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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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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应他的是粉丝劝他冷静的声音。
“阮阮!虽然不知道你是不是那个谢什么东西的,但是你别逞强,他这个条约本来就不合理,你别上他的当。”
“是啊是啊,阮阮,你别冲动,他这万一是对家派来挑衅的呢,你别因为这个莫名其妙的人就赌上自己的职业生涯。”
“对啊,虽然我们不知道你会不会那个古筝还是古琴的,但是咱们脸在江山在,你这张脸起码还能再火个十年,你现在别意气用事。”
“你这是劝我呢还是损我呢?”阮逸之轻笑道,他的眉眼依旧温柔,只是眼底燃起了旁人察觉不到的骄傲,“人家都这么挑衅了,就信我这一次,好吗?”
他迎着舞台上投射过来的灯光直起身,冷白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使轮廓愈发立体,勾起的殷红的唇也愈发艳丽。
他站在商家临时搭成的舞台上,又好像是站在装饰华丽的宫殿之前,是准备登基的王。
门外早春瑟瑟的寒风吹过,吹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眉宇间锋利的轮廓。
他放下了在镜头前常年翘着的嘴角,浑身的气质比那风还冷。
不知道是被美色蛊惑,还是被阮逸之突然变得凌厉的气势迷惑,反正粉丝最终妥协了:“行吧,大不了输了我们帮你去广场上洗。”
“洗的前提是今天这身的照片拍好看点,哇塞,没见过真人的永远不知道你有多好看。”
阮逸之道:“一言为定。”
转过身去的瞬间,气场全开,下颌紧绷,眼神锐利。
看着阮逸之过来,庄辛成哼了一声,故作夸张地往另一个方向挪了挪,席地而坐,把琴放在腿上,调好弦之后抬手就是一曲《广陵散》。
从第一个音符起,就带着无边的锐意。
阮逸之毫不怀疑,如果音符真的能变成箭的话,他早已被万箭穿心而死。
“可惜……”他轻声道。
这人弹琴的时候情绪过于强烈,以至于有些句子的诠释并不到位,情感的表达也并不准确。如果不是他现在的情绪过于强烈,以他的专业能力,这首曲子他能表达得更到位。
阮逸之轻笑了下,抬手随便按了几下身旁的键盘。
庄辛成不明所以,叫嚣道:“你要是不会就直接认输吧,还能离开得体面一点!”
阮逸之脸上笑容的弧度更大了。
庄辛成眯着眼睛使劲分辨,依稀认出那个是嘲笑!
他的拳头一下子就捏紧了,偏偏阮逸之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他恼怒得红了眼,却只能瞪大眼睛看着阮逸之面无表情地调试台下乐队的电脑和键盘,又安稳地在键盘前坐下,流畅的音符在他的手下流出。
阮逸之说:“太燥了,还是应该安静点。”
紧接着,是一首《欢乐颂》。
经过电脑和键盘本身的处理,阮逸之弹出来的声音和古琴很像,却在古琴的优雅之余平添了许多欢乐。
饶是庄辛成不想承认,也不得不说,他确实在阮逸之的琴声中平静了下来,没有了之前的怒意。
一曲毕,阮逸之冲他挑了挑眉,一切尽在不言中。
但是……
“这不是你拿键盘来恶心我的原因!还是这么简单的一首曲子!”
庄辛成却实在不甘心自己练了那么久的《广陵散》就轻飘飘地被一首《欢乐颂》打败了。
他将胸中的怒气攒了又攒,才勉强凝聚起来,大吼出声,像一头困兽。
阮逸之无语地道:“你想怎样?”
庄辛成顶着一张因为恼怒而通红的脸,道:“比琴,比古琴!”
阮逸之:“……”
阮逸之:“我很久没学了。”
庄辛成坚持道:“那又怎样,你放弃古琴的时候总该想到有这么一天。”
阮逸之:“还真没想到过。”
庄辛成……庄辛成气得眼睛都变大了。
他扯开椅子坐下,又是一首怒气满溢的《兰陵王入阵曲》。
一曲毕,他昂起脑袋,那鼻孔对着阮逸之,傲道:“你到底行不行?不行的话就干脆利落地退出好了。”
阮逸之:“……”
他无语地骂道:“你倒是在这里给我再找架古琴出来。”
“我有!”有一个人突然从粉丝群里站了出来。
他从背后取出琴包,“在下海城谢氏谢佳辉,久闻谢公子大名,特来请教。”
阮逸之奇怪道:“你叫谢佳辉?哪个辉?”
谢佳辉脸上看好戏的表情僵住了,不情愿道:“光辉的辉。”
阮逸之这才了然道:“这样啊。”
谢佳辉却像是当众被羞辱了一番,冷哼一声把琴摔到离阮逸之最近的桌子上,“哪有那么多问题,弹就是了。”
阮逸之眯着眼睛看了一眼,这居然真的是他之前用过的古琴。
像是士兵见到了自己阔别多日的战友,阮逸之第一眼就认出了那把琴,却又有些不敢认。
都十年过去了。
距离他离开海城谢氏,离开这把琴都过去这么久了。
久到过去的记忆早已泛黄,久到这把琴的琴身上也染上了岁月斑驳的痕迹。
久到他也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他了。
他挤出了一抹苦笑:“今天是无论如何都要我弹它是吧?”
谢佳辉没说话,但紧绷的脸上严肃的表情已经表达了他的态度。
气氛一时僵持。
连含混着雨的风在经过此处时都下意识地放低了声音,生怕惊扰这方寂静的天地。
阮逸之坚持道:“如果我不呢?”
