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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博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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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
一个庞大的家族在这个春天没落了。
就像一座坍塌的琼楼，万家倒得引人注目，轰轰烈烈，比当时沈家还要光鲜。毕竟那天武林同道都在。
万家所有商铺都遭到抵制，竞争者们拔地而起，成了万家的替代者。万家的东西被人乱砸乱丢，伙计被人乱打一通，闹出不少案子。
淇山围剿后的第三天，万家老爷子万仞山亲自从万鹤山庄来到翠微庄，给沈翀修道歉，老泪纵横地在外面跪了一天一夜，沈翀修却没有命人将门打开。
“哥哥，现在外面冷得很，再这样跪下去，那老头坚持不住的。”案前的沈流云说。
“坚持不住就坚持不住，死了更好。”沈翀修面不改色地回复。
“他死了不要紧，但是……这样有损哥哥的名声。再说，他毕竟是那小少爷的亲爹，他要是真这样死了，你和小少爷……”沈流云试探性地往前探了探身子，仔细端详哥哥的变化。
沈翀修摇摇头：“流云，事到如今，你觉得我和石云松还有可能么？”
“啊，你准备放弃他了？”
“嗯。”
“哥，我再问你一遍。你真决定放弃他了？”
“是的。我的好妹妹，一天天的能不能别烦我。你的嫁衣绣了吗？马上就到婚期了，我看你闲得很。”
“哥，既然你放弃他了，那你帮我把我的婚约取消了吧。我要重新追求小少爷！”
沈流云偷瞄了一眼沈翀修，抬头郑重其事地讲。
“什么？”
沈翀修手中的笔“啪啦”一声掉落，毁了好好的一幅字。他握住拳头，虽没说话，但呼吸起伏剧烈，眼睛遍布杀气，好似有一万道鞭子朝沈流云那挥去。
沈流云罕见他这样，急忙摆手摇头，拼命否认：
“哥，哥，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我就想试一试你，你怎么气的冒烟了……”
“你要是觉得他好，就去追吧，反正你也不在乎自己是不是沈家人。”沈翀修重新拿起笔，淡定地换了张纸继续写。
“哥，我真是开玩笑的……”
两人说话间，红烟走过来，向沈翀修施礼道：“公子，卫琳求见。”
“她怎么来了？”沈翀修微微皱眉：“我如果开门只见她，不见万仞山，岂不是不好？”
“我去开门见她。毕竟都是女孩子。”沈流云轻跳一下，暗中庆幸卫琳这个时候把自己“解救”出来，转身离开了书房。
大概过了小半个时辰，沈流云快步跑回书房，将七本剑法一本本摆在沈翀修面前，两手一摊：“瞧，人家刚醒，就差人给你送回来了。”
“他没学？”沈翀修站起来疑惑道。
“卫琳说，石少爷没脸学沈家的剑法，愿以一死，获得原谅。”
“这个傻子！”沈翀修一拳锤在剑法上。
“啧啧，”沈流云摇着头感叹：
“小少爷一招以退为进用的好啊，这样哥哥你就更舍不得他死了。要我说，既然你决定放弃他了，而且他也愿意以死获得原谅，不如……”
“不如什么？”
沈翀修看沈流云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不知她打什么主意。
“反正他左右都是死，不如死前让他把功力都传给你呀，这样你岂不是比那个秦臻珲还要厉害？成为天下第一指日可待。我们沈家就能替代万家，成为江湖上响当当的大家族。”
沈流云眉飞色舞地说。
“你疯了！”沈翀修瞪着眼睛说：“这样他不仅会立刻死，还会死无全尸的！”
“有什么不好，反正都得死！”沈流云毫不相让，冷漠地讲：“让他死的有点价值。”
“你……”沈翀修一阵失语：“你刚不还说要重新追求他来着？怎么这会……”
“我看哥哥你傻。”沈流云一声冷笑：
“救他吧，辛辛苦苦集齐的剑法为他做了嫁衣，而且他是仇人的儿子；不救他，又于你心中的道义不合。从你跟他收租，到现在把剑谱送回来，都是他摆你一道。我看哪，你不和他在一起挺好的，不然你吃一辈子亏也不知道！”
“你说的对。”沈翀修长叹一声，坐回椅子上。
“所以，你现在要么把他救了，然后和他在一起；要么就让他把功力都给你，死了算了。最坏的情况是你救了他，但你和他分开了，回来他好了，回到万家，靠着沈家的剑法让万家东山再起，你说你对得起爹娘吗？”
