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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冀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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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昭略微躺了一会儿,采薇在和芍药和另两名婢女说着物品摆放的习惯,顾昭看着她忙前忙后操持,笑着朝她眨了眨眼,“咱们采薇姑娘越来越能干啦,歇会儿吧,这一日哪里收拾得好,我看要用到的都归置好了,过来喝口茶。”
采薇接过她递来的茶盏,一气喝下,“今日总要收拾个大概出来的,免得后头再弄得乱糟糟的,娘子住着如何舒服。我们先去别的地方收拾,娘子先睡会儿,我到时间来唤娘子。”
顾昭乖乖的将手中的书合上放在小几上,微闭双眼,嗯了一声。采薇替她把门掩上,绿萼伤势好得差不多了,主动守在门口的位置。
林氏给的丫环芍药话不多,但很是细心,随顾昭到莳花馆的时候就问采薇要了顾昭平日最爱的熏香,她亲自燃了熏香沿着屋子各个角落都熏了一遍。
顾昭还以为自己刚到一处地方肯定睡不着,但闻着房内熟悉的,她最爱的腊梅香味,很快就睡沉了过去。
等采薇进来唤她起来重新梳洗后,芍药领路带着顾昭又去了林氏的北院。
到了晚间用膳,顾昭才真正见到了这位威震北方的冀侯裴踱。
征战沙场、权谋在握的气势集于一身,他一进屋所有人纷纷站起来行礼问安,他颇是随和,一双裴家人标志性的凤眼看向顾昭,微微点头,带着笑意,“以后这定北侯府就是你的家,安心住着,有任何事,我与你姨母都给你担着。”
“多谢姨父。”顾昭乖巧行礼。
定北侯身后跟着一名翩翩公子,一身象牙白素缎长袍,眉目疏朗如清风拂面,与裴曜给人冷硬的感觉不同,“如玉山上行,光映照人,”她看到这个表哥的第一印象就是如此。
虽说好多错综复杂的姻亲她都唤的是表哥,但这个如假包换,才是真正的她的表哥。
就像她第一次见裴珍一样,她对裴章也觉倍感亲切。
这个表哥未及弱冠,长相结合了姨母与定北侯二人的长处,如玉如琢,笑得亦是温和无害,对着顾昭侃侃而谈,“园子里养了两只梅花鹿,珍儿最是喜欢,常常领闺中密友来喂,吃得老胖了,表妹改日也去看看。”
顾昭感受他的善意,笑着应了。
“如晦呢,咱们等等他吧。”整个裴家大房独缺了裴曜一人,林氏开口提及。
定北侯落下话音,“不必,朝廷的给事中还在驿馆,他去打点去了。”
等菜上齐,桌上立即噤声不言,待到定北侯用了第一筷之后,众人才开始用膳。
虽不发一言,但是有一种岁月静好的家庭氛围让顾昭觉得很是怀念。
林氏是江南人,她最爱的还是江南小菜,顾昭见桌上菜肴在几人面前摆开的风格不同。
才明白应是每个人爱吃的不一样。
林氏身边服侍的玉珍姑姑对她颇为照应,但凡顾昭目光停留过的菜肴,这位姑姑总会替她夹到碟子里,顾昭虽不曾开口,但是轻轻侧头,对着玉珍姑姑轻笑点头,以示感谢。
顾昭在这里住的很是舒服,她来之前准备了礼物的,这几日就由裴珍带着在每个院子里串门,再将备好的礼物送出去。
她与裴珍很是投缘,私下里又将自己珍藏的一块玉佩送给了裴珍,“拿去压裙摆吧。”
她让采薇提前找出装在盒子里的,雕作双鱼的玉佩,连同盒子一块递给了裴珍。
“这是羊脂玉?”玉润生辉,放在手中莹莹起光,雕刻的双鱼神态活灵活现的,很是讨喜。
她笑盈盈收到荷包里,“我会爱惜的,谢谢阿昭姐姐。”
裴府里住着三房人,定北侯是大房,二老爷和二房的郎君在几年前与回纥对战之时都战死了,就是裴曜扬名四海的那场战役。
二房如今就剩一个二夫人和她的女儿了。
二夫人自夫君过世后,便搬去郊外的大慈寺去住了,再没有踏足定北侯府。
大娘子是巾帼英雄,不爱红装爱武装,常年在军营里呆着,她父兄原先的部下如今是由她带领。
这些消息顾昭却不知道了,没想到这世间当真有女子领兵打仗,她心里油然敬服。
二房的礼物就不用去送了。
三房的三老爷和二郎君如今在外任职,还有个五郎君年纪尚小,在学堂里念书。
裴珍领她去三房先是拜见了三夫人,将她送的布帛奉上,才跟着去了顾二娘的闺房里小坐。
她性子有些腼腆,但也很是周到。还将自己绣的荷包送了一对给顾昭。
顾昭道谢后收下,她不善女工,因此给同龄的女子准备的都是一对珠钗,只是样式各有不同罢了。
还有自己铺子里精制的胭脂水粉一套,瓶子是玛瑙磨成的小圆盒,雕刻了四时花卉,很是精美。
顾昭发现裴府的男子极少,大都在外驻守,亦或是在外处理政务。
武将之家果然是不同。
裴珍还不到及笈之年,青春年少,又是活泼的性子,每日拉着顾昭游园放风筝。她向来都交际得少,因此朋友并不多,不想落魄至此,竟在冀州熟识了三房的裴珞和暂住的申蓉。
她们倒不曾因着她婚事受挫而贬低她,少女时光里难得的开怀。
冀州天气比洛阳开春要晚上一些时候,她刚来那日园子里树木还未抽芽,这几日暖和些了,便也有些嫩绿的叶子长出来,裴珍性子活泼,她们二人相处得极好。
这日午间,裴珍特地邀了裴珞领着顾昭在后园里散步,还给她指了侯府各处布局。
顾昭那日进来时就发现裴府建造很是用心,兼具北方建筑的大气恢弘的同时还有亭台楼阁,亦种植不少的花木,深处其中,颇有一点江南风韵。
春和景明,百鸟鸣啼,四人走得累了便在一处亭台里歇脚。
侍女贴心地准备了点心和茶水,几个女郎说说笑笑,很是热闹。
顾昭不禁想到一句话来,若知冀侯有此园,何须千里下江南。
申蓉从第一回见到顾昭就觉得姑母的打算怕是要落空了,此后再有几次见到顾昭依旧感叹造物主的偏爱,这可拿什么争呢?
