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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天将黑未黑的时候,就是放学的时间。

      学校的广场上熙熙攘攘,学生们成群结队穿过广场走出校门。晚霞盖在操场上空,几对大雁飞过,街边小吃的香气伴着晚风吹过来。

      傍晚的宁城正如其名,宁静安详。

      田蜜挽着童小,两人从教学大楼走出。
      “小小,你和新转来的同学认识吗?”

      童小摇摇头。

      “真的假的,”田蜜一本正经看着童小的脸,好像从她脸上能瞧出什么端倪一样,“他好像一直都在盯着你看诶,我以为你们认识呢。”

      确实,童小自己也感觉到了,上课的时候,身后总有若隐若无的视线。

      童小刚想回答,蜜蜜突然朝她眨了眨眼:“哎,冉同学在叫你,我先走一步哦。”

      果然,冉森阳正靠在广场的雕像旁,正朝她挥手。

      冉森阳身边还站几个校篮球队的队员,童小走近些,听见了他们的谈话:

      “队长,你比赛用的那个护腕在哪买的,我也去买。”
      “你以为你和人家森阳比差的就是个护腕?多练练走位我拜托你,每次传球你都不接。”
      “嘿,你这人,你自己怎么不练练扣球,跟武大郎似的。”
      “是不是皮痒!看招——”

      几人见童小来了,立刻停止打闹,嬉皮笑脸地朝她点头。

      队员中最矮的那位朝周围几人使了眼色,拉着嗓子叫:“哟~童美女来了,那咱们这些人是不是得先走了啊,队长?”

      冉森阳摆摆手,几人打着嘴炮离开。

      童小抱着肩膀,看着站在夕阳下的冉森阳,他额前的发被汗水打湿,校服外套拿在手里,身上只穿了件校队的球衣,一看就是刚打完球。

      “走呗,送你回家。”

      “没关系的,我自己走回去就行。难道我这么倒霉,还能碰上第二次袭击不成?”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童小已经把背包递给了冉森阳。
      森阳接过包心领神会地一笑,没说什么。

      江谅站在教学楼下,远远注视着两人:那应该就是冉森阳吧,童小在信里总是提到他。

      童小和小时候没有太大的改变,和他想象中的样子几乎一模一样:笑起来睫毛弯弯,脸颊鼓起来,嘴角勾出一对梨涡。那幅没心没肺的样子,恰似从前,只是身边人换了。

      “阿嚏——”这边,冉森阳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让你不穿外套,感冒了吧!”童小有点幸灾乐祸,从来只有森阳数落她的份,今天终于逮到机会好好说说他了。
      “阿嚏——阿嚏——”

      童小赶紧把校服扯出来递给森阳,他老老实实穿上,但依然倔强地敞开着。

      “你这样穿有什么用,把拉链拉上啊。”
      “不要,很热。”
      “不行哦。”

      她说着就伸出手,拉上森阳的外套金属拉链,唰得一直拉到脖子根。

      这种动作如果是别人做,也许稍显暧昧,但对童小和森阳来说,稀松平常。

      不远处的江谅微怔,胸腔的位置泛起无名的酸意向四肢散去,他想起儿时记忆里的画面——

      雨天、乌云、枯草味、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哭泣的小男孩……

      雨滴打在头发上,冰冰凉凉。
      “不要哭!”
      女孩用力擦去男孩的眼泪,她把小伞靠在男孩肩上,替他拉起外套拉链。
      记忆和眼前的人影重叠……

      “江同学……你怎么了?”
      江谅被人声唤回现实,抬头对上了一双惊慌失措的眼。
      童小的手臂被江谅紧紧攥住,被迫停留在空中,保持着拉拉链的动作。

      她一脸茫然,瞪大眼睛看他。

      冉森阳扬起一边的眉毛,强压不快道,“这位同学,你有事吗?”

      江谅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想说点什么却不知用什么身份发声:她根本没有认出自己。

      其实也挺正常的,他变得太多了。

      无名之火梗在喉头,又慢慢熄灭,江谅挂上一个礼貌的微笑:“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咻—咻——”
      轻浮尖利的口哨声打破尴尬的局面,江谅僵硬地抬起头,张盼得意的脸映入眼帘。

      一群穿着叼着香烟的青年环绕在张盼身边站着,候在放学的必经之处挑衅路人,周围的学生见了都低着头绕道走。

      为首的光头嘴角有一道新鲜的伤疤,显得面目更加狰狞。他仰着头,用鼻孔看人,不耐烦地嚼着口香糖。
      童小心里一沉:不好,是宁城的混混。

      这些混混的年纪和他们差不了多少,但早早辍学,爱在学校门口扎堆,专门欺负那些所谓的老实孩子。
      他们有组织有规模,到处惹事,屡教不改,一时半会儿的整治根本没用,过段时间乱象春风吹又生。