沈流云苦口婆心地说。
“可是，我心里过不去这道坎。况且，感情，本不该如此功利。”沈翀修说。
“唉，”这会沈流云长叹了：
“感情本就是功利的！你如果不是沈翀修，他会接近你？如果林惊春不是林樊的儿子，我会嫁给他吗？感情，既是权利和地位的垫脚石，又是权利和地位的登天梯，没有这些，哪有什么感情！”
“……”
沈翀修半晌无话。
“哥……”
“你先出去吧，我想静静。”
沈翀修打断沈流云，率先开口。
沈流云只好离开书房。
【69】
“主人，怎么办，你马上就又要石化了，这次恐怕……”卫琳看着石云松渐冷的身体，哭着说。
“小琳子，我实在对不起阿素，死也是应该。只是我死后，你把我的婚书烧掉吧，不要让阿素知道。还有，我这辈子都不想入石家和万家的坟茔，你把我的骨灰，带给聋叔，等聋叔百年之后，我能和他葬在一起，也算……”
他一口气说了那么多，其实都在撑着劲，此时体力不支，“哇”地一口吐出血来。
“主人……”卫琳一边哭一边给他擦脸。
石云松的昏睡过去了，身体已经完全陷入石化的状态。忽然，一个身影在淇山出现在他们面前，不是别人，正是两个时辰前跪在沈家门口的万仞山。
“唉！造孽啊！”他颤颤巍巍地要抚摸自己儿子的脸，被卫琳一手拂开，指着门道：“你走，他不喜欢你。”
“唉！沈家那小子要报仇，找我就好了，我这条老命赔给他！和我儿子有什么关系？他从小没有在我身边长大，连自己身份也不知道……”
万仞山的声音浑浊，抹着眼泪小声讲。
他看卫琳也不待见自己，就又颤着出来，想着自己儿子处境，一狠心，一跺脚，道：“沈翀修，我现在去求你，大不了把这条命赔给你，你可要救救云松啊！”
万仞山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万家的“打手”世代都有，到了自己这代，也延续了祖上的做法。不巧被其他几大家族撞见，可为了家族利益，他必须得让其他几大家族闭嘴。
只有那个沈昶油盐不进，软硬不吃，非得要把这事捅出去。那他能怎么办？只能想办法弄死他。
但是他留了沈翀修一命。说实话，当年他留他们一命，是一念善意，心想他们不知情，也没人敢向他们透露实情。却没想到，十几年后，自己儿子的生死就掌握在沈家手上。
早知如此，就该把石炜、沈翀修、沈流云杀个干净。
万老头一拍脑门，再次来到沈家。这次他没有在门口跪下，而是直接闯入大门，打倒几名侍卫后进入书房。
趁沈翀修不备，抓起他的翎仪剑，放在脖颈上：“沈贤侄，是我万仞山对不起你，我这条老命现在就可以赔给你！只是你救救云松，当年的事他不知情，是无辜的啊！”
“万仞山，我可以救他。”沈翀修的声音平静，“但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万仞山看到了希望，两眼放光。
“你把他逐出万家，他这辈子都不能姓万。”沈翀修说。
“啊？”万仞山呆住了。他本就打算等石云松身体恢复后，到万家认祖归宗，将万家再次发扬光大。
毕竟，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你今晚写一封断亲书信，连夜送往江湖各大门派。内容就说，石云松本就已过继给石炜，今日万洌滕虽生死，但你不能不顾江湖道义，给石炜留后，所以此生都不会让石云松认祖归宗，重回万家。”
万仞山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万家所有财产，悉数捐赠。受万家蒙蔽的那些女子，受过伤的也领江湖上等价的三倍赔偿，身死的其家人可领十倍赔偿。关闭万家所有商铺。撤回万家所有行当。从此，万家从江湖上彻底消失。”
万仞山的眼泪也流不出来了，惊讶地张大嘴巴。
“怎么，做不到？”沈翀修问。
“贤侄，贤侄，”万洌滕跪着讲：“财产可以捐，铺子什么的可以关。但是云松是我儿子，是万家人，我已经没有了洌滕，怎么能再失去他？贤侄，求你发发善心……”
沈翀修冷哼一声：“你倒想儿子绕膝旁，享天伦之乐！可我爹呢？我爹已经死了十年了。”
“贤侄，贤侄，当年实在是你爹泥古不化，我才出此下策的啊……”
“我爹是泥古不化。”沈翀修冷笑道：“所以你要学他吗？你学他的话，石云松就死了。我告诉你，今天你就算死在这里，也没人会多看你一眼。天下人都会说死得好。”
万仞山终于流了一滴泪。
“你想想吧，要不要答应我的条件。还是你眼睁睁看着石云松去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