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回收指北》十三瓶墨水

11、那只可怜的金丝雀

　　一张纱布落在乔烟景的侧颈，对面的人叹了一口气，出声问道：“还疼吗？”

　　乔烟景想摇头，可惜脖子被人护着动不了，便只能出声，“不了。”

　　沈丛桥又叹了一口气，乔烟景安安稳稳地坐在沙发上，问什么应什么，大概是因为被抓了包，现在在他面前乖得不得了，头发被拨到一边，露出已经差不多凝血的伤口，半干的血糊在脖子上被乔烟景自己胡乱地抹了一把，到处都是。

　　只是还没来得及清理，沈丛桥就上门了。

　　天知道当097突然着急忙慌说“小乔割喉”的时候他有多害怕，等飞奔过来之后才发现是自己这个难搞的小祖宗又在他不注意的时候伤害自己了。

　　“怎么又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

　　沈丛桥低声的自语被乔烟景听进耳朵里，顺口问了一句：“什么叫，又？”

　　“没什么。”沈丛桥叹气，伸手摸了摸乔烟景的头，“来坐下，我给你包扎。”

　　“我自己可以。”乔烟景躲过沈丛桥的抚摸，冷淡道。

　　沈丛桥却没在意他的拒绝，牵着乔烟景的手坐到沙发上，不知道从哪儿拿出来一捆包扎用的医药物品，在小祖宗的脖子上轻轻抹了一把，沾了一手半干的血印子，又叹了口气，“这都划了快半个小时了，也叫自己可以吗？”

　　“乖乖的，不然我要采取强制措施了。”

　　沈丛桥一手按着乔烟景的肩膀，着手帮乔烟景清洗伤口，边理边说：“幸亏划得不深，再深一点就要去医院了。”

　　乔烟景侧着头，沈丛桥怕他维持久了会不舒服，上手托住他的侧脸。显得乔烟景整个人乖乖巧巧的，就像一只被铲屎官包围在掌心的小奶猫，随着说话的动作脸颊在沈丛桥的手心里一鼓一鼓，带来柔软的触感。

　　小奶猫发话了，“我自己有分寸，不用你管。”

　　铲屎官顺顺毛：“好好好，我们乔乔最厉害了，让我帮你包扎好不好？”

　　“沈丛桥，你是在把我当小孩子吗？”乔烟景皱了皱眉，就要躲开沈丛桥的动作。

　　关键时刻又被沈丛桥拉回来，哭笑不得，随口说道：“没有的事，我把你当什么你还不清楚吗。”

　　听到这话，乔烟景就不出声了，任由沈丛桥包扎自己的伤口。

　　沈丛桥见状也不再多言，专心在乔烟景身上，他处理伤口的手法十分娴熟，像是做过几百次这种事情，等到包扎得差不多之后，沈丛桥还顺手将那把水果刀再次清洗干净放进了刀架，清理了地上的血迹。

　　但两个人之间的话却很少，一直维持着这种诡异的氛围到沈丛桥将一切事情都处理完毕。

　　沈丛桥给乔烟景的头发绑了一条松松散散的麻花辫，看着乔烟景的脸，突然问道：“小乔，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想跟我说？”

　　乔烟景笑了笑，背靠着沙发摆出一副慵懒的样子，他双眼微眯，意味深长地问：“沈丛桥，你觉得我是谁？”

　　“乔烟景。”沈丛桥说。

　　他的语气太过笃定，没有一丝迟疑的回答就像是早有预料，而乔烟景自己也毫不意外这个答案，他点了根烟，吐出一团雾，遮在两人中间，继续问道：“你的表弟乔烟景吗？”

　　“不，”沈丛桥凑近，冲破那层雾，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直视着对方的眼睛，“你只是乔烟景。”

　　但乔烟景说：“可我觉得我不是我。”

　　他的眼睛里少见地出现些迷茫的情绪，他早已发觉沈丛桥和这个世界的格格不入，而他在不久之前也开始出现这种割裂，他好像逐渐游离于世界之外，游离于“乔烟景”之外。

　　沈丛桥捧起乔烟景的脸，怜惜地贴近他的额头，低声诱哄：“乔烟景，你只是你，你不是任何人，这都是暂时的，会过去的。”

　　他知道他在说什么。

　　他们都知道彼此在说什么。

　　混沌的烟幕被轻易地戳破，却又留下一点心照不宣的朦胧，这大概是沈丛桥第一次叫乔烟景的名字，却像一针强心剂，安抚了乔烟景混乱的心绪。

　　在这安静的夜里，两个世界之外的灵魂贴合在一起。

　　沈丛桥吻上乔烟景的唇，动作轻柔怜惜，乔烟景没有躲开，湿润柔软的触感迸溅起失控的星火。

　　他的脸颊被捧起，手里的烟被拿走不知道扔去了哪里，身体被沈丛桥轻而易举地笼罩在怀抱里，腰间环上一只手臂，双腿被钳制，沈丛桥半跪在沙发的边沿，舌头拨开乔烟景的唇齿，两相勾缠，继而被带进对方的领地，他在乞求，也在侵略。

