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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chapter. 46 ...

  •   “怎么了?”应皓文听到响动问。
      “没。”

      回到学校的时候,天色已经开始转亮,应皓文直接把两个人送到了研究基地。

      飞行器刚一冒头,基地门边儿突然窜出个黑影,站在飞行器旁边眼巴巴地等着开舱门。门一打开也不看看是谁,立刻冲了过去。

      “疼疼疼疼疼!”曲南一没有防备,被诸济一脑袋磕上了鼻梁,哀嚎着把人推开,“AO授受不亲,懂不懂啊你!”

      诸济苦着一张脸,眼角发红还带了一点可疑的水渍,抽了下鼻子闷闷地说:“反正也没拿你当Alpha……”

      听到他俩一如既往的互怼,祁问岳和应皓文都笑了起来,心情都好了不少。

      应皓文找来的医生是个生面孔,给曲南一做检查时,对他几处严重的骨骼伤十分惊讶。一来是因为超强的自愈力,二来是看到骨头连接处歪七扭八,需要断骨重接才行。

      骨骼处理的过程很顺利,在处理腹部残留石渣时,医生突然问:“这是什么材料?”

      没头没脑的问句把其他几个人都招了过来,生怕曲南一出什么问题。

      “他没什么大问题,我就是好奇问问。”
      医生抬头笑了一下,接着割开他肚脐上方的一个鼓包,镊子尖端没入伤口,迅速夹出一片沾满血的碎石放在托盘上说:“居然有肉芽直接长在上面,融合性远超现有的医疗材料。”

      先前被处理过的伤口都没什么问题,医生很快便处理完了曲南一的外伤,保险起见,他们还是拒绝了血液检查的提议。

      饶是事态严重,应皓文也没有着急询问,而是翻出诸梵所有的营养液库存给他们,嘱咐他们早点休息。

      应皓文转身要走的时候,曲南一突然想起衣服里的东西,叫住他:“差点忘了,这是从那个研究所带出来的药剂,他们说是用来提升精神力的。”

      “新的治疗药剂吗?”诸济问。

      “不是,”曲南一的语调压的很低,跟平时说话是完全不一样的情绪,“简单来说,就是一段时间内可以把天生的B级精神力提高到A级。”

      “这怎么可能?”诸济瞪大眼睛惊呼出声,“精神力是跟基因相关的东西,怎么可能后天提升?”

      “我也不懂。”曲南一的脸色变得更差了一些,迟钝如诸济,也发现了他的状态不对。

      刚要追问,祁问岳便用眼神制止了他。

      “你辛苦了,我会好好保管,等诸梵回来交给他研究,”应皓文拍了拍他的肩膀,赞赏地说,“军区很早就怀疑辖区内存在人体研究的机构,查了很久都一无所获,这是目前最重要的资料。”

      曲南一扯了扯嘴角,没有做声。
      他快速喝完营养液补充完能量之后,主动要求先做记忆回溯,把在研究所那些奇怪的记忆都复现出来。

      “趁现在我的记忆还很明晰,能够复现出来的信息会更全面一些。”他说。

      祁问岳:“重要的时间一晚上也不会忘掉,不重要的信息想起来也没用。当务之急,你还是先好好休息。”

      “我现在状态很好,你看这些伤都基本痊愈了。”曲南一拽下领口,指着肩膀上刚刚结痂的伤痕证明自己。

      “是是是,可是我的状态太差,现在需要去医疗舱里待一晚上。”祁问岳迅速把他的衣服拽了回去,“我的后背真的好痛。”

      听他这样说,曲南一抿着嘴唇不再说话。祁问岳的伤是为了保护他才这样严重,无论出于朋友还是被救者的立场,他都不该强求。

      况且记忆回溯机器诸梵只教了祁问岳一个人,他不配合的话,曲南一也没办法。

      沉默了一会儿,曲南一突然重重叹了口气,一脸凝重地抬起头说:“我注射了那种药剂。”

      短短几个字让其他三个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不用安慰我,我现在真的感觉还不错。”曲南一非常要强,脸上依然挂着笑。

      祁问岳更靠近了一些,温热的手掌附在他的背上,轻声说:“所以,在医院的时候你才那么抗拒检查?”