      一中是他们最常来的地方之一,这里盛产好欺负的“乖学生”。

      江谅直起身子,斜眼看他们,揣在衣袋中的手暗暗攥紧。
      看这帮人的架势,估计是来找他的。

      张盼对着为首那人谄媚地笑着:“陈哥,就是那个戴眼镜的。”
      光头带着居高临下的威严,满脸不耐烦地顺着张盼手指的方向看去,他的身子突然一顿:该死,怎么是他!

      虽然眼镜改变了大部分的形象气质,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江谅。光头后背发麻,嘴角的伤疤忽然传来隐痛,早晨的惨败还历历在目。

      他身后的小弟们也认出了江谅,萌生退意:“老大,这人不就是早上……”
      “闭嘴!”光头放低声音咒骂,生怕被江谅听见。

      江谅往后舒展了下肩部,把背包斜挎在肩上,腾出手来。
      找上门来的麻烦,他没办法推辞。

      两方矛盾一触即发之际,一个单薄的身影突然挡在两拨人中间。

      “你……你们可别想乱来,王校长就在一楼的大厅里,这边稍微有点声音她都听得见。”
      童小叉着腰,回想着电视里的母夜叉形象,努力装出非常社会的样子。

      当然,她的伪装非常蹩脚。

      童小非常看不惯张盼这种欺负同学的作风,她可没有蜜蜜这么大的心。

      江谅轻笑着摇头:爱逞强这点是一点没变。

      “童小,你让开,这里没你的事。”张盼站出来,朝她摆手。

      “我才不让,有本事你过来打我啊,我……我明天就告诉田蜜,就知道欺负同学,算什么本事啊。”

      张盼被童小的话噎住,不知如何作答。

      童小感到身边站上来一个人,耳边传来只有她能听得见的低语:

      “没关系,他们欺负不了我。”

      江谅径直朝对面那群人走去,目视前方,神色如常。
      众人纷纷低下头,不愿直视,光头鼻子和嘴角暗自抽动,尽力保持外表的平静。

      步子落在光头面前,江谅毫无征兆地伸出左手,停在半空中。几名混混被威压震慑,不自觉朝后退了一步。

      那只手并没有意料之内的大动作,只是缓缓停在光头的肩膀上:“嘴角的伤挺严重的,去医院看看吧。”

      光头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几名拥趸站在一旁默契地不发声,只有张盼一人气急败坏,搞不清到底到底发生了什么。

      童小站在远处看着,几个混混和江谅说了几句话之后就离开了,甚至全程带着微笑,没有发生冲突。

      虽然非常莫名巧妙,但这场风波到底是化解了,大概也有她的功劳在吧。

      ——

      和昨日一样,冉森阳护送童小回家。

      “那个戴眼镜的,你们很熟?”冉森阳故意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问。

      “刚认识。”童小忙着给手里新买的烤地瓜剥皮,随口一答。

      “刚认识是什么意思。”

      童小咽下一口地瓜,“他是我们班新来的转学生,今天才来的。”

      “啊这样,”冉森阳的每个词的音调落在童小意想不到的位置上,散发出一股阴阳怪气的味道,“好奇怪哦,刚认识就这么热心啊?”

      童小白了他一眼:“没病吧你。”
      ……

      三五闲话之后,很快就到门口。

      冉森阳丝毫没有走的意思,背着手笑眯眯地站着。
      童小一眼看穿他的想法:“怎么,上次的鱼汤还没喝够?”

      “可不要乱说啊,”森阳一本正经地辩解:“我这是看肖阿姨忙,想着过来打下手。”
      童小笑着摇头,她也拿他没办法。

      门打开,一张出乎意料的脸出现在眼前。

      一个穿着警服的中年男人身子笔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他两鬓斑白,满脸倦容,但眼神依旧犀利。
      “童小,放学啦。”他拍拍身边的沙发,口气不容拒绝:“来,坐过来,叔叔和你聊两句。”