　　乔烟景的气息比往常要重一些，偶尔带出微末的哼音，便被侵夺得更加厉害，他张口咬在沈丛桥的嘴上，可血腥气更给这个吻增添了欲.望的内蕴。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丛桥才放开乔烟景，乔烟景的嘴边有细细的银丝，眼睛里含着水雾，要落不落，脸颊也泛着微微的粉，配上娇艳欲滴的唇色，沈丛桥承认，他的情绪在发生质的改变。

　　“小乔，我喜欢你。”沈丛桥摩挲着乔烟景的脸颊，低声说道。

　　含在眼睛里的眼泪滑落，落在沈丛桥的手上，带着冰凉的温度，但没有停留，隐没在了发间。

　　乔烟景说：“我知道，但，我不喜欢你。”

　　“我知道。”沈丛桥笑了笑，温柔地擦拭掉乔烟景的眼泪，继续说：“我知道这仅仅只是一个奖励。但我还是想告诉你，就当作是我个人对这个亲吻的一个小小的仪式感，我希望你知道，不论是以前，现在，还是任何时候，我都喜欢你，因为你是乔烟景而喜欢你。”

　　乔烟景看着沈丛桥的脸，这人的脸上并没有什么悲伤的情绪，好像这番对话是早就发生过的事情。

　　他轻易地在相见之初就看出沈丛桥眼里对他的喜欢，那种喜欢太温和，也太没有攻击性，他不喜欢沈丛桥，却觉得这种情感有趣——

　　出于爱情，但没有欲望。

　　可现在想来，大概只是沈丛桥隐藏得太好，他方才看见了，看见了这人眼里毫不掩饰的侵略性，也看见了他生理上的变化。

　　乔烟景便迅速地对这种情感失去了兴趣，他漫不经心地回答：“好吧，我听到了。”

　　沈丛桥啄吻乔烟景的脸颊，很轻也很克制，“好，那就，晚安，我的宝贝。”

　　沈丛桥从乔烟景的住所离开，两个人的关系好像在这一夜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乔烟景躺在床上，小宝察觉到自己原来睡觉的位置有些血腥气，乖乖地将自己的小窝挪到了乔烟景的胸口，缩成一个小小的糯米团，打着小呼噜睡得正香，大概是做了什么美梦，小嘴巴咂了两下，没心没肺的样子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乔烟景看见了，伸手点在小宝的嘴边，这只小布偶张嘴将乔烟景的手指含在嘴里吸吮，尖尖的小猫牙磨蹭着手指带来轻微的痒，只有惹人疼爱的可爱。

　　这种感觉很像沈丛桥被乔烟景咬时的感觉，再凶的人，在他眼里也是浑身散发着可爱的，惹人怜惜的宝贝，他的宝贝。

　　但又不太像，因为在沈丛桥这里，乔烟景对他而言还是高高在上的一尊神，他甘心地匍匐在神的脚边，祈求神的垂怜。

　　等到沈丛桥回到家，097率先迎上来，着急地询问：“小乔没事儿吧？”

　　“没事，”　沈丛桥摇了摇头，“097，小乔目前出现了一定程度上的记忆抽离现象，有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097闻言有些惊讶，迅速地去查找了资料库，可惜结果是消极的：“没有，之前小乔跟我在一起没有出现过这种状况，我只能猜测大概是损坏的系统出了什么意外，封锁了小乔携带系统的那部分记忆。”

　　“但是有什么那段时间里人或者物重新出现了。”097说道。

　　不过须臾，一人一机异口同声：“高松礼！”

　　沈丛桥突然骂了一句脏话，“该死，早知道把那人直接杀了算了。”

　　“你会坐牢的。”097泼冷水，它一边浏览着类似的案例一边分析，“那个人一定是小乔在携带系统时相处过的，他现在出现搅乱了小乔的记忆线，导致他的人格融合出现了解离。”

　　“可什么相处方式能发生这么大的反应？”097咋舌，“按理说这个世界意识处理事情不应该有这么大纰漏。”

　　沈丛桥闻言，抿了抿唇，沉默半晌才说道，“他们应该，睡过。”

　　097恍然大悟，“那就说得通了，高松礼来找小乔，说了本不存在于小乔记忆里的事情，怪不得小乔会产生怀疑。”

　　随即又反应过来，有些幸灾乐祸地问：“你不会是在嫉妒他吧？”

　　“那种杂碎，死了都不为过。”沈丛桥没有接097的嘲讽，他当然嫉妒，可相比较于嫉妒，他更愤怒于高松礼对小乔造成的伤害。

　　他开始觉得自己之前对这人的惩罚实在是太过于轻松，就应该把这人直接物理阉割掉，省得这人再去肖想乔烟景。

　　他的拳头越握越紧，似乎真的在思考着这件事情的可行性。

　　然而就在此时，一只金毛像人一样站立起来，爪子搭在沈丛桥的肩膀，毛茸茸的脸上硬生生摆出一副严肃的神色，它开口出声，不同于平常稚嫩的机械音，带着独属于人工智能的冰冷。

　　它对沈丛桥说：

　　“可惜的是，高松礼是整个世界主线之外的人物，我没办法直接找到他的弱点将其抹杀，上面也不会同意我们这么做，你要记住，我们的任务是帮助小乔完成这次任务。”

　　“沈慎，为了小乔，在本次任务上，你必须保持绝对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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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真想穿越回去掐死之前写了28章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