      曲南一沉默着点了点头,压抑着内心的茫然无措,沉声说:“我在里面见到了很多注射过那种药剂的人,他们每个人对那种药剂的反应都很大,而且具有很强的成瘾性。”
      他努力维持着平稳的声线:“就像毒品一样。”

      “可是……”诸济急得直接站起来,抓着曲南一的手背说,“可是你现在非常正常,毒品不是这样的,毒瘾发作的时候是很可怕的!”

      曲南一拂开他的手,抿了抿嘴唇回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几次注射之后,我的身体都没有什么明显的反应,可能是耐药性比较强吧,到现在为止都还挺正常的。”

      “不需要担心,”祁问岳宽慰道,“人体是非常复杂而又强大的,现存的所有药物都有记录在册的绝对免疫者,我想你也应该是这样的。”

      “真的吗?”诸济表现地比曲南一本人还要激动。

      祁问岳笑着揶揄他:“没事儿的时候,你也多看看书吧,同学。”

      “知道了,书呆子。”诸济黑着脸一字一顿地回道。

      一番欢声笑语的打岔之后,曲南一的表情也松动了许多,自顾自地回了休息室。

      “听见了没,你是绝对免疫!”曲南一站在洗手间地镜子前,一字一句地对自己强调。

      洗漱完毕后,他突然很想家,刚想给父母打个视频通讯,找了半天才想起来,他的光脑从刚进研究所的时候就不见了。

      哎……曲南一拉开窗帘,熹微的月光照在床上,风吹树叶,倒影在他的身上左右摇摆,迷迷糊糊地竟然很快就睡着了。

      “军校生?”
      朦胧之间,曲南一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在叫他。

      “又见面了,军校生。”
      曲南一动了动脖子,脑袋从别人的肩膀上挪开,寻找近在耳畔的声音。

      “你终于醒了!”
      曲南一猛然睁开眼睛,眼前是熟悉的冷白色墙壁,表面流淌着比印象里更加浓烈的能量。

      回收区……研究所?不,这不可能!他早就逃出来了!

      不光逃出来了,还亲眼看到竞技场和研究所爆炸,所有东西都被埋在了地底下。
      他去了医院,去了管理局,被扣在审讯室里好几个小时,在深夜回到了军校……

      所有的记忆都很明晰,他不可能还在研究所里!

      “喂,军校生,一个人逃出去的感觉还好吗?”

      艾迪,是艾迪的声音!
      曲南一循着声源找过去,在众多烂泥一样互相依靠的人体之后,他看到了嘴巴开开合合的变异人。

      “军校生,你怎么又回到这里来了,是要带我们一起走吗?”

      在曲南一的注视下,他甩了甩头顶上的犄角,怪异的长方形瞳孔回看过来,毛发覆盖的面部肌肉拉动嘴巴不断开合。

      猝不及防的,开始不断有注射器和药剂掉落下来。曲南一下意识的抬头去看,头顶一片朦胧,什么都看不清。

      再一低头时,瘦小的Omega捧着满满一手药剂,兴奋地对他说:“南一快看啊,这是我们的,只给你,谁都不许抢!”

      不,不行,不要接!曲南一不断在心底阻挠着,但是手却完全不受意识的控制,从Omega的手里抓了满满一把。

      “啪”地一声,他的手背被人猛地打了一下,手中的药剂没有抓稳,全部摔碎在了地上。

      “他是绝对免疫者,他不需要这些。”祁问岳沉着的声音响在耳畔,曲南一却怎么都找不见他人。

      “你为什么要回来?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

      身后说话的嗓音也非常熟悉,曲南一猛然转身,看到一具庞大的身躯站在自己身后。

      见他转过头来了,被鳞片完全覆盖的身体变换姿势,垂下一双竖瞳紧紧盯着他。

      “林……哲明?”这是一句完全陌生的身体,却拥有林哲明温润的声音,曲南一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叫出声。

      “回答我,军校生。”猩红的信子不断从他口中吐出,总是差一点就碰到曲南一的脸颊。

      “我……我已经带出去了,相信我,我把药剂交给了我的老师。”

      两颗巨型头颅凑近曲南一的脸,他们异口同声地问道:“你是指刚才的梦吗?”

