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父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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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清宇一愣，思索片刻道：“你想要什么找刘阳就是，他都会给你拿。”刘阳是随他投降的副将。
叶冰裳一笑，她这个弟弟说的没错，他们最像，都是最爱自己。
从刘阳那拿到盛国奇毒孔雀胆，两人看向对方的眼里都充满了敬意和怜悯。
刘阳敬她：“王妃死志，末将自愧不如。”
“将军谬赞，将军戍守边疆数载奈何景狗狼子野心，如今之举全是不得已。”叶冰裳垂眸：“妾一介弱女子，生不能忠君自当以死谢罪。”
“叶冰裳，你想死？”天欢炸毛，她还没出去，叶冰裳怎么敢死？
望着刘阳的背影叶冰裳微微一笑：“该死的人没死我怎么会死？”
“你不是说叶夕雾去牢里见了萧凛想救他吗？”叶冰裳将发丝撩至耳后，这还是天欢在祖母见她之前告诉她的。
“嗯，叶夕雾现在打算用蒙汗药蒙昏澹台烬盗走虎符。”通过倾世之玉，已知叶夕雾现在拿到蒙汗药正准备回府煮粥。
“她尚存复国之心，帮她一把又如何？”叶冰裳挑眉，想想之后的乱局她就心悦。
走到厨房外把药草一洒就使叶夕雾和婢女在外忙一阵子，叶冰裳从后门入厨房，打开粥蛊的盖子，把孔雀胆倒入。
“多放些，瞧你那手抖的样。”天欢嫌弃死了，一想到澹台烬吃到毒粥暴毙身亡她就开心，只是澹台烬死了邪骨没了载体又会如何？
叶冰裳无语，她不用手抖动，毒粉怎么倒入粥蛊？懒得和天欢计较，将毒粉尽数倒入粥蛊。
“都尝尝，多吃点。”
想拿勺子把粥搅匀，看到大勺一愣还是去换了小勺，大勺用过会被粥粒黏上留下痕迹。
“她要回来了。”天欢提示，叶冰裳捏着勺子快速离开。
透过门扉旁观叶夕雾把粥盛好将蒙汗药撒在碗里端起粥离开。
叶冰裳再次进入厨房，天欢问：“你说叶夕雾为什么要救萧凛？”
叶夕雾是澹台烬的发妻，那日来牢里看望萧凛天欢还以为是叶夕雾想套盛国遗军下落好告知澹台烬。
结果没想到叶夕雾真想帮萧凛，可若是说叶夕雾想真心复国，她日日近澹台烬的身，杀了澹台烬岂不易如反掌，为何要用这种迂回的方法放走萧凛？
“因为叶夕雾喜欢萧凛。”叶冰裳将剩下的粥盛进两个碗里。
天欢忆起萧凛在牢里和叶夕雾的暧昧，再看叶冰裳：姐妹，我觉得你头上有点绿。
叶冰裳命婢女把粥送给叶啸，说是叶夕雾煮的想让父亲尝尝。
自己端起剩下一碗前往祖母房间。
萧氏正在给叶夕雾挑精选的茶叶尖，见叶冰裳来很是意外：“冰裳？你怎么还没睡啊？”
“祖母安好，我给您送点夜宵。”叶冰裳放下粥。萧氏眼神渐柔，自香姨娘死后，叶冰裳就对她避而远之，她对这个孙女也是有心无力。
“裳儿，这个是你煮的？”
叶冰裳一愣，自香姨娘死后，再也没有人唤她一声“裳儿”。她知姨娘懦弱无能处处被夫人压制，故勤读诗书想为姨娘争一争。小院的日子虽清苦但姨娘却是笨拙真心地爱着她。
可姨娘死了，死在他们的纵容之下，可笑姨娘新丧当天府内就大摆宴席。
“这么孝顺的好事，怎么是我做的呢？”叶冰裳悠然一笑，“当然是您的乖孙女叶夕雾做的。”
叶夕雾顽劣狠毒，萧氏却一直纵容。姨娘在时纵容荣恩郡主对姨娘的欺凌，姨娘不在便纵容叶夕雾对她的欺凌。派来照顾她的嘉卉也不过是监视她以防她心怀不满对叶夕雾下手。
也是因为嘉卉，叶冰裳才偷听到姨娘死的真相。叶夕雾的玩闹，荣恩郡主的不满，究其原因竟是自己和姨娘太过亲密惹叶夕雾不快。
“香茗死就死吧，只是冰裳要是因她起了不好的心思就留不得了。”这是叶冰裳听到的原话，数年来她卑躬屈膝忍下所有欺凌不敢有任何反抗全是拜萧氏所赐。
“裳儿，你怎么这么说话？”萧氏不满她话说的阴阳怪气，正欲教导她孝行。
