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纯净之家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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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里茨笑眯眯地一展手臂：“我们来参观参观贵国伟大的男人们在做什么。”
女人嗤了一声：“这里可不是能让你们随便参观的地方。我的脾气比凯斯差得多了，你们最好在我耐心耗尽之前自己滚蛋。”
最后一字出口，弗里茨笑眯眯正要再说什么，女人一抖手腕，薄刀倏然出鞘，一道湛然刀光恰恰斜劈过弗里茨两眼，弗里茨骤然皱眉，但竟不肯闭眼，反而直直凝视着她，璀璨的眼睛里迅速凝出了一层薄薄的泪膜。
瓦莱利伸手从侧面掩住了那双眼睛。
她向前几步站在弗里茨身前，神色平静，彬彬有礼得高高在上：“奥瑞斯不过随口一说，我们是来观摩学习的，”她轻轻一颔首，“赤鬃席德之名，早有耳闻。”
席德咧嘴一笑，倒没再用刀光来闪她的眼睛：“学习?我这里可也不是能让人随便学习的地方。”她视线扫过六个女孩，像是扫过六块让人不甚满意的顽石，眼光如刀，“想要来我这里学习，不得先来见见我的刀?”
她拿刀的手转持为握，笑容扩大，满嘴雪白牙齿里一颗犬齿冷白尖锐，兴致勃勃里流露出森然：“三十秒内不跪，就算你们过，怎么样?”
这一秒厚云无声遮蔽天日，四周骤然暗淡。
“场里的这些男孩都通过了你的试炼吗?”阿尔文平板地问。
席德的笑容缩窄了，她转脸过来盯住阿尔文：“什么?”
“‘想要来你这里学习，就得先来见见你的刀’，”阿尔文的声音始终平板，稳定如同机器的嗡鸣，“场里的这几十个男孩，都见过你的刀了吗？”
席德的笑容完全消失了，她面无表情的时候，气质里染血的森然不加掩饰地流露出来：“不是，但有通过的。
——你们中只要有一人通过，就可以进来。”
“你不算吗?”阿尔文问。
我们和他们之间唯一的区别即在于性别，如果男人中只要有人通过，所有男人就能鸡犬升天，那你不是女人吗?
你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
席德垂眼看手里的刀：“我，我是上一辈的人了，我不算。”
阿尔文显而易见地皱起眉毛，好像听见有人大庭广众之下大声宣称1+1＝3，并且不是在玩梗。
之所以所有的男孩都能理直气壮、轻而易举地来这里学习暴力而不是被关在屋子里教导如何美丽，哪里是因为所谓的“其中有人通过”，不正是由于他们无穷无尽的上一辈的荫蔽吗?
而她们之所以要在这里只是为进场的机会而努力，也不正是因为她们战败的祖辈吗？她们战败的曾祖母、软弱的祖母与加害的母亲。
“你是上一辈的人所以不算”，是在说什么话?
阿尔文张开嘴，但是有人抢先一步。
“只要一个人通过就算?你说话算话?”乔治亚中气十足地问，听起来甚至有点雀跃，“我来试试。”
席德迅速接下了这句话，快得有点令人生疑，几乎像是在逃避话题：“当然算话。”
她正准备来开门，乔治亚轻快地扭转几下脚踝，后退两步，大步朝那高大的栅门奔跑过去。起跳，蹬踏借力，空中翻身，落地卸力，矫健得像头利落的豹子。
她面对着席德站起来：“武器随便挑?”
席德抱臂看着她：“……随便挑。”
云层挪移，耀目的日光重新倾泻而下，两人相对而立，席德的红发似血，而乔治亚一头红发如火。
朱莉到场时，恰好赶上那三十秒中的最后五秒。
乔治亚尽管在同龄人中出众地手长脚长，在身高逼近2米的席德身侧还是无比明显地显出年幼，不过二十来秒，她已经气喘吁吁、脚步趔趄、灰头土脸，洁白衣物上多处被击中的灰迹。但她仍然站着，她挑选的那把匕首也仍然稳稳地握在手里。
两人动作都飞快，乔治亚明显经受过系统的训练，不断用出几乎同样的标准招式，席德的出招则自由而无所约束，骤变防不胜防。
维维安两只手紧紧交握，关节紧绷发白。
席德大约也清楚时间流逝，她最后用出了一个长长的连招，变招气势汹汹，攻势避无可避，乔治亚且避且退，一连退出十几米远，终于被封住去路，在一道酷烈过一道的刀影下不得不压缩身躯，几近要跪。
“三十秒到。”阿尔文喃喃。
“三十秒到！”维维安两只手放在脸颊旁边倾尽全力地大声喊出去，尾音拉扯碎裂。
那两人已经战到十几米远处，众人都看不清楚她们之间的细节，只见席德动作骤停，刀鞘悬在乔治亚右肩上方大约十厘米，乔治亚整个人几乎折叠起来，但是是膝盖牢牢压在胸前的姿态，她整个人都在尘土里灰了一度，唯独两只膝盖的衣料洁白。
那把匕首掉落在两人之间。
时间已到，乔治亚干脆放松地一下子仰躺过去，四肢大喇喇张开。
席德从鼻腔里嗤了一声：“你时间算得倒准，不怕我真把你宰了?”
