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任务到底什么时候完成》风吹竹

5、第 5 章

　　对于川鸣音奈，五条悟起先是不在意的。
　　一个漂亮却无用的人。
　　看着一支又一支的花被插上花瓶。
　　那纤细的手指捏着枝干，排列着，合并着。
　　川鸣音奈没有在意一旁的视线。
　　五条悟伸出手，将准备被拿起的花拿了起来。
　　没有摸到自己本该拿到的花，音奈抬头看去，五条悟的目光观察着即将完成的插花，将手中的花插入了中间。
　　洁白的百合在花丛中簇绒着，绿叶点缀，百花争艳中，唯有这一朵百合截然不同。
　　看着自己准备的排列被打乱，音奈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什么变化。
　　“五条少爷做到真好”
　　将花瓶往五条悟那里推了推。
　　音奈微微一笑：“更漂亮了”
　　猫猫骄傲的抬起下巴。
　　“当然”
　　毫不犹豫的接下夸奖。
　　课外作业已经做完了，剩下的就是两个孩子自己的时间。
　　合拢双手，放在双腿上，川鸣音奈跪坐在桌前，眼睛看着不远处的门外风景。
　　持续着没有动弹。
　　脸上的完美微笑，不留死角的展现自己的美丽。
　　而那眼睛却没有一丝焦点。
　　这是川鸣音奈常用的打发时间的方式，在医院里，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她就会常常盯着一个方向，直到护士或医生的到来。
　　“你在看什么？”
　　凑近随着川鸣音奈的方向看向去。
　　就一片普通的庭院，没有任何奇特的。
　　“五条少爷，你不懂”
　　音奈笑着。
　　“很美”
　　能看到这些颜色，能看见所有人的模样，真的是太好了。
　　一切都是那么的美丽。
　　“你看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多么的美丽啊”
　　对于川鸣音奈的话，五条悟倒显得不屑。
　　“有什么好的，丑死了”
　　咒灵丑，那些什么长老也丑。
　　耸拉下的皮肤就像以前被买回来的老橘子一样，皱巴巴的。
　　音奈还是笑着，没有回答五条悟的话。
　　继续看着外面。
　　“有什么好看的，来陪我啊！”
　　没有得到注视的孩子开始了撒娇。
　　被扯动的袖子，让音奈转过头。
　　看着那凑到自己眼前的的眼睛，音奈看着那如延伸天空大海的眼睛，一阵酸涩和无奈。
　　嫉妒已经无用。
　　她未曾拥有一双完整的眼睛。
　　她伸出手，放在五条悟的眼眶，拥有无下限的神子没有拒绝。
　　触碰到肌肤，没有隔绝的体温。
　　抚摸着眼角，蜜糖和星河相撞融合。
　　“喜欢吗？”
　　五条悟勾起唇角，川鸣音奈的脸上的笑容褪去了。
　　轻柔的抚摸着，这双被推上神坛的‘六眼’。
　　“很喜欢”
　　音奈没有反驳，她将自己凑近，悟看着那双盛满琥珀蜜饯的眼睛，女孩的额头和自己的相碰。
　　甜甜的气味闯进鼻腔，好似才吃过的蛋糕奶油，甜腻的却被他囫囵吞下。
　　“所以……悟”
　　离开相碰的额头，川鸣音奈眉眼微弯，笑得坦荡：“你要好好保护好自己哦”
　　［尤其这一双眼睛］
　　“果然，我很喜欢五条少爷呢”
　　毫不忌讳的述说自己的喜爱，音奈垂眸的看着对方脸上被自己激起的红润。
　　［只要这一双眼睛还在的话］
