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余情》窘阴雨

7、第七章他的命令 她的决心

　　其实顾南召来王都的事，公孙穆比谁都清楚。因为顾南召不仅来了，还闯入宫殿，质问自己虞识安因何而死。只是这件事，只有宫里的人知道。
　　身在宫外的冷千山既然知道顾南召来了王都，且不知道他因何而来，在这样的情况下，却瞒而不报，甚至还有与顾南召的艳闻传了出来，这让公孙穆不得不起了疑心。
　　冷千山万万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现在的局面，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见冷千山不说话，公孙穆也不着急，对着门外说道：“温酒，把东西拿上来。”
　　当冷千山看到温酒捧着那个木盒递给公孙穆的时候，她差点晕过去。
　　公孙穆看着冷千山有些苍白的脸，打开了那个木盒，将玉笛拿在手中：“冷娘子，既然你和顾南召不相熟，他又怎么把家传的玉笛都留给了你？”
　　冷千山盯着温酒，几乎要把后槽牙咬碎。
　　温酒似乎并不敢面对冷千山质问的目光，低下了头。
　　“冷娘子不必瞪他，是我的命令，温酒只是听命办事。”公孙穆把玩着笛子说道。
　　“让你问宝仙阁的人，问出来什么没有。”公孙穆接着问道。
　　温酒道：“回禀陛下，灵木和青雀嘴严得很，没说什么。”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你别为难他们！”冷千山顾不得礼数，大声说道。
　　公孙穆轻轻放下笛子，看着有些失态的冷千山，声音一如往常的冷静：“我不想难为他们，所以，冷娘子，你自己说。”
　　冷千山咬紧了嘴唇：此时就算把一切都说出来，公孙穆也势必会认为我在狡辩。或者，我在编故事。
　　“陛下今日找我来，想必不是想问问这么简单，也没有什么心思听我和小嘉定侯的事情。既然如此，陛下不妨开门见山，陛下今日这一出，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公孙穆轻轻拍了拍手，眼中难掩欣赏：“和冷娘子这样的聪明人打交道，真是省了我不少事。冷娘子，我想请你，做我的眼睛。”
　　“请陛下，明示！”
　　“我要你替我看着顾南召，将他的一举一动，告诉我。”
　　冷千山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一脸的难以置信：“陛下，我与侯爷确实没有私情，又如何能去他身边监视他的一举一动，民女实在是没有这个能耐，请陛下三思！”
　　公孙穆没有回话，细长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案，而后起身走到冷千山面前，将她扶了起来：“冷娘子，那你说说看，为什么留他在宝仙阁过夜，为什么替他隐瞒行踪，为什么有他的笛子，为什么有人看到你们抱在一起？”
　　冷千山起初还想出声辩解，可是公孙穆越问下去，她越没法回答，这一切都发生的太过巧合，太快，就算自己说实话，都不会有人相信了。
　　冷千山如坠冰窖，四肢百骸都觉得冷，她似乎连眼珠都不会转动，只是愣愣地看着公孙穆。
　　“为什么要这么做。”冷千山木然问道。
　　“这天下，迟早是要一统的，”公孙穆的声音沉下来，“能兵不血刃收回南方三州自然是最好，只是顾南召此人城府极深，实在难以把握，不管到底会不会打仗，我都需要一个人，一个能成为他心腹的人，来帮我。”
　　“所以……你才找了我……”冷千山在这一刻，对公孙穆，失望透顶。
　　“冷娘子，没有比你，更为合适的人。”
　　冷千山突然大笑起来，几乎笑出了眼泪。
　　温酒担忧的看着冷千山，想开口规劝，却不知道能说什么。
　　冷千山慢慢停了笑，看着公孙穆：“且不说我不是顾南召的心里人，就算我是，我怎么可能会帮你，而不是帮他？”
　　“因为你只能帮我。”
　　“我如果不干呢！”冷千山一甩袖子。
　　“那宝仙阁所有人，包括灵木青雀他们，都得死。”公孙穆的声音还是那样温润，只是，却带着锋利的刃，一刀刀划过冷千山的心。
　　冷千山脱了力，瘫坐在地上。
　　公孙穆半蹲在地上，看着冷千山，继续说道：“冷娘子，我知道顾南召心里的那个人不是你，但是他与那个人绝无可能。他既然肯将玉笛相赠，想必你在他心里，也是有分量的，只要呆在他身边，告诉我他的动向，就能救下宝仙阁几十人，冷娘子，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冷千山双眼发红，紧紧盯住公孙穆：“公孙穆，那些人，可都是曾经帮过你的人！”
　　“冷娘子，我并非无情无义之人，只要你肯配合，他们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决定权，可是在你的手中。” 公孙穆说完后起身走出大殿，“给你一晚上时间，好好想想。”
　　温酒想要将冷千山扶起来，被她一把推开：“一丘之貉！”
　　正在温酒进退两难的时候，一只手伸到了冷千山面前，冷千山抬头，竟然是张尧。
　　“张尧……”
　　“来，先起来。”张尧将冷千山扶起来。
　　“张先生，我……”冷千山见到了熟人，心里的委屈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出口，声音忍不住哽咽了起来。
　　张尧叹气：“冷娘子，你不必多说，刚才我就在门口，我都听见了。”
　　冷千山紧紧抓住张尧的小臂，就像溺水之人抓住浮木那般，不肯松手，张尧吃痛，却没有抽开手，只是用另一只手拍了拍冷千山的肩膀：“冷娘子，我们谈谈吧。”
　　冷千山低着头一言不发，任由张尧牵引着自己，走到一旁坐下。
　　“温酒，你先出去吧。”张尧对温酒说道。
　　见温酒一脸有口难言，张尧问道：“怎么？”
　　“张先生，陛下的命令，让我今夜看住冷娘子。”
　　“陛下还真是看得起我，整个宝仙阁的人，都在你们手里，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能跑去哪？”冷千山红着眼眶，冷笑着看着温酒。
　　张尧叹口气：“那你在门口守着总行了吧，我有几句话，要同冷娘子说，不会太久。”
　　温酒这才退了出去。
　　“张尧，你说，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冷千山抱住自己的臂膀，将头埋了进去。
　　“冷娘子，我是一路陪着陛下走过来的，经历过什么事，我再清楚不过，你……不要怪他，实在是……”
　　“张尧，他经历了什么，我已经不想知道了，”冷千山抬起头来，“我费了好些功夫，才劝服自己不要对他再心有妄念，今日见他，我什么心思也不存了。但是我没想到，我对他的忠诚和爱慕，却成了他用来伤害我的刀。”
　　张尧与冷千山都是公孙穆于势微时结交的，冷千山当初是如何恋慕公孙穆的，他都看在眼里，若不是虞识安的出现，连张尧都以为，或许冷千山真的可以打动公孙穆，但是，虞识安那样的女子，怎么能让公孙穆不动心呢……
　　“张尧，你说，我还有的选吗？”冷千山将头再次埋到臂弯里，闷着声音说道。
　　张尧不知如何回答，公孙穆已经不再是那个软弱可欺的穆王爷，他是国君，他一句话就可以定人生死，他的命令，没有人可以违抗，哪怕是陪他出生入死的自己，也没有说不的权力。
　　张尧看着冷千山，心想：冷娘子，也许终有一天，那个因为王命，身不由己的人，会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