头。”
　　“这还不是大头，我看我娘的账本也就是铺子田庄啊。”裴珍满脸疑惑。
　　“嗯，我之前都有，现在想做些不一样的。”
　　“那你想做什么？”裴珍给她给吊起来兴趣了。
　　“我想组建一支有镖局的商队，”顾昭一句话说的铿锵有力。
　　裴珍：……
　　顾昭见裴珍呆住，半天也没回神，模样可爱极了，便笑着与她解释，“你想啊，开铺子一文钱一文钱的挣多慢啊，商队就不一样了。”
　　裴珍情急之下拔高声音，“不然呢？我只听过银子是一下子就花出去的，没听说谁一下就挣很多。”她觉得这个表姐想法很是独特。
　　“肯定是大批量的货物一下子销出去，这钱不就来了吗？问题来了，什么货物能一下销出去，怎么样才有大批量的货物。”
　　裴珍点点头静待下文，或许表姐的思路还能震惊到她。
　　“现在外头世道不太平对不对，越是遥远的地方的物品越贵，比如胡椒，堪比金子了，越是稀罕越贵。要做大生意嘛，肯定就得朝这个方向去发展。第二个问题了，我怎么才有这么多的胡椒，当然胡椒只是一个比喻，它也可以是茶叶、珠宝、皮裘。我需要商队啊，他们替我去买物品，那我这些东西贵呀，我需要有人来替我保护我的物品，那么镖局必不可缺。”
　　裴珍若有所思地点头，“阿昭姐姐，我看错你了。”
　　“什么看错？”顾昭不解。
　　“我原以为你就是有十分美貌，八分财产的女郎。”
　　顾昭失笑，“如今呢，可有其他发现？”
　　“有，你还有十分的头脑和十二分的胆识。”
　　顾昭羞赧，“也不至于这么厉害吧。”
　　“怎么没有，胡椒在哪里，西域呀，我虽没去过，也听过传闻，万分险恶的地方。镖局，那简直就是生死难料的事情，你这都是熊心豹子胆了。”
　　这回该顾昭无言以对了，呃……
　　“我还发现一件事，”裴珍接着话头。
　　顾昭讪讪地笑，不敢说话。
　　裴珍还有稚气的脸庞此时倒是镇定，颇有裴家人的气势，“你很适合做我阿爹的女儿。”
　　“为什么？”顾昭今日也对裴珍刮目相看了，原以为她就是单纯得有些可爱的女郎，现在看来毕竟是裴家教养的女孩儿，非常敏锐，很多事情她都懂得。
　　“因为你跟我阿爹是一类人。”
　　“倒也不必把我拔这么高吧……”
　　两人聊到半夜，裴珍就没回自己的院子，跟顾昭一起歇息了。
　　顾昭本以为自己会不习惯有人睡在旁边，结果根本没有，可能她对这个表妹实在是太喜欢了。
　　聪慧又有分寸，还善良。
　　她们的这些谈话给了她很多灵感，包括对定北侯更加了解，她本来还有些踌躇要不要做一件显眼的事情，但是裴珍的谈话给了她很多信心。
　　顾昭好几日晚上都点着蜡烛在房里写写画画，思路整理了一遍又一遍，她揉合从前想做的事情和如今可以做的事情，以及具体的执行操作，终于想出来完整的策略。
　　她安心地闭上眼睛，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顾昭每日晚膳都拉着裴珍林氏屋子里吃饭，林氏自然高兴，平时丈夫和四郎都忙，一个月一起吃饭的时间一只手也数的过来。
　　珍姐儿这个年纪也不太黏着她了，这不昭昭来了两人就总在一处了。
　　她还是孤零零的。
　　她们娘仨一起吃饭也就没有不让说话的礼节了，裴珍吃饭间隙给她说了说顾昭想做生意，具体想做的有镖局的商队没说，怕吓着她娘。
　　可林氏出身姑苏林氏呀，一家子都是很会经营的人，她自己嫁妆也管理得很好，是以很是支持顾昭。
　　“你只管放开手去做，银子、铺子、人手，我都有，要什么我给什么。”林氏大手一挥，颇为豪气。
　　顾昭摇摇头，“我不要，我有呀。阿娘的嫁妆都在我这里。”顾昭指了指自己的荷包，“多得都装不下了。”
　　“阿娘，你看阿昭姐姐都有，我为什么没有啊。”裴珍开始撒娇。
　　“还不是你懒，账本送你那里去的，看了吗，我就是送你十个铺子，你也管不来。”林氏当真是恨铁不成钢。
　　“哎呀，我学，我跟在阿昭姐姐身边看，不然她忙起来也没人和我玩了。”
　　“就知道玩。”林氏忍不住数落。
　　“我还知道吃。”
　　逗得顾昭笑个不停。
　　裴珍对她的商队很是好奇，出了上房还在问她各种问题。顾昭突然想起一事，珍儿，“你说蔡先生的夫婿战死了对吗？”
　　“对呀。”
　　“那伤残的军士呢？”
　　“裴家想办法给他们谋差事，不过这些人太多太多了，根本就帮不了全部人。不过每月可去衙门领一些银子，具体多少我就不知道了。”
　　“珍儿，我想到了，我想到了！”
　　裴珍还是头一回看顾昭这般激动，两人还在说笑，恰好撞见了回府的裴曜，身后还跟着顾昭之前见过的程松及另外一名同样装扮的男子，面容冷肃，另有一名儒生打扮的中年男子，胡子打理得整整齐齐。