　　克制自己的想要将这一双眼睛挖出的想法，音奈收回手。
　　她无法得到这样的一双眼睛。
　　［所以，请保护好吧，在我还‘喜欢’的前提下，在这双眼睛还在的前提下］
　　漫步在庭院，五条悟随便蹲在路边，看着一排蚂蚁搬运着食物。
　　川鸣音奈下午还有需要学习的主母课程，所以他只能自己找事情打发时间。
　　仆人们急匆匆的走过亭廊，抬起头看去，每个人都带着些许慌张。
　　“发生了什么？”
　　叫住一个仆人。
　　“悟少爷，是夫人出事了”
　　夫人，五条家的主母，五条悟的母亲。
　　“出了什么事？”
　　沉下的目光，让仆人也不得不告诉五条悟。
　　“夫人在跟川鸣小姐进行教导时，不知怎么的，和川鸣小姐起了矛盾，现在川鸣小姐被家主叫去，还有医师也一同前往”
　　以川鸣音奈的性子，不可能会和人起矛盾。
　　川鸣家的美人那个不是被调教好的绵羊，把人掳走也只会第一时间自杀。
　　让川鸣音奈动手，这断不可能。
　　五条悟眉头一皱，无视仆人直接向家主那寻去。
　　医师小心翼翼的将女孩手上的伤口包扎好。
　　一道近一指的伤口，女孩连头都没有皱一下，看着包扎好的手，音奈对医师点头：“谢谢你”
　　医师急忙摆手：“不不不，不用谢，川鸣小姐”
　　一旁的五条家主紧皱的眉头从带走川鸣音奈后一直就没松过。
　　五条悟直接闯了进来，谁也拦不住，也不敢拦。
　　看着那逐渐浸透的血色。
　　“怎么回事？”
　　上午还好好的，这时倒还出了问题。
　　“悟，你未免太没规矩了”
　　五条家主看着闯进来的孩子，低声呵斥。
　　“无事，家主大人”
　　音奈止住五条家主接下来还想说的话。
　　“五条少爷，或许也是担心夫人”
　　未提及自己。
　　“身为父亲，在树立威信时，对孩子也该宽容一些”
　　更何况是被宠爱至今的五条悟。
　　“家主大人要不要去看看夫人的情况？”
　　看向医师，顺着音奈的话，医师也及时开口：“夫人的情况有些异样，家主去看看也是好的”
　　看着五条悟和川鸣音奈，紧皱的眉头赫然松开，五条家主脸上出现笑意。
　　“当然，夫人这次的情况是五条家的过错，音奈你也不要多想，等会就跟悟回去吧”
　　才到五条家不久，就发生了这种事，但事情也还不到跟川鸣家告家长的地步。
　　五条家会补偿。
　　“自然”
　　音奈目送五条家主和医师引开的身影，直到屋内只剩下五条悟和她。
　　“五条少爷要去看看夫人吗？”
　　“到底发生了什么？”
　　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坐的川鸣音奈，五条悟看着那伤口，在那一捏就碎的手臂上格外刺眼。
　　“或许是我惹夫人不高兴了吧”
　　音奈微笑着。
　　在教课过程中，一切都很正常。
　　“你做到很好”
　　五条夫人看着学习很快的女孩。
　　川鸣的一切教导都很完美。
　　“是夫人教导的好”
　　音奈微笑。
　　“不，川鸣的教育才是最好的”
　　出自川鸣的美人，每一个都会堆积上无数赞美，哪怕明知无法解决那份‘诅咒’，但无数人还是前仆后继的争夺。
　　“你会为五条家诞下更强大的子嗣”
　　由川鸣的子宫中诞下‘六眼’的子嗣。
　　“漂亮的容器”
　　抚摸着川鸣音奈的脸，五条夫人说着：“川鸣的美人都是漂亮的容器，而你是最漂亮的那一个”
　　在这个扭曲的咒术界中她们都没有选择的权利。
　　从来都没有。
　　川鸣的美人每次送出都是已经明了的结局。
　　可悲的，漂亮的，被人随意摧毁的容器。