      “不,这才是假的!”曲南一不断后退,那两颗脑袋却像鬼魅似的,永远在他面前悬着,严厉而沉重的质问着他。

      “你为什么要回来?”林哲明和艾迪的声音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曲南一不断摇头,想要将两颗怪异的头颅推开,手臂却根本不听使唤。

      猛然间,他从面前那硕大的瞳孔中央看到了自己。

      不,这不是他!深黑色瞳孔中的秃鹫脑袋惊恐地与他对视,就像结训考试那一晚,坐在副驾驶的秃鹫一样。

      “这不可能!”在他说话的同时,瞳孔里的丑陋秃鹫嘴巴同样一张一合,就连眼神也是惊恐慌乱的。

      “不!”曲南一喊叫着坐起身,浑身颤栗着大口喘气,过度负荷的肺部传来阵阵刺痛,但呼吸却怎么都平息不下来。

      他僵硬地坐在床上发呆,浓烈的信息素和精神力溢出在房间里肆意冲撞。反应了好久,他才终于认出了这里是研究基地的休息室。

      他抬起双手来回看了好几遍,又用双手在自己脸上使劲揉搓,确认自己没有任何改变之后,浑身肌肉才慢慢放松了一些。

      甫一想到梦里的场景,他的内心深处便泛起一阵阵的恶心。
      他捂着嘴巴掀开被子,脚掌落在地面上发出沉闷而混乱的声响。

      “呕——”曲南一扶着马桶边沿,把晚上喝进肚子里的营养液吐了个干净。
      胃里吐没东西以后,他还继续干呕了好一阵子,直到全身虚脱了才停止。

      他用手臂支撑在台面上,盯着镜子里脸色惨白的自己,觉得很不真切。

      这真的是他本来的样子吗?他这样盯着镜子一直看,最初甚至会眼花到看不清镜子里的脸。
      过了很长很长时间,他才终于不再否定自己,心底深处不断翻涌的焦躁和不安也被压下去了一些。

      曲南一胡乱洗了把脸,也没擦,淅淅沥沥的水珠打湿了上衣领口,湿漉漉的还有点凉。他毫不在意,好像这样特别的感官能让他更有活着的感觉。

      长时间的断食,和剧烈的呕吐让他有些体力不支,走了没几步就开始头晕目眩、眼前发黑,本就昏暗的卧室这下更加看不清了。

      他靠着模糊不清的视力和对家具位置的印象,摸索着走到床边。
      要不出去找点吃的?胃里空空如也,不断发出声音抱怨着饥饿。

      曲南一正想着突然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见了,脚下步子还没停,猝不及防的踢到床脚,整个人砰的一声摔到了地上。

      “啊……”脚趾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身上的伤口也在慌乱中被牵扯到,疼的曲南一在地上缩成了一团。

      人在脆弱的时候就很容易想家,很容易想到曾经为自己遮风挡雨的家人。
      曲南一揉着受伤的脚趾,心里面竟然开始泛起莫名其妙的委屈,从未有过的孤独感开始席卷全身。