　　顾昭和裴珍敛声给他行礼。
　　这还是顾昭自踏入裴府后第一次见到裴曜。他还是黑衣黑袍，宽肩窄腰，让人很有压迫感，不过今日以玉冠束了头发，倒是精神气十足。
　　他脸上还是那副喜怒难测的神情，略微点头后便往前继续走，一个错身却又停在顾昭跟前，“用晚膳了么？”
　　顾昭征了一瞬才回答，“在姨母院子里用的。”
　　裴曜“嗯”了一声径直走了。
　　邓通默默跟在裴曜身后，差点撞在了程松背上，“邓先生小心啊，是天太黑看不清路了吗。”
　　邓通回过神来也“嗯”了一声，清了清嗓子缓解尴尬。
　　裴曜回神扫了他一眼，邓通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胡子。
　　大郎君临去洛阳之前，邓通就提前劝告过裴曜，不可中了大夫人与朝廷的美人计，倒不是他小题大做。大夫人与顾家通信，送过一副顾五娘的画像到范阳。
　　大郎君掌管的靖安台本就专司各种秘密，这幅画在送到大夫人手上的时候被截下送到了梧桐院。
　　他是看着大郎君将画像展开的，饶是邓通自诩学富五车也不知怎么形容那幅画。
　　他看到裴曜征愣的目光，甚至于觉得大夫人就是有十二分的把握。今日再见到顾五娘本人比画中又多了三分灵动，当真是举世无双的美人。
　　“邓先生发什么愣呢，不是有话与我说吗？”裴曜揉了揉眉心，开口就是低沉的嗓音。前前后后忙了一天，他晚膳都还没着落。
　　程松与程林在门外守着，程松忍不住开口，“我去了一趟洛阳，回来大伙都围着我问长乐县主，你咋从来不问呢？”
　　程林脸色是得了大郎君真传的，如出一辙的冷硬，“不好奇。”
　　“你为啥不好奇啊。”
　　“因为我见过。”
　　“吹牛吧你，你就刚才碰着顾娘子见了一下，你以前不可能见过。”程松觉得他在撒谎，毕竟他们这种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撒谎也让人看不出来。
　　“当前我随大郎君去江南筹粮，恰好见过那时的顾娘子。”
　　程松倒吸一口气，“你从来没说过啊，你这嘴也太严实了吧。那既然如此，依你说过了好多年了，现在的顾娘子跟从前有什么区别？”
　　程林白他一眼，抱剑而立，不说话了。
　　气得程松恨不得揍他，而程林还提点了他一句，“你少论顾娘子是非，让大郎君知道了，有你的好果子吃。”
　　程松冷哧，不让议论也议论好几回了。

　　顾昭晚间还在思考，她这个想法非得定北侯配合才行，可惜实在是找不到机会。
　　她最终还是决定先和林氏说一说，只是怎么说还需技巧。
　　这日晚膳还是林氏裴珍与顾昭三人一起用的，顾昭起了个话头，“姨父近来是忙春耕的事情吗？”
　　“是啊，春耕可是大事，关乎一年的收成呢。”林氏没觉得话题有什么问题。
　　“姨母，我想买几块西郊的荒地，也预备开始种些东西了。”
　　“买荒地做什么？良田多好啊，不过咱们冀州是不许买超过一百亩良田的。”
　　“我进范阳城前看到好多流民，我想让这些流民来开荒，给个差事也不至于让人饿死。我不知道这么做妥不妥，想先问过姨父。”
　　林氏想了想，“哦，这当真得问问，这些事是衙门的人干的，你一个女郎去做是容易扎眼。”
　　“那姨母帮我问问好不好呀？”她学裴珍撒娇的样子，拉着林氏的手臂摇，“姨母，求你了，一定要帮我问问，最好就是今天。”
　　“行，我帮你问，别摇了，我哪经得住你们两个人这么折腾。”
　　裴珍与顾昭相视一笑，妥了。
　　林氏是说到做到的性子，让人去书房问了定北侯今晚要回来，便留了灯等他。
　　她一如往常温柔笑着，“今天昭昭来我屋里，侯爷猜她跟我说了什么？”
　　“这我怎么猜，想去外头逛逛还是看中了哪件首饰？”定北侯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他醉心政务，这些想法来源均是来于他的掌上明珠裴珍。
　　这唯一的嫡女求他的无非就是这些事，他是听得多了以为小姑娘都是这些。
　　林氏掩唇失笑，“若是这些，妾还办不到吗，哪里要专门说与侯爷听。她呀起先跟我说要买几块西郊荒地，我就问她怎么回事。若是良田沃土她愿意买就买，怎地挑中了荒地。
　　她与我解释了一通，我好歹明白了些。她说书上写了，咱们冀州、兖州、幽州虽则靠北，实际上土地肥沃，若精心打理出来，妥善规划，收成不见得比江南差多少。
　　再有西郊地价便宜，她想趁机买下，开垦良田，让那些无家可归的流民前来耕种，就怕此举有不妥当的地方，让我问过侯爷与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