　　“夫人，你说错了”
　　抬起头，那脆弱美丽的脖子展现在眼前。
　　川鸣音奈的眼睛是浓稠的，是明亮无神的，倒映下精致的女人，女孩的声音刺穿耳膜，平静而笑然：“你才是最漂亮的那个”
　　「为五条家诞下六眼的你，才是最漂亮的那一个容器啊」
　　六眼吸取了母体的精华，让现在的你彰显颓意，现在你依然美丽，但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的充满活力和鲜活的生命。
　　看着川鸣音奈的眼睛，那和全然比不上六眼的眼睛，却好似盛满了来自稚子的恶意。
　　五条夫人知道自己已经撑不了多少时日，孕育下六眼已是她的极限，她今后不可能再有另一个孩子了，被汲取的咒力不足以养育腹中的六眼之子，所以六眼消耗了她的生命。
　　祂需要诞生，所以只是需要个让祂诞生的母体。
　　从一出生就被抱走的孩子，再见面已经成为神子的孩子。
　　五条夫人的蜘蛛丝已经摇摇欲坠。
　　她沉默的享受着自己最后的时日，她沉默的怨恨这深陷泥潭拔不出的咒术界。
　　直到川鸣音奈的到来。
　　一个靠着女人的家族，却给予了这个女孩最大的底气。
　　她的背是始终挺直的，她的目光始终是平视的。
　　不甘和差距让心里的蜘蛛丝更加缠绕脉搏。
　　所以她说出来川鸣家的美人都是一个为咒术界送出的‘容器’的话。
　　可川鸣音奈压根不惯着。
　　直接回应她。
　　「你才是最漂亮的那个」
　　生下五条悟的她是美丽的。
　　生下五条悟的她是可悲的。
　　生下五条悟的她才是那个最漂亮的容器。
　　蜘蛛丝断了，连着捆绑脖子，自己缠绕窒息。
　　打碎的碎片划开女孩的手臂，哪怕这一击本是对着女孩的喉咙。
　　被仆人拉住，五条夫人挣扎着，咆哮着，丢掉自己一生所学的规矩礼仪辱骂着。
　　哪怕五条家主赶来，也依然吐露不堪的语言。
　　止不住的血液从捂住的手指间流下，川鸣音奈看着这被囚困了一辈子的五条夫人，那终于挣脱了木偶线的女人看着她。
　　啊，多么可悲啊。
　　她爱着自己的丈夫，爱着自己孩子，所以在这腐朽的糟粕下丢弃了原本的自我，现在，她却还是以这副模样得到最后的自我。
　　看着川鸣音奈的目光，五条夫人看着对着她露出厌恶，愤恨的五条家主。
　　“她是个骗子！相信我，她是个骗子！！”
　　那种目光，那种眼神，川鸣音奈根本就不爱五条悟，她根本就不会爱人！
　　她将五条家骗得团团转！
　　五条夫人想起自己的孩子，对五条家主喊到：“悟呢！？让悟来见我！让我的孩子，我的悟来见我！”
　　不能让悟被川鸣音奈蒙骗，不能让悟落得和她一样的下场。
　　母亲始终担忧着自己的孩子。
　　川鸣的美人可以得到所以人的喜爱，哪怕是一开始诋毁她们的人，只要见到她们就也会成为前仆后继的一员。
　　只要川鸣想，就没有人能拒绝川鸣。
　　“你们还在干什么！还不拉下去！”
　　家主的怒吼，伴随五条夫人的声音：“让悟来见我，川鸣就是个骗子！不要，不要让她——”
　　被捂住的嘴，五条夫人的眼泪也丝毫没有激起川鸣音奈的情绪，看着五条夫人彻底消失后，音奈收回目光。
　　接受着家主对伤势的询问。
　　回到现在。
　　五条悟轻轻抬起音奈的手臂。
　　“疼吗？”
　　五条悟没有体会过疼痛，哪怕是六眼，所感受到疼痛也和这些伤口不一样。
　　看着五条悟，音奈抿起唇角，心中叹了口气。
　　而后抬起头，看着悟，勾起笑容。
　　“是的，好疼啊，悟”