      但他不知道的是,一墙之隔外的那道瘦削的身影,其实一直都没有离开。
      祁问岳倚靠在墙边,嘴里叼着一根没有点燃的烟,灯光昏暗,看不清楚表情。

      休息室的基础设施很完善,在曲南一反锁上门之后,声音应该是传不出来的。但是祁问岳实在是放心不下,于是悄悄去主控室打开了这间休息室的声音屏蔽。

      果不其然,休息室里面只安静了一个多小时,很快就传来了曲南一的呓语,断断续续听不清楚内容,但是能够听出他语气里深深的恐惧。

      祁问岳的手在门把上握了一段时间,百般纠结之后还是没有出声。他很了解曲南一,害怕噩梦这种丢脸的事情,他大概不会想要任何人知道。

      突然,里面传来了一声喊叫,接着是一连串慌乱的脚步声。

      祁问岳一边扭动门把手一边用力拍打着门板,里面始终都没有回应。实在没办法了,他着急地跑去主控室,用诸梵复刻的密钥强制打开了休息室的门禁。

      一开门,浓重的雪松信息素扑了他满脸,异常强烈的精神力波动令他本能地想要逃离。他忍着不适冲进去,只看到床上凌乱的被子,却不见人影。

      听到响动,曲南一从地毯上爬起来,茫然地问道:“你怎么……”

      他的脸上能看出几道粉红色的压痕,那是他苍白的脸上仅剩的血色。

      除了茫然之外,祁问岳在他湿漉漉的眼神里看到更多的是委屈和不安。或许是深夜卸下了他的防备,把不愿宣之于口的情绪都表现了出来。

      天赋再强、武力值再高,他也只不过是个刚满十八岁的学生而已。

      祁问岳快步走了过去,在看到他脸上未干的水痕时,心脏好像狠狠的被揪了一把,紧紧地把人抱在了怀里。

      “喂……”曲南一无措的举着双手,刚想说些什么,祁问岳的一只手就按上了他的后脑勺,把他的脸埋进自己的颈窝,另一只手臂的力道又更强了一些。

      算了,看到那样的场面,连他自己都被吓的狼狈不堪,更不用说祁问岳了。
      想到梦中拍在手背上的巴掌和耳边的提点,曲南一心中涌过一丝暖流,也慢慢收紧了手臂,安抚一样地在他后背轻拍。

      咕噜噜——
      温馨的场景并没有维持多久,曲南一空荡荡的肠胃开始发起强烈的不满和抗议。

      祁问岳终于缓缓的放松了手,曲南一尴尬地笑了笑说:“刚才反胃吐了一场,胃都空了。”

      “刚好,我也有点饿了,”祁问岳笑着回答,“要不要一起去吃点东西?”

      曲南一重重的点头,研究基地里应该不会有什么食物,只能用营养液先顶一顶。

      其实比起营养液提供能量,他现在更想用食物把胃填满,胃是情绪器官,被食物填充的满足感是营养液怎么都比不了的。

      “正好我前几天发现诸梵藏了很多好吃的,走吧带你去拿。”祁问岳好像能够读懂曲南一的心思一样,十分自然地朝他伸出手。

      曲南一不明就里地看着他,祁问岳看他没有反应,索性一把拉过了他的手。

      “嘘,偷偷吃,不告诉诸济。”祁问岳握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在前面走,上扬的嘴角怎么也压不住,一边走一边煞有介事地说道。

      曲南一借着昏暗的月光看看握在一起的手,觉得哪里有点奇怪。
      不过只有一点点而已。

      说是藏东西的地方,其实祁问岳带曲南一来的还是诸梵的办公室。
      这间办公室能被用到的次数屈指可数,医疗部的工作资料都在另一个工作楼里,而这边的研究报告则一般都是在会议室或是主控室里完成。

      “这个柜子里全是吃的,”祁问岳一挑眉,对曲南一说,“之前帮他写报告的时候看到的,明天补充上就好了。”

      虽然曲南一是奔着食物来的,但在路过营养液架子的时候,他还是停下了脚步。
      尤其是在看到上次那种超高浓度的药用营养液时,他忍不住舔了舔嘴唇,眼睛直冒绿光。

