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荇公子》蓝碎

17、震怒

　　他年岁尚小，声音细嫩，这一声却说得极有威严。众臣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面面相觑，一个武官出列回道：“威武将军李如非今日早朝告了假。”
　　小皇帝一听，那个火冒三丈啊，皇姐夫怎么了？皇姐夫就可以不上早朝，就可以调戏自己的美人太傅了么？什么叫“于宫前拦住顾相车驾，以下犯上”？这分明就是调戏。自己那么宝贝的太傅，日日想夜夜想，还没舍得调戏呢，倒被一个不相干的人捷足先登了。这样一想，小皇帝差点没气晕过去。因此怒道：“还愣着干什么，派人去宣，实在走不动就用担架给朕抬来！朕倒要看看，天子脚下，何人敢如此嚣张！”
　　身边内侍忙不迭地答应着，出去宣人了，众位大臣惊诧非常，一时间鸦雀无声。皇帝年幼，性子极好说话，平日也常做些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情，因此众位大臣虽然面上恭恭敬敬，心里怎么想的就不得而知了。今日这一怒，方才显露出天家威严，震得人心发颤。大臣们不由自主地肃手站了，且看事情如何发展。

　　忽听一人传报：“李老将军在殿外求见。”
　　小皇帝还在盛怒中，一挥手道：“宣！”
　　过了一会，一名精神矍铄的老人从殿外稳步走了进来，走到殿前拜下道：“末将李广知，参见陛下。”他虽然头发尽数花白，精神却极好，眼神锐利，声如洪钟，充满金戈之气。
　　李家数代为琼国帝王出生入死，立下不少汗马功劳。这李广知原本为兵部尚书，先帝时被调任刑部尚书，早在先皇驾崩之时，就已上书乞骸骨，退休在家，不问朝政许多年。小皇帝思及此，也稍微平复了些，命人给李老将军看座，李广知推辞不过，方才坦然坐了。问道：“刚才在殿外，听到皇上雷霆之怒，不知是为了什么事？”
　　小皇帝心里那点小九九如何能让别人知道，只得说：“没什么大事，不过是有人参了令郎李如非一本，说他以上犯下，冒犯顾相。”
　　李老将军闻言，忙问：“此话当真？”顿时暴起，怒斥道：“不长进的东西。”又转身向御座跪下，愤然道：“微臣教子无方，惹下此等大祸，请皇上即刻夺了他的军职，打入死牢，永不录用！”
　　小皇帝今日不过是想把李如非提溜来训斥一番，哪里就有这么严重了？御史参人，这以下犯上的罪名可大可小，原本若是李老将军说情，他还可发作一番。如今他反倒请旨严惩自家儿子，这可如何是好？他李家世代功勋，反倒难以处置，只得讪讪道：“老将军不要生气，还没有严重这种地步，李家世代为我琼国立下汗马功劳，哪里就能不念了，快快请起。”一面叫人来扶老将军起身，一面眼巴巴地望向顾青荇。

　　这厢顾青荇也是刚刚回过神来，这管平文向来刚直，虽说顾青荇位列文官之首，言官也归他管辖，但是这人平日行事独来独往，并不问过他，今日他突然间参了李如非一本，倒叫他好不诧异。此时见小皇帝寻他救场，只得出列，行礼道：“圣上，此事因青荇而起，实在是青荇之过。昨日李将军拦住微臣只不是续一续旧情，并没有以下犯上这一说，想是管大人误会了也未可知。”
　　小皇帝等的就是这个台阶，一边在心里称赞自家太傅识大体，一面对李老将军道：“既然是误会，今日之事也就罢了。只是老将军少不得要提醒下令郎，以后少做些让人误会的事情才好。”
　　李广知忙肃然称是，又谢了皇恩。这才道：“微臣今日前来，还有一事相求。”
　　小皇帝道：“老将军请讲。”
　　李老将军道：“皇上有所不知，孽子昨日与人斗勇，带了伤，因此今日不能来朝。微臣年近不惑，膝下只有此一子尚可继承衣钵，如今见他这样没有出息，不免心中愤懑。又闻前线贺楼将军麾下少了一名副将，心想不如求皇上将他送了去填上，不知皇上肯不肯卖微臣这个面子？”
　　小皇帝正巴不得李如非滚得远远的，又不好答应得太快，因此只说：“此事且容朕和诸位爱卿商讨一番。”李广知谢了恩，也就不说话了。

　　下了朝之后，顾青荇与众位同僚别过，走上前来，笑眯眯地行礼：“李叔叔，这些年别来无恙？”
　　一声“李叔叔”让李广知眼神闪了闪，也一抱拳笑道：“老朽担待不起，顾相这些年也别来无恙？”
　　顾青荇道：“甚好。”两人微微一点头，算是别过了。

　　这一幕落在有心人眼里，却别有意思。一个礼部官员捅了捅身边的同僚：“你说今日之事，是不是顾相算计好了的？”
　　同僚道：“这管平文素来刚直，恐怕不是顾相的意思。”
　　那礼部官员道：“你懂什么？今日就算没有这管平文，也会有别人。哪里天下会这样巧事，昨夜顾相批一个折子闹出来这么大的动静，今日就有折子参李如非以下犯上？所以这边疆他是去定了的。要说还是李广知老辣，当年顾相刚受先帝宠幸，便上书乞骸骨，今日去宣李如非的人还没出宫门，他这里已经得到消息等着来觐见了。李家在朝中的势力，真不可小窥。”
　　此话一出，两人俱是心惊，不免对视一眼，话题就此打住，也就散了。

　　却说那日李如非被一群来路不明的黑衣人追杀，折损大半心腹，所幸全身而退，只受了点轻伤。回到将军府中，正欲派人寻找顾青荇的下落，不曾想自己的父亲居然快马遣人来请。
　　一路纵马飞驰，到了家中，只见老父脸色青白，将一封信甩在脸上，喝道：“孽子，你快看看这是什么？”
　　李如非打开一看，竟是一封索要银款的书信，上书某年某月将一万两白银置于某处，方才肯放了顾青荇，否则将军府就等着明日早朝的时候，皇帝亲自向他们要人。李如非见了，只觉得头痛万分。
　　只听李老将军道：“你也不必心急，这一万两银子我已经派人送了。只是京城你也待不得了，你贺楼叔叔麾下少了一名副将，明日我就向皇上求了来。这几日你就给好生我在家待着，再去见顾家的那个……那个……我就打断了你的腿！”

作者有话说

　　额……七夕，加更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