顾昭虽觉得申蓉每每看她的目光总有些微奇怪,但对方好似并无恶意,只当作不曾看见,仍旧和裴珍裴珞说着话。
三夫人见裴珞出去好半天才回来,她有些不悦,怎地总和那个顾昭搅在一起,“平日里总不见你出去,如今倒是稀奇。”
“顾妹妹远道而来,我与三妹妹尽尽地主之谊。”
三夫人语重心长,“顾家跟咱家哪里能比,你不必在她身上费什么心思。你有空多去陪陪你祖母,珍姐儿有什么宴会你也跟着去,多去别家走动走动,成日闷在府里做什么。”
“是。”裴珞知道自己母亲的性子,她甚至不愿意多说一句,敷衍过了便准备回屋。
申氏见她要走,连忙唤住,“你小姑姑和成君姐姐快从庙里回来了,想来过几日便会到裴府来给老夫人请安,你机灵点,到时早点去陪着说说话。”
“我知道了,女儿回房了。”
三夫人不耐地摆摆手,“去吧去吧。”
她这女儿跟个闷葫芦似的,这也过了十五岁了,婚事还没个着落。
这跟二房家的大娘子脱不了关系,十七八岁了,成日呆在军营里,也不说亲。偏偏老夫人跟侯爷也不十分勉强她,这连累的她的珞姐婚事也没提上日程。
不过成亲马虎不得,可得好好挑选一番,寻常一些的人家她可看不上,都是裴家的女郎,可不能比其他姊妹差了,是以要劝她多去外头走走。
“这长乐县主年纪不大,心机很是了得啊。我看她送的这些东西也不便宜。咱们珞姐儿心眼实,可不就容易被她骗么?”申氏本就厌烦大夫人林氏,如今这顾娘子看着也让人生厌。
“咱们二娘子心里头聪慧着呢,她喜欢跟家中姊妹玩就随她去吧,三夫人若是不让她去,倒容易生出反心。”申氏的婢子劝她。
裴府特地请了一位姓蔡的女先生在府上来给女郎教学的,因着顾昭来的晚,李先生将学习的几门课和课件给顾昭送来了一份。
她怕跟不上裴珍和裴珞,晚上点着灯在看,想着大致了解下。
“娘子,这么晚了,今天先睡吧,李先生这两日告假了,还有时间看呢。”采薇见她还坐着,怕久坐伤身。
“好,你替我收好吧。”
女子课程不同于男子,无非就是琴棋书画、诗、香、花、茶,她自认为是应付得了的。
她从前读书的那位女先生学问就很是渊博,是他父亲花了好多功夫才找到的人,一人撑起整个家,只是时运不好,定婚的郎君高中后娶了旁的女子,她离开湖州之后推荐她去林家教书了。
只是顾昭去上课之时才觉得跟自己想的还是有些距离的,这裴府的教学根本不按常理出牌啊。
居然还有八禽戏,顾昭瞠目结舌。
裴珍跟她解释,“每天清晨都要打完一套,先生说可强身健体,身体好了再学其他的。”
顾昭点头,“蔡先生见识宽阔。”这是武将之家的家风吧。
“蔡先生大哥军营里战士的遗孀,出身书香之家,就是运气差了点,她丈夫在战场上……,咱家里都很是尊重蔡先生的。大哥与祖母都说女孩读书是为了明礼,不在与学问深刻,但强身健体不可耽误,需得要有个好身体才行。”
顾昭暗自点头,这话在乱世当中很有道理,况且裴家女郎显然都是精心教养的。
她一边补习功课,一边让何越留意着合适的铺子和田地,有合适的便直接入手,倒也很是充实。
她打算先从自己擅长的香膏脂粉入手,有几样配方是她用了多年的,就算不卖她自己也要用。
她幼时看到一本记载养颜方子的书上,说是蔷薇露,最适润肤,不知怎地就着了迷,央着母亲买了一株小苗种在自己院子里。
两三年的光景就铺满了一壁墙,她学着古方记载里的文字做润肤的蔷薇水和膏子。
阿娘笑她一天天瞎捣鼓,后来用过几次也说香味独特
她自己就是开铺子的,自然知道外头物品的猫腻,还不如自己做来更放心。
她用着好的就将方子抄录下来,制成一批润肤的货品搁到铺子里头售卖,若是受欢迎便批量制作,也不耽误什么,这么些年反而多了些进项。
在冀州她当然要重操旧业啦,不过脂粉铺子对她来说还远远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