      结果最后,两个人只从食物柜里拿了两袋薯片和两盒饼干,然后把办公室里的营养液存货全都抱回了休息室。

      休息室的空间有限,两个人靠坐在窄窄的地毯上看月光。月亮是看不到了,越接近凌晨,雾气就越浓郁,连轮廓都给遮掩的七七八八。

      曲南一嘴里塞了两大块饼干,咀嚼时发出的声响、食物落入胃里的感受都令他十分满足,好像终于活了过来。
      咽下之后,他又迫不及待地一口气拆了五支营养液,倒在空玻璃杯中一饮而尽。

      “啊——”喉咙里发出满意的喟叹。

      祁问岳虽然嘴上说着肚子饿,但却没有碰任何食物,只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时不时地抿上一口。

      “你不是饿了吗?”曲南一在往杯子里倒营养液的时候抽空问。

      “还好。”祁问岳从兜里掏出根烟叼在嘴里说。

      不够,这点营养液根本不够!
      曲南一的脑袋里好像一直有这样的声音在叫喊着,即使他刚刚一口闷掉的普通营养液已经能够保证他一上午的消耗。

      他现在根本没心思去管祁问岳是不是在敷衍,能量现在才是他最想要的东西。

      在看到曲南一一口气开了五支药用营养液的时候,祁问岳迟疑了一下,虽然之前他已经试过这种用量,对他的身体并没有造成什么恶劣的影响,但祁问岳还是觉得这样大幅度的能量缺失和补充会对身体造成不好的影响。

      曲南一觉得自己身体里好像被植入了一个巨大的能量消耗器,它像是一个会无限蔓延的黑洞一样啃食着他身体储备的所有能量,心脏也好,腺体也罢,好像连皮肤和头发当中储存的那一丁点能量都要挖掘出来。

      他必须要持续不断的高强度的补充能量,才堪堪能够延缓延缓自己被榨干的速率,没错,普通营养液的功能效率实在是太低了,根本连同时被吸走的能量都弥补不上。

      再一次一口气喝下所有营养液之后,曲南一的手还是伸向了装有浓度最高营养液的那个盒子。

      拿出营养液,打开封口,全部倒入玻璃杯,然后一饮而尽。曲南一的动作越来越快,眼睛里的渴望却越来越强烈,那盒药用营养液很快就被他喝光了。

      整整二十支,是上次用量的四倍,他却在五分钟之内全部喝光了。

      不只是怪异的饮用速度,曲南一的神情和一系列小动作也特别反常。祁问岳不敢断定这到底跟他被注射的药剂有没有关系。
      毕竟目前为止,“绝对免疫者”只是他给曲南一和自己心里的一个安慰而已。

      在诸梵做完全面检查得出结论之前,祁问岳能找借口安慰别人,却没有办法说服自己不要担心。

      趁曲南一不注意的时候,祁问岳悄悄把剩下的几盒药用营养液和中高浓度的普通营养液全都收了起来。

      “啊,喝完了,”曲南一砸砸嘴,失望地把空盒子扔到一边,五官都耷拉下去了,一边翻找一边吞口水,嘴里嘟哝着,“营养液呢,怎么变少了?”

      祁问岳突然按住他的手回答:“别翻了,刚才一共就拿了这几个盒子出来,剩下的低浓度营养液你不是最讨厌了吗?”

      “是吗?”曲南一好像在认真回想,实际上脑袋里面乱成了一锅粥,什么都想不起来。

      祁问岳:“是这样的,诸梵已经去边境待了很长一段时间,他的智能机器人都没电了,根本没有补货。”

      “好吧。”曲南一随手拿了两块饼干放在嘴里嚼。

      在曲南一看不见的时候,祁问岳一直紧紧抿着嘴唇,眼睛里全是担忧。
      曲南一的状态实在是太奇怪了,他的表现跟平时要强的样子截然不同,祁问岳有一瞬间都在怀疑,他喝的不是营养液而是自己杯子里的烈酒了。