沉默的氛围突然被打破了。
门口传来了地动山摇的脚步声。
阮逸之回眸向外看去:
一个接一个举着手机、平板甚至相机的人穿过粉丝群挤了进来,他们的脸上都挂着八卦的表情,将狭小的舞台围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
而所有的长枪短炮对准了阮逸之。
这下所有粉丝都坐不住了。
她们努力围成人墙想挡住这些人前进的步伐,却总能被那些灵活的娱记和狗仔钻了空子。
阮逸之不得不举起话筒,让粉丝们别拥挤,不要伤到自己。他一遍又一遍地说明自己真的有把握,真的不会因为这个就退出娱乐圈,这个也不会对自己的事业有任何的影响,才勉强止住了台下一触即燃的战争。
见粉丝都已重新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扬起一张又一张担忧的面庞,阮逸之才放心地迎上自己面前那些人汹涌而来的恶意,走到了那架熟悉的琴边。
阮逸之似笑非笑:“你可别后悔。”
谢佳辉不明所以,只一门心思地叫嚣:“我看是你别后悔。”
阮逸之微微点了点头,把注意力重新放在眼前的琴上。
他确实很久没有专门学过古琴了,但谢传之所以是谢传,之所有是那一代人心中的不败战神,总是有些东西,是他们苦练多年都比不上的。
更何况,谁说他真的放弃了古琴呢。
他从一而终地爱着民乐,爱着手底的每一个乐器,只是换了个名义罢了。
阮逸之舔了舔因为兴奋而干涩的唇,他才不信,自己还能被一个尚未出茅庐的小屁孩比下去不成。
他俯下身去,一点点调着古琴的弦。
谢佳辉:“还记得中央C是什么吗就这么调?”
阮逸之刚好调完,随手拨弄了一下,道:“放心,会比你调得准的。”
“你!”谢佳辉骂道,“我倒要看看你能弹个什么东西出来!”
阮逸之无所谓地耸耸肩,揉了揉手指上满布的茧子,时隔一年再次站在了舞台中心,时隔十年再次在众人面前弹响古琴。
如果台下不是挤满了整个商场的娱记和围观群众,这应该是一场值得纪念的演出。
他还和往常一样,没有选那些过于激昂的曲子,只是简简单单地弹了一首《醉渔晚唱》。
没有那些生死之前过于激烈的情绪,没有将士出征之时地动山摇的壮烈,《醉渔晚唱》弹的便是那笑傲烟云、醉乡酣美之意,是超脱尘世之中的沉静的乐趣。
整个商场都渐渐安静了下来。
阮逸之手下的曲子总是能将强烈的情绪化为一个个跃动的音符,在不知不觉之间便能让人在脑海中描绘出一幅画:夕阳将天边染出大片大片的火红与金橘,连绵的小山被披上金黄的外衣,潺潺的河流鼓动着叠叠的波纹,在这中央,一个举着酒壶的渔翁正趁着酒意恣意欢歌……
“好漂亮!”一曲终了,在尾声急促的泛音中,一个女生说。
出奇的,现场没有一个人反驳。
连谢佳辉也只是连被气成了酒红色,却一言不发。
庄辛成更是眨巴眨巴眼睛直接问:“你这么厉害当初为什么要放弃古琴?”
“有些事情,不是你想坚持便能坚持的。”阮逸之瞄他一眼,再看向面前乌泱泱的人群,道,“各位,来了这么久了,不如看看我今天推荐的产品……”
众人霎时作鸟兽散。
门口又是叮铃咣啷一阵乱响。
庄辛成还在嘟囔:“你这么高的天赋不用在古琴上多可惜,古琴这个乐器……它需要传承……”
然后就被脸上泛着层层红晕的谢佳辉拽走了。
临了,阮逸之还补了一句:“见过我照片,怎么不记得问问当初在你们家我是怎么样的一个存在。”
待他们离开,屋内仅剩的人间却只余一片死寂。
阮逸之倒是自在,没了那些烦人的人,自己前面全是还坚持支持自己的粉丝。
他索性席地而坐,依旧勾着往常那个熟悉的笑容,跟她们撩闲:“怎么样,是不是很厉害?”
粉丝也才从方才的惊慌中缓过神来,嗔怪道:“你还说呢,吓死老娘了,真的以为你要退圈了。”
她们在前面七嘴八舌地说:“所以阮阮,你真的是那个谢什么什么?”
“你真的学过古琴啊,好厉害啊。”
“而且听那个庄什么的人说,你之前学古琴的时候也好厉害,你真的是音乐天才啊?我之前做梦梦见的我的偶像一夜之间变得特别厉害,能carry粉丝的梦成真了?”
阮逸之:“是谢传,传承的传。我之前是个孤儿,被海城谢氏收养,学了古琴。后来是他们家出了一点事,不让我跟着学了,我就离开了。”
“之前会出那样的单曲,有那样的表演确实是我对不起你们,如果你们还愿意支持的话,我保证我以后真的不会了。我马上就把这个经纪公司换掉,之后就是自由身了。”
粉丝:“好呀好呀,我看你那个经纪公司不顺眼很久了,他安排的都是什么拉胯的助理和经纪人,我看那个经纪人就没把心思放在业务身上,光顾着怎么捞钱了。”
“就是,你那个助理也好过分……”
雨渐渐停了,太阳艰难地跃出了乌云的缝隙,向人间洒下一道金光。
金光透过宽阔的落地窗照彻了整个商场,阮逸之好像从那金光里嗅到了未来的未来。
他低头抿唇一笑,但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