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边三角形》神之胡之

3、第 3 章

　　同桌田蜜给童小使了个眼色，童小顺势坐到位子上。

　　托了那人的福，她迟到的事儿估计就这么过去了，应该不用再罚站。

　　王妈把手攥在胸前，一脸兴奋：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们班新来的同学，江谅。
　　江同学之前在隔壁市的风行中学读书，成绩优异，品学兼优。
　　从今天开始，江谅正式加入一中这个大家庭！大家欢迎！”

　　台下同学很配合的鼓掌，交头接耳的声音也开始蔓延：

　　“这位什么来头……王妈的脸都笑烂了。”

　　“他就是校长请来的那位啊，我早就听说了诶，大学霸！校长亲自上门请他转学，请了三四次呢。他名下有好几个化学专利，那几所大学都想提前招收他，巨牛一人，也不知道为什么来我们这。”

　　“就是他？看上去好普通，但能看出来是个学霸。”

　　“哎呀，怎么说啦，他其实长得不丑诶，看脸部轮廓蛮优越的呢。”

　　“不是我说，这眼镜实在太老土了吧，现在还有谁带这种款式啊。”

　　果然是个学霸啊。
　　童小朝江谅看去，他朝她看了一眼，又平静地挪开目光。

　　王妈咳嗽几声，眼神带风扫视整个教室，班级又回归安静。

　　“江谅同学获得过多次全国化学比赛的冠军，其他学科的成绩也毫不逊色！大家将来在学习上有什么不懂的问题，直接问他就好。”

　　江谅从始至终都没有什么表情，好像说的不是他，王妈轻轻拍了拍他的肩道，“简单介绍一下自己吧！”

　　他朝老师点点头，转向同学：“大家好，我是江谅。”
　　紧接着，一片寂静。

　　这就、结束了？
　　王老师带头鼓起掌，脸上没半点不悦，声音因为激动变得尖细：“好，简洁清晰。”
　　同学们接到暗示，很给面子的一起鼓起掌来。

　　童小坐在下面撇了撇嘴：还挺拽的。

　　——

　　下课的钟声响起，童小终于可以喘口气。

　　同桌田蜜立马凑过来，她头发上熟悉的果香味如期而至。

　　童小侧过脸打量田蜜：今天的田小姐换了个粉色的头箍，呃……还是上周那个绿的比较好看。

　　田蜜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她，“你今天怎么迟到了，没事吧？”

　　“就是睡过头了，没事。”童小并不打算把负面的情绪转给田蜜，生怕吓着她。

　　“小小，昨天的焦点分析你看了没有，说连环夜袭案件一直没有破，间接助长了其他案件的犯罪率。也是，我们小区这周就发生了两三起盗窃案呢。”

　　昨夜的惊魂记忆又被田蜜唤出来，童小借着喝水掩饰不自然的神色，喃喃道：“啊，有可能哦。”

　　田蜜剥了颗糖放在嘴里，砸吧嘴继续说，“你发现没，校门口的混混也比以前多了，据说校长准备整治呢。影响这么大，你说这夜袭案件的凶手会是什么样的人，我觉得吧……”

　　“咳咳，对了蜜蜜！”趁她开始长篇大论前，童小赶紧转移了话题，“王妈刚才是不是提了一嘴元旦集会，具体什么时候办？”

　　元旦集会是宁城一中每年必举办的义卖活动，全校休课一天。所有年级的同学们都会在聚集在广场上，足足好几千人。

　　筹到善款数额第一的班级可以得到豪华大礼——“全班免做寒假作业”。

　　很多同学提前一个月就开始装饰义卖的摊位，彩灯、气球、手绘、横幅，越多越好。

　　卖的东西也毫无限制：自制盲盒、明星周边、手工包包、歌舞卖艺、有的干脆起锅热油，卖炸鸡奶茶……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集会就在下下周，我看4班的同学已经开始筹备了。”田蜜托着下巴，叹了口气，“他们去年就是第一，我们什么时候能得一次啊……”

　　4班，冉森阳所在的班级，王妈给童小班级设立的“假想敌”。无论是学习还是课余活动，都遥遥领先。

　　童小还记得，去年4班拿了义卖筹款冠军后，冉森阳跟她嘚瑟了整整一个寒假，除了咬紧后槽牙眼热，她毫无办法。

　　“放心吧蜜蜜，”童小勾起嘴角，把嘴凑到田蜜耳边，“到时候我们就这样……然后再那样……最后……”

　　自从上一回元旦集会惨败4班，童小痛定思痛，对义卖活动进行了“宗师级”的深入研究。

　　听完童小的构想，田蜜点头如捣蒜，压低声音生怕被人听见，“可以可以！那我这几天就开始装饰摊位。”

　　两人聊天的间隙，江谅身边已聚起了人，同学们对这位学神的好奇心已呼之欲出。

　　江谅对闲谈好似并不感冒，他低头走出人群，把书包放在靠窗最后一排的空桌板上，不顾其他同学热切的目光，径直离开了教室。

　　田蜜的余光扫到了江谅的身影，“小小，糟了，那个位子是……”