“她叮嘱我一定要让您喝完，不要辜负她的一片心意。”叶冰裳笑得十分美丽，心中暗想老太婆若是中毒知是叶夕雾下的，还会不会继续包庇。
萧氏接过粥碗连声道好。叶冰裳收了笑容，叶啸应该收到那碗粥了，不知吃没吃，究竟是老太婆先死，还是她的好父亲先死？
还是让老太婆先死吧，让叶啸也体会一下失去生母的痛苦。我没有了阿娘，你们凭什么能有阿娘？
婢女正端粥行向家主房间，被路过的叶清宇拦下，婢女道明由来叶清宇眉心一拧，白日叶冰裳的话印入脑海，直觉让他端起那碗粥。
倘若大姐要杀父亲……
“不好了，老夫人中毒了！”一婢女从老夫人房中跑出。
叶清宇手一滑，粥碗落下撒了一地。
澹台烬赶来时叶府众人已哭作一团，叶冰裳对叶夕雾很失望，连投毒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真是无用。
天欢跟她说时她正哄骗老太婆喝粥，等老太婆喝下粥后她离开到自己屋中等待老太婆和父亲双死的消息。
还没等到就听天欢炸呼道：“叶冰裳，叶冰裳，你丈夫，你丈夫，他（此处重音）带着小姨子私，私，私，私，私奔啦！！！”（自带DJ）
叶冰裳：……你这欢天喜地的声音想表达什么？
老太婆临死还在护着叶夕雾，叶冰裳在身旁都快要为着惊天动地的祖孙情感动地涕泗横流。
医官验明粥里有孔雀胆，众人大惊忙要彻查，澹台烬抬手说孔雀胆是叶夕雾下的，还是下给他吃的。
叶清宇听闻满脸惊惧，叶冰裳看着傻弟弟想笑，就真以为只有他会借刀杀人吗？
看着抱着萧氏痛哭的叶啸，叶冰裳有些遗憾，既然毒粥没有成功，那女儿我亲自送你上路吧。
叶啸浑浑噩噩地走在路上，叶冰裳叫住她说想陪父亲散心。
“冰裳知父亲心中悲怮，丧母之痛深入骨髓。”
叶啸一声轻叹，得知叶夕雾下毒给澹台烬他是又惊又喜，但毒不甚波及老母他是心中作痛。
大儿子不学无术，小儿子投敌叛国，大女儿行为不检，小女儿忍辱负重。愁得他头发都白了，半生已过能陪他散心的竟然是一直不受自己看顾的大女儿。
“我与父亲感同身受，”叶冰裳温柔一笑，叶啸不满，祖母新丧作为孙辈的叶冰裳竟还有脸笑。
“不知父亲还记得家母香姨娘吗？”
叶啸一愣：“你祖母新丧，提她作甚？”
叶冰裳在一池塘旁停住，皓月当空，夜风习习，水波粼粼，正是上路好时机。
“父亲不会记得她，因为她卑贱，一个婢女也想爬上主子的床。因为她愚蠢，顺从主母成为婢妾整日给你警示。父亲一定很希望她聪明点死去吧？”
“你在说些什么？”叶啸怒视。
“说些你不为人知的肮思脏欲。”叶冰裳一笑：“你酒后发性强迫了我母亲却又指责我母亲不知廉耻意欲攀附。你把我母亲视作耻辱，对生下的我更是不闻不问厌恶至极，就连取的名字都带着不喜。”
冰裳，冰藏。用冰封住过往。
“知晓叶夕雾不满我和我母亲后，你怂恿下人为她出了装病这一招，甚至找来满嘴胡话的术士。最终除了我母亲。你明知我与生母相依为命，却为一己私欲让骨肉分离。事后你潇洒旁观，你觉得我会把怨气撒在叶夕雾身上，有荣恩郡主和祖母坐镇，你美美隐身。”
“可是父亲，我出生以来遭受的所有欺凌都有你的功劳。我姨娘名誉被毁磋磨半生全是拜你所赐。”全述说出来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困难，甚至面对这个高达威严的父亲也不再害怕。
“你看似忠孝两全，仁义无双。可盛王昏庸你不除奸邪，盛王杀你你转投他国。食他国之俸却装病在府自以如此便不算叛国，可你忘了你生来便是大长公主之子食盛国百姓之禄，从头到尾你都于国不忠。祖母于家私偏袒，你不劝阻反而助长；祖母于国事糊涂，你不力斥反而顺从。为人子将叛国推给祖母希冀小辈平安，自己隐身享福在后，不孝至极。”
“为人夫，你诓骗荣恩郡主，婚前便和家生妾室生下长子，将此推给祖母赠予。婚后奸污侍女，藏匿外室，将此推给女子淫邪自己蒙惑。耽于鱼水之欢但避其后果，沉于家主之威却推其职责。不满郡主善妒却纵容虐杀妾室，宣姨娘的死你再清楚不过。”
“为人父，你坐观嫡女欺压庶子庶女，不引嫡女正道，不申庶子女苦楚，反令子女敬你爱你，荒唐至极。自诩衣食不缺便尽为父之道，生而不养，养而不教，虚伪之至。”