      又过了一会儿,曲南一感觉到身体里被啃食出来的深渊巨坑好像突然就消失了一样,他对能量的渴求也跟着消失了。

      他又重新变回了那个最要强的军校生。

      “对了,你的背怎么样了,不是说要在医疗舱里治疗吗?”他抬头问道,眼神清明,不掺任何杂质。

      祁问岳的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嘴里叼着烟,他说话有些含混不清:“好多了,刚才听到有动静,所以出来看看。”

      很拙劣的借口,无论是医疗舱还是这里任意一间屋子的大门和墙壁,在使用的时候都是默认屏蔽所有声音的。

      “啊,吵到你了,”曲南一完全没有意识到问题,尴尬的咧嘴笑了笑说,“就,做了个噩梦。”

      如果是别人问起来,曲南一大概率不会说实话,堂堂S级机甲单兵被噩梦吓醒也太丢脸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面对祁问岳的时候,他并不会觉得丢脸,或许是因为对方也没有在自己面前隐藏真实的恐惧吧。

      曲南一在心里胡思乱想着,他无法否认刚才被祁问岳紧紧抱着的时候,除了想安抚祁问岳之外,他自己心底的惴惴不安也非常妥贴地被照顾到了。

      真要形容的话,就像过往每次紧张焦虑的时候,家人曾经给他的感觉一样。

      “噩梦是很正常的事,”祁问岳随意地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继续说,“尤其是你才刚立了个大功。”

      祁问岳并不追问他梦到了什么,不是不好奇,而是不想让他多回想一次。

      曲南一很快就没了动静,四肢大开着,靠在床沿睡着了。

      祁问岳小心翼翼的挪到他旁边去,把他的脑袋扶到自己肩膀上靠着,直到杯子里的酒见底了才把人扶回到床上。

      曲南一的体温很高,隔着一层布料,祁问岳都觉得烫手。不过问题不大,根据上一次的经验,这应该只是能量过剩的原因。

      他睡得十分不安稳,眉头紧皱成一团,全身肌肉也用力绷紧着,好像随时都要跟人动起手来,喉咙深处也总是发出不安的咕噜声。

      是因为能量超出负荷吗?还是说,他又做了噩梦?
      祁问岳带着淡淡地酒气侧躺在另一边,刚伸手把薄毯给他盖上,下一秒马上就会被踢得乱七八糟。

      能量在身体里不断乱窜的感觉很不好受,曲南一的眼前一片白雾蒙蒙,身体却像被置于烈焰当中,被火焰炙烤的同时,也在无名能量的冲撞当中逐渐丧失了身体的掌控权。

      “热,好热……”曲南一烦躁地胡乱摆动四肢,毫无章法地撕扯身上的布料。

      祁问岳伸手去拦的时候,上衣衣领已经被撕开一道很长的口子,上身露出了一大半。

      曲南一在睡梦中的力气极大,实战不过关的祁问岳压根不是对手,你来我往地没几下,他就把自己扒了个干干净净。要不是祁问岳用布料绑住他的手,恐怕连内裤也没办法幸免于难。

      双手被束缚住之后,曲南一还是一点都不消停,口中一直嘟嘟哝哝地喊热,痛苦地在床上乱扭。

      不对劲,虽然上次曲南一也经历了体温异常,但神智清醒,是自己主动来研究基地的。

      祁问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不断晃动他的身体叫着他的名字:“南一,快醒醒!”