      肖燕敏和童达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双眉紧锁,形容忧虑。

      冉培坤,宁城刑警支队队长,一级警督,副处级。从警二十年来破案近千起,几乎从未失手。在各大报刊新闻里经常能看见他的名字,名副其实的明星警官。

      当然,他还是冉森阳的父亲。

      冉森阳脸色阴沉,一言不发,等童小发现时已经走远。
      童小在心中深叹了口气,一山不容二冉,父子俩的关系十年如一日的臭。

      夜袭当晚她有打电话报警,冉叔叔来找她也是很正常的,看爸妈的面色,估计也是知道了。

      童小坐到沙发上,冉培坤朝着肖燕敏和童达道,“你们不用担心,我和童小单独聊两句。”

      两人忧心忡忡地点头,走到里屋腾出空间,肖燕敏离开时用眼神狠狠剜了一眼童小。

      “好久不见了啊,小小,上次见是在你们初中毕业典礼上吧。最近成绩怎么样啊,在学校还顺利吗?”冉培坤眼角的皱纹因为他的大笑而更加明显。

      童小在记忆中摸索,很少看见冉叔叔微笑的样子,他常年都很严肃。

      “都挺好的。森阳的成绩很好,借他的光,我有不懂的就会问他。”

      冉培坤轻轻颔首,表情没有太大异常:“好,那就好。”

      他顺手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大口,茶汤茶叶混着入口,杯中顿时空空荡荡,相当不拘小节的喝法。

      童小添了新茶,继续说:“冉森阳在学校里也别受欢迎,又是班长又是篮球队队长,成绩也一直都在年级前五。”

      不知道为什么,童小总想在然培坤面前说冉森阳的好。

      “哟,你很了解他嘛!”冉培坤把话锋转到奇怪的角度,语气像是在逗趣。

      “对啊!”

      冉培坤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话,哈哈大笑,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不,你根本不了解他。”

      他把手环在脑后,略显得意:“我记得你第一次和阳阳见面的时候,眼泪鼻涕一大把,哭得那叫一个伤心忘记了?”

      什么?她,童小,看到冉森阳哭!?

      童小对两人初见的画面没有什么印象,也从没听森阳说起过。

      “不可能,”她起了倔劲,反驳道:“他见到我哭还差不多!”

      “哈哈哈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冉培坤用沙哑的嗓音笑着,语气突然严肃起来,

      “童小,你应该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过来。”

      寒暄时光结束,冉培坤收起微笑,切入正题,从身边发亮的皮包里拿出一本资料,递给童小。

      童小接过后打开——这是一本案件现场照片集,里面详细地记录了“宁城夜袭案”的情况,大大小小的细节用红蓝彩笔标注在文旁。

      “目前为止作案时间都固定在夜晚,地点挑选在隐秘少人的角落,受袭击人员特点不定。首先,凶手会使用医用麻醉药放倒受袭者,然后从受袭者身上偷走一样物件,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比如手机挂件、发饰、烟头、手套。”

      冉培坤指了指相册里受袭对象的汇总页面,约莫有小十个人。

      页面的最后已经加上了童小的证件照,是印在校园卡上的那张——她穿着白衬衫笑得正开心。

      “此人作案目的暂不明确,作案频率逐步缩短,受袭人数日益增多,搞的人心惶惶,好在目前还无人死亡。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凶手的手法升级,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这可能只是时间问题。”

      冉培坤喝了口茶,继续说,“童小,你是这系列案件的第一个目击者,对案件的推动非常重要,你有没有看见凶手的脸?”

      童小摇摇头,又把当日见闻复述了一遍。

      冉培坤听完若有所思,突然想到什么:“你丢了什么东西没有?”

      对啊,按照凶手的作案习惯,他应该会从童小身上拿走一样东西的。

      她立马打开书包,里外摸索。

      课本,钱包,身份证……这些都在。等等,那件东西还没看,她火速打开包的夹层,果然,空空如也。

      她的信不见了!

      童小不信邪,跑到书桌上一顿翻找,还是不见踪影。

      “什么东西丢了?”冉培坤跟着童小来到储物间。

      “是信。”

      童小仍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我和笔友每个月都有书信往来,昨晚我把信写好了就放在书包里,但是现在没有了。”

      “你还写信?”冉培坤也帮着翻找,边找边问,“除了你自己之外,还有谁知道你每周要写信吗?”

      童小停下手头的动作,老实说,她有个笔友不是什么秘密。

      刚入校的时候,她拍摄的一张书桌照片入选了学校的摄影展,里面就出现了她和笔友的信,在学校人尽皆知。

      “情况我大致都了解了,如果你再想起什么细节,记得给我打电话。”

      童小老实地点头,冉培坤站起身,拿着包离开。

      送走冉警官后,心中思绪万千,她只觉得头皮发麻,胸闷得慌。

      凶手肯定认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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