“你放肆！竟敢忤逆生父！”叶啸情绪激动连咳几声，一巴掌扇在叶冰裳脸上，力度之大导致叶冰裳嘴角立刻渗出血迹。
叶冰裳冷笑，抬手拭去血丝，眼底如枯井寒潭：“子不教，父之过。父不仁，子需规。”
“规不改，子可弃。”父不仁子可投奔他乡她已经做过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父亲你急什么？还没说完呢？”叶冰裳幽幽道，“为国民，太平之时施粥扬善名，战乱之际叛逃享安逸，还妄图世人谈及赞你叶大将军不惧君威、高风亮节。实则假仁假义，小人之行，叶家自开国以来的贤名和盛国皇室宗亲的脸都被你给丢光了！”
“你……你……”叶啸被气地话都说不利索。
“父亲，盛国百姓都是这么说我的，怎么到你这里你就受不了了？”叶冰裳勾起嘴角，“开弓没有回头箭，世上哪有两全之事？既做了叛国之徒，享受了他国之利，怎能肖想后世贤名？”
“到现在都还没有吐血，想来父亲身体强健，就是苦了盛国百姓，战乱之际仓皇奔逃、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不像父亲祖母还能安然坐在景都的豪华府邸为二妹精心挑选上好的芽尖。”
“只是你们一家团圆和乐之时有没有一瞬想过我孤身一人留在盛都有多怕？城破那夜的火很大，宫人们逃的逃，散的散，景国月影卫铁蹄所到之处全是兵荒马乱。”叶冰裳陷入回忆，熊熊大火似乎仍在眼前，炽热的火舌，呛鼻的浓烟。
“那夜死去的人，本该是我。”叶冰裳想笑却笑不出来，嘴角仿佛挂上了千斤重物，“是我杀了嘉卉，逃了出来。”
“那你去找澹台烬啊！是他害盛国至此！”叶啸看着愈发魔怔的大女儿有些后怕，本能使他想逃离此地，身子却疲软不堪。
“父亲知我苦楚。”叶冰裳第一次伸手握住叶啸带有厚茧的手，从小她就羡慕叶夕雾能得父亲宠爱时时刻刻被父亲牵着抱着，自己连出现在叶啸面前都会被排斥。
如今能牵到了，却发觉没有想象中的宽大温暖，叶冰裳五指相扣仔细观摩，想把儿时遗缺如数找回。
可无论怎么握怎么看心中都没有儿时预想的喜悦和兴奋。
一滴泪滑落腮颊，二十三年的执念就这么轻轻散去。
“父亲，其实过去二十多年我一直都想做个好女儿，渴望得到你的认同和夸赞。”
叶啸一怔，顿时觉得这个女儿还有救，立刻唤：“冰裳，裳儿，天色已晚，为父有些乏了，让为父回房可好？”
叶冰裳笑着点头，一如儿时模样，开口却是：“父亲乏了，我送父亲上路。”
“天欢。”随着冰冷的呼唤，天欢使出雷电，如麻的电击遍布全身通过紧握的手传至叶啸。
观叶啸已意识模糊叶冰裳一把把叶啸推了下去。
“噗通”一声，水面泛起阵阵涟漪，而后缓缓平静只剩月色寂寥。
雷电余流还在体内，叶冰裳单膝跪倒在地，仍用左手支撑挺直脊梁，目色平静。
叶家齐聚大厅哭泣时她就在茶水中下了蒙汗药让叶泽宇端给叶啸。剂量她掌控着，足够她把人带到池边，怕叶啸从军多年自己不是对手还和天欢达成合作用了雷击。行事有诸多恐惧不过所幸结果不错。
“叶冰裳，你一定是个修无情道的好苗子。”天欢辣评。
叶冰裳轻笑，想说她心狠手辣无心无肺就直说，没必要拐弯抹角。
“像你这样断情绝欲，三年结丹，五年化神，十年大乘大圆满，飞升成仙做我下属指日可待。到时你努努力考个仙界编制，争取一百年转正，从干事做起，层层晋升……”
叶冰裳白眼一翻，她就知道，天欢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你那个魔怔弟在旁边看了好一会儿呢。”天欢幽幽提醒。
叶冰裳一怔，看向远处的黑影，夜风拂过树叶簌簌作响，月色如水照在她姣好的面容上。
美人起身，月光笼罩下缓缓一笑。
“怎么了？我的好弟弟。”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父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