乔治亚胸腔上下起伏，说话都有点断断续续，但明显兴致高涨，两只眼睛都发亮：“你这不是没有嘛。”
在倒计时中最后疾风骤雨的连招里，乔治亚卡准了心里始终稳定的读秒，猝然转身，直面迎上了最后一招凛冽的刀面，同时掷出了手里的匕首。
席德抬手抹掉了她漆黑皮革制成的轻甲上，胸口一点狭长的灰迹。
两人的武器都仍在鞘中。
“我得分多少?”
“过了。”
“60?你打分也忒吝啬。”
席德挑起一边嘴角笑起来，全然不带森然的快意的笑，“你太局限于固有招式了，那让你可以预测——最后一招除外，不过真正的战场上可不存在君子协议。
不过你的固有招式的确纯熟，也并不乏变通，对你这个年纪来说……90。”
“比那些男孩都好?”
“……比他们都好。”
乔治亚高高抬手“耶”了一下，咧嘴笑：“那我的朋友们都能进来参观学习了?”
“可以。”
维维安的声音又遥遥传过来：“乔——治亚——朱莉姊姊——让你过来——”
乔治亚和维维安重重的一下拥抱之后、一行人垂头丧气被笑眯眯的朱莉带走之前，席德靠着始终关闭的大门喊：“喂，小狮子，你妈妈是谁?”
乔治亚回头，也喊回去：“维罗尼卡.伯奈尔！怎么?”
席德低头，像是笑了一下，她的神情在明亮日光和那头红发下轻微地模糊不清：“告诉妮卡，席德觉得她的女儿出类拔萃。”
乔治亚愣住了：“什么?”她站住了回头看席德，“你认识我妈妈?”
但是席德已经转身，重新走回那阔大的训练场，一身轻甲和红发都闪闪发光。
乔治亚于是茫然地又抓住朱莉的袖子：“朱莉姊姊，赤鬃席德怎么会认识我妈妈……”
“你们不是一家的吗？”弗里茨奇道，“红发、以狮子为名，我还以为你们早就认识。”
“我不……”
“席德其实不喜欢别人叫她赤鬃，”朱莉声音柔和，“她最初给自己的名号是‘雌狮’。”
“雌狮子是没有鬃毛的。”阿尔文轻轻说。
朱莉笑着看着她点了点头，接着说下去：“她十五岁因为抗婚和‘行为不端’被伯奈尔家族除名，她们没有告诉你吗?”
“没有……”乔治亚看起来整个人都懵了，“我只有一个早逝的姨妈，帕特里夏，妈妈提起她总是很伤心……”
朱莉看着她，慢慢点了一下头。
乔治亚的眼眶忽然气势汹汹地红了。
维维安伸手去握她的手：“乔治亚……”她焦糖色的眼睛里流溢出一种全然理解的忧伤。
乔治亚紧紧回握她的手，抬起另一只手擦眼睛，她的声音哽咽：“她们怎么能不告诉我……太过分了……那可是席德啊！她们怎么能和我说我们家的女孩不适合习武?她们明明知道……”
她哭得很厉害，眼泪在脸颊的灰迹上冲出小小的河流，维维安抱住她，自己渐渐也流起眼泪来。
乔治亚和维维安先被遣送回自己的房间洗澡，剩下的四个孩子站在门口，稍微年长些的弗里茨和瓦莱利把安娜和阿尔文挡在身后，看朱莉推开了面前紧闭的门（门上贴着“朱莉”的名牌，同样满雕着富丽堂皇的花簇）。
充足的自然光映入眼帘。
朱莉的办公室阔大而明亮，四角平齐，一进门就望见宽大笔直的办公桌上整齐垒着的文件，桌前有就客的宽沙发。右边是摆满了书的木质书架，左边墙上挂了许多油画，外加摆了几盆浓绿的植株。左墙最远处开了一扇门，日光映出门上细致起伏的雕刻。
充足的光照从办公桌背面的大窗户里投射进来，在桌角一只秀致的银提灯上映出碎光闪闪——一眼望去，那是房间里唯一冷淡的亮色。
“大家先进来等吧。”朱莉声音一贯地柔和，却好像并没有什么可以商榷的余地。
众人慢慢经过她向屋里走时，朱莉轻轻摸了摸走在最后的乌郁金毛绒发卷的发顶，姿态钟爱。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纯净之家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