      “嗯……好热……”他痛苦地呢喃着,眼睛睁开了一条缝,但瞳孔却是失焦的,什么也看不清楚。

      祁问岳摸了摸他的额头和脸颊,手心的温度烫的惊人,吓得他赶紧起身要去找医疗机器人。

      “唔,别、别走……”在他抽手之前,曲南一翻身用脸颊紧紧压住了他的手心。

      祁问岳稍微抽出一点,那滚烫的皮肤就立刻会追上来,不断在掌心里乱蹭。热度顺着胳膊不断蔓延,一点一点将他同化。

      在那之后,曲南一像被好好安抚过的恶劣小孩一样,发出满足地哼声,蜷缩着安稳下来,放松的眉头中间还有未消的痕迹。

      祁问岳在床沿愣了很久,一直到曲南一开始打起小呼噜了,才无奈地笑了笑,坐回他旁边。
      舍不得拿开手,被依赖是这么幸福的事情,怎么可能舍得拿开。

      真够自私的!他在心里暗骂自己。

      感觉到旁边的床垫一沉,曲南一被绑在一起的手臂顺着旁边的方向动了一下,然后是身体和腿,艰难又笨拙地往祁问岳的方向挪。

      他心领神会,帮曲南一把布料解开,紧接着另一只胳膊被他滚烫的掌心贴住。

      曲南一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急不可耐地想要解除身上的火。
      他不断向祁问岳的方向挪动,蛮横地在他身上开疆扩土,霸道地将自己的温度过渡给他。

      在手臂被曲南一环抱在怀里的时候,祁问岳迟疑了一下,好像应该先确认一下曲南一的身体状况。
      但就是这一点迟疑的时间里,曲南一已经占据了上风,像八爪鱼一样压制着祁问岳,身体紧紧贴合在了一起。

      薄薄的一层布料根本不堪一击,曲南一的热度很快也完全点燃了祁问岳。

      曲南一本能地把脸埋进祁问岳的颈窝,耸了耸鼻子嗅闻他身上的味道,只有军校通用的沐浴露味儿,但他依然心满意足地哼了几声,又睡熟了。

      在一个Beta身上找味道?祁问岳无奈地笑了笑,也收紧胳膊把人贴近了怀里。

      “喂,曲南一你没事儿吧?”门外突然传来诸济的喊声和拍门声。

      曲南一又恢复了以前雷打不动的睡眠状态,一点反应都没有。而祁问岳正被他锁在怀里,无论如何都动弹不得。

      “怎么回事?”诸济自己嘟哝了几句,又叫起来,“喂,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对了,他强制破坏了这间屋子的声音屏蔽和反锁功能,从办公室回来之后忘记重新锁上了!祁问岳的心里一颤。

      祁问岳突然有一种像是偷情被人堵在卧室里的羞耻感,不知是被曲南一箍得太紧还是温度太高,耳廓瞬间通红。他稍稍推开颈侧那颗脑袋,急忙回答:“没事,你快睡吧。”

      “你在我就放心了,”诸济的语气轻快了些,却又隐隐觉得不对劲,问,“真没事儿啊?”

      说话间,祁问岳好不容易拉扯开的一点点距离再次被曲南一贴紧。

      门外,信息素呛得诸济连连后退,即便是刚注射过抑制剂,也感觉好似被莫名的高温入侵一样。
      祁问岳一个Beta应该感受不到曲南一的信息素到底有多强,诸济想,虽然Beta不会被诱导发热,但足够强悍的信息素同样能伤害他们本就发育不良的腺体。

      聪明如祁问岳,也立马反应过来诸济受到了Alpha信息素的影响。

      平时相处时,神经大条的两个人向来没什么性别意识,宿舍串门儿更是家常便饭,以至于连祁问岳都差点忽略——等级越高的人对信息素的敏感度越强,曲南一不受控的信息素对于诸济来说,就像是直冲干草垛的火焰一样。

      祁问岳虽然能够闻到信息素的气味,但并不能像Alpha和Omega一样对信息素产生反应,在一系列更加明显的表象之中,他完全忽略掉了气味的变化。

      他后知后觉地想,如果用易感期来解释曲南一的异常,倒也合理。

      “诸济,让机器人把抑制剂带过来吧,”祁问岳回答,“保险起见,你先别靠近这里。”

      门外立刻传来了诸济的仓促离开的脚步声,他一点也不想靠近这股强悍到变态的信息素。

      “怪不得突然变可爱了,”祁问岳的胳膊环紧了些,盯着他通红的额头看了一会儿,蜻蜓点水一样的啄了一口,“本来也挺可爱的。”

      祁问岳突然笑了一声,要是被清醒的曲南一看自己温顺的像小白兔的模样,不知道会是什反应。

      从靠近门口开始,医疗机器人就一直播报着Alpha易感期警告,进门后更是加了一条Omega驱逐令,吵得祁问岳头疼。
      诸梵怎么会设计这么无语的功能?