　　“砰——”
　　不一会儿，剧烈的摔门声如期而至。
　　童小听到声音，皱起了眉头。

　　一个皮肤黢黑，身材结实的男生抱着篮球了进来，在穿着羽绒校服的众人之间，他荧光色的运动短袖显得格格不入。

　　寸头、高颧骨、粗眉、吊梢眼。满脸写着——别惹我。

　　此人正是张盼，王妈最头痛的学生。

　　不知为何，张盼总喜欢在大冬天里穿着短袖，在旁人眼里，这无非是哗众取宠。不过，张盼依旧我行我素，一副“我笑他人看不穿”的样式。

　　“他想和大家做朋友的，只是用错了方法。”田蜜总是这么说。

　　张盼用手指顶着篮球，边走边拍，绕道走到田蜜跟前，他一把推开田蜜前方的座椅，站到她面前。

　　蜜蜜把头低着，嘴唇紧闭，不声不响。

　　张盼熟门熟路地打开田蜜的粉色笔袋，摸出一颗水果软糖——草莓味的，剥开包装扔进嘴里。

　　“喂，谢了啊。”他把包装纸朝田蜜挥挥，随手扔在桌上。

　　“哎，你这人……”
　　童小看不惯张盼这幅没礼貌的样子，刚想站起来就被蜜蜜拽下去，平时看不出来，她的手劲还挺大。

　　田蜜的脸粉扑扑的，她摇摇头，“算了，小小。没关系的。”

　　田蜜心里的那点小九九，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只是她居然会喜欢张盼这种……过于叛逆的人，童小实在想不明白。

　　张盼叼着棒棒糖走到靠窗最后一个位置，江谅的包还摆在那里。

　　“喂，谁的包？”他环顾四周，无人应答。
　　他眉头紧蹙，眼神却开始放光，像猎人发现猎物一样兴奋。

　　张盼用一只手指提起书包，在空中甩了两圈，最后用力朝地上丢，包里的书和文具瞬间撒了一地。

　　散落的零件溅到了其他同学的桌板上，但他们只是悄悄撸去，敢怒不敢言。
　　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张盼煞有介事地弹了弹桌子上的灰，小心翼翼地把怀里的篮球放在桌上，调整好角度

　　——像对待一件艺术品，然后转身坐在与此座位相邻的位子上，吹起口哨，他对这种状态非常满意。

　　过了不到三十秒，江谅出现在班级的后门。他一踏进门，整间教室的目光都聚集过来。
　　怜悯、同情、幸灾乐祸……总之，并不是什么正面的情绪。

　　地面上散落着水笔的零件，书本封面上多了几个发灰的脚印，玻璃水杯已经碎裂，水漏出来和墨水混在一起，一片混乱。
　　江谅抬起头，原本放书包的桌子上赫然摆着一个篮球。

　　童小能感受到空气里的难堪，事情的结果好像已经可以预见：“乖学生”面对校霸的欺凌，忍气吞声。
　　怎么办，他打算怎么办？

　　江谅的金丝眼镜从鼻梁上滑下来，他用食指关节轻轻一推。
　　他不紧不慢走到桌边，打开窗户，风立刻从外面灌进来。

　　开窗是要干什么，不会只是想要通气吧……
　　寒风吹起江谅的刘海，童小看清了他的表情——眼睛半眯着，嘴唇扬起不易察觉的弧度。
　　他在笑吗？

　　下一秒，江谅伸出一只手把桌上的篮球拿起来，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他已经把篮球从窗台上扔了出去。

　　寂静……喧嚣的寂静。
　　宁静之下，复杂的情绪在同学间暗潮涌动，事情朝着难以预料的方向发展，大家抱着看客心态坐等张盼反应。

　　张盼好像还没反应回来，脸上得意的表情还来不及消退，就那么发僵地挂在脸上，比哭还难看。

　　等他回过神来，怒火已经爬上了脖子根。
　　他立马反手推了江谅一把，“艹，你他妈谁啊？”

　　眼看火药味越来越重，前座一个瘦小的男生站出来缓和气氛，

　　“张盼，这是新转来的江谅同学……就是前几天王妈一直提起的那个。班上就这一个空位了，额……他是新人嘛，不知道这是你放篮球的位置。”

　　张盼伸出食指，指着江谅，“管你是谁。你，赶紧下去把球给我捡上来，舔干净，好好给我道歉。”

　　江谅像是没听到张盼的话，走到座位边坐下，整张背靠在椅子里，看不出半点紧张。

　　反观张盼，他呼吸急促，额前青筋暴起，双手握拳，显然已在爆发的边缘。

　　一对比，输赢立现。

　　“江同学刚来不认识路，算了，我帮你把球捡上来。”瘦小的男生把两人拉开后，一溜烟跑下楼。

　　张盼并不满意这样的结束，眼看就要发作。突然他眼光一转，倏地从江谅胸前抓走什么东西，拿在手里把玩。

　　“呵，还带宝石项链呢？这不是女人带的东西吗？”

　　张盼明显感觉对面身子一滞，他的话起了效果。

　　他扬起下巴和江谅对视，却被眼前人的眼神震住：透过玻璃镜片，一双黑色眼眸静静注视着他。目光如冰凌般刺来，没有多余的表情，但张盼能感觉到这目光的意味：是警告。

　　没等张扬反应过来，项链已经重新回到江谅手中。原本握着项链的手心空空荡荡，伴着钻心的刺痛。

　　江谅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打开课本消遣似的翻看。

　　张盼愣在原地，连他自己都未察觉。
　　“铃铃铃……”上课铃声打破僵局。

　　张盼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从来没有受过这么大的耻辱。

　　“你给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