      检测完后,祁问岳快速看过曲南一的身体指数,大吃一惊。
      除了体温和信息素浓度之外,他的各项身体指标都很正常,也就是说异常的体温也好,神志不清也罢,都跟那二十支营养液关系不大,纯粹是易感期的原因。

      检测完成后,医疗机器人往曲南一的腺体注射了强效抑制剂,还另外留了两支需要隔两小时注射一次。

      腺体是Alpha身上最敏感的部位之一,在针尖刺破皮肤的时候,曲南一发出一声痛呼,迷蒙地双眼猛地张开。

      “Omega……”他看着祁问岳的脸,含混不清地说。

      “什么?”祁问岳艰难地放好抑制剂,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曲南一吧唧吧唧嘴,往祁问岳怀里拱了拱,小声嘟哝着:“嗯……好漂亮的Omega……”

      第二天一大早,曲南一的生物钟准时将他叫醒,在看到周围环境的时候反应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来。

      昨天晚上他从诸梵的柜子里拿的高浓度药用营养液果然效果显著,身上的伤口都不怎么疼了。他翻身下床时牵动了后颈脆弱的皮肤,腺体一阵钝痛。

      “嘶,肿了?”他摸了摸肿痛的腺体,想了半天也没想起自己什么时候伤到了这里。

      “早,不再睡会儿了吗?”祁问岳恰好推门进来,看到他捂着腺体若有所思地样子,轻声问道。

      奇怪,祁问岳的脸色怎么比昨晚还要差?
      曲南一摇摇头,反问道:“我现在精力充沛得可以打十头星兽,倒是你,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祁问岳笑了笑没说话,只把手里的衣服放到他面前。

      曲南一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只剩一件内裤,使劲儿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是怎么脱掉的,只能纳闷儿地看着祁问岳。

      “你昨晚又做了一次噩梦,可怕得很,衣服全扯坏了,”祁问岳确认他不记得昨晚的事了,憋着笑调侃,“我没拦,怕你打我。”

      曲南一将信将疑地瞪了他几秒,一点破绽都没看出来,便默认了这个答案,还乖乖给祁问岳地道了歉。

      想想他昨天一边往自己怀里拱,一边念叨着Omega的模样,祁问岳也心安理得的接受了。

      换好衣服出去的时候,两个人正好碰到诸济,Omega顶着两个硕大的熊猫眼从另一个休息室推门出来,看起来比两个伤员还累。

      他惺忪的睡眼在看到曲南一之后立刻瞪了起来,问道:“你居然起来了?”

      “嗯?”曲南一疑惑地看着他,祁问岳则看着诸济戒备的模样忍俊不禁。

      “你居然不记得了?”诸济看着祁问岳样子就在憋着坏,转而问他,“他抑制剂打全了没啊?”

      “打了打了,”祁问岳笑着回答,“腺体都打肿了。”

      他一点记忆都没有,曲南一摸了摸腺体,又努力回想了一次,记忆在喝下营养液之后戛然而止,再就是他起床之后的事儿了。

      “喂,我昨天没做什么丢脸的事儿吧?”曲南一小声问祁问岳。
      他们家从小就是军事化管理,除了第一次易感期外,妈妈每次都提醒他提前打好抑制剂,从来没有遇到过失控的情况。

      照理来说,他的易感期还要一段时间才到,也不知道是不是营养液劲儿太大,给逼提前了!

      祁问岳对曲南一自动把他们两个划为一派的意识非常受用,挑了挑眉回答:“不告诉你。”

      那不就是有咯?
      曲南一悬着的心沉到了谷底,他出生入死建立起来的高大形象从此就有了瑕疵。

      他追上祁问岳的脚步耍横